百达商业街人声鼎沸,鳞次栉比的高楼商城中,唯独有一栋年久废弃的工厂,据说上任老板修建到一半意外破产,官司缠身,工程也因此搁置下来,至今还没有了结。
梁融双手被绑在身后,剃着寸头的绑匪押着他走到顶层一个房间里,抬脚把少年踹倒,叼着烟头威胁道:“老实呆着,敢跑的话,老子一枪崩了你。”
摔在地上时撞到后背的刀口,梁融狠狠皱眉,咬着牙蜷缩在角落里,一声不吭地闭上了眼睛。
刚刚被挟持的时候梁融还试图挣扎,结果换来后背上一道刀伤。
尝试言语交流,绑匪直接堵上他的嘴;姐姐打来视频,那个寸头更是直接掏出了枪,站在手机后面瞄准他的额头。
对方目的明确,根本没有任何要商谈的意思。
梁融想,这些目无法纪还持枪的家伙八成也是为了那份所谓的“遗产”。
只是不知道这帮人和上次那两个闯进他家的绿头鱼是什么关系。
等寸头男人锁上门离开之后,梁融睁开眼睛观察四周。
房间荒凉破败,满眼都是剥落的墙皮,除了那道上锁的铁门,只有一扇开得极高的窗户,别说他自己爬不上去,恐怕就连声音都传不到地面。
就算真的能喊来人,恐怕也早就被绑匪发现,一颗枪子直接上路了。
梁融盯着那扇窗户看了一会,然后移开视线,注意到了房间里唯一的器物——是一台破旧的老式缝纫机。
嗯……缝纫机?
梁融动了动身体,半死不活地靠着墙坐了起来。
真是不怕突然被绑架,就怕人质没文化。
恰好他有文化,学的是服装设计。
又恰好他这学期上了一门选修课,叫做“缝纫机操作技术”。
梁融侧耳听了听动静,窗外尽是嘈杂的人声,门外安安静静,那个寸头大概已经走远了。
梁融艰难起身,半身不遂地挪到了缝纫机旁边,用脚试了试,好在虽然有些迟缓,但勉强还能使唤。
只是两手还被绑在身后,想动一动都艰难。
梁融绞尽脑汁回想着课上讲过的内容,恨不得穿越回去让缝纫机老师再爱自己一次。
好半晌终于想起一些有用的内容。
老师貌似说过,老式的平机一般只有单独缝纫的功能,但是后来有些可以通过加刀片改装……
梁融深吸一口气,试探性地往缝纫机下一个小匣子的位置摸了摸,果然有一个用来改装的刀片。
虽然已经有些生锈,但梁融耐心磨了一会,也磨断了手上的绳子。
顾不上手腕青紫,梁融松了松手脚脱下衬衣,顿时冻了个哆嗦。
话说回来,要不是这些法外狂徒这次又从家里把他掳走,鬼会大冬天穿个衬衫出门啊!
可恶,回去就搬家!
还要报警。
去你的亿万家产,就算是皇位我也不要了!
大不了以后就给姐姐缝缝补补,做姐姐的小贤夫,吃姐姐家的软饭好了。
梁融哆哆嗦嗦把衣裳裁开又缝成长条,比了比长度,发现还差得多。
又把背心搭进去,依然不够。
全身上下除了平常会随身携带的小素描本以外,全都被搜刮一空。
梁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唯一一条长裤。
然后默默解开了裤带。
一墙之隔就是闹市,只要能把消息传递出去,就有获救的机会。
绑匪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现,虽然已经用布条堵死了大门,梁融的内心还是越来越焦灼。
动作快一点,再快一点……
梁融满头大汗,几乎把缝纫机踩成了风火轮。
要不是冬天的棉裤太厚,姐姐买的衣服质量又太好,直接撕成条打个结就可以,也不至于这么辛苦……
梁融抹了把汗,决定今天从这扇窗户爬出去以后就劝说姐姐,身上必须穿一部分好撕的面料……嗯……这话听起来怎么有点怪。
加上裤子终于凑够了长度,梁融试了好几次,用尽全身力气才把绳子抛过窗户,另一端系着求助字条。
为了避免吓到路人或者殃及无辜,纸上只写了做游戏需要,请把绳子绑在路边的树上,还画了一个可爱的笑脸。
做完这一切,梁融屏息凝神,等待着回应。
一分钟、两分钟……
少年的鼻尖渗出汗珠,绳子终于轻轻动了一下。
梁融惊喜地睁大眼睛,对面却似乎并没有按照他交代的那样做,反倒是绳子那端沉重起来,像是……有人顺着绳索爬了上来。
这里距离地面可有将近十米的高度!
到底是谁?
梁融一边庆幸自己看到了获救的希望,一边更加忧虑,生怕一切和自己想的并不一样;又担心对面那个人的安危。
乱遭遭的大脑还祈祷了一瞬,出现在窗口的应该会是个男性吧,自己现在这个形象,实在是……
一颗脑袋从窗口探了进来。
长发梳成马尾,是女性。
五官温柔秀丽,眉眼锐利飒爽。
梁融只觉得心跳先是一滞,随即又是疯狂的跃动。
这熟悉的感觉,这熟悉的心动。
“姐姐。”梁融仰头痴痴地呢喃,“你怎么在这?”
白楚楚却丝毫没有重逢的欣喜,看着他的样子,脸色倏然一变:“他们对你做什么了?”
梁融注意到她在自己腰腹间打量的目光,猛地涨红了脸:“没、没有,我只是把衣服裁了做成那条绳子。”
白楚楚看了看手里的绳子,果然是熟悉的材料。
把身上的长羽绒服脱下来丢进房间,白楚楚摸了摸下巴,一本正经地点评:“小朋友,身材还不错。”
梁融浑身上下都羞成了粉色,穿上她的衣服小声说:“这里不安全,我们还是先离开吧……反正姐姐想什么时候看都可以。”
白楚楚将绳子在肩头绕了半圈固定,俯身向他伸出手:“走。”
把梁融拉上来的瞬间还不忘语重心长地劝诫:“融融啊,你年纪还小,前途学业才是正事,别总是把心思放在那些事情上。”
梁融却把下巴搁在她的肩头撒娇:“姐姐的衣服好香。”
白楚楚摸了摸他的头:“乖。”
她偏头吻了吻少年手腕间的伤痕:“下去吧,以后不准再私自受伤。”
梁融说好。
楼下守着那辆越野车,并肩的艾悠和简亭舟,还有靠在车上,姿态淡然的徐呈矜。
正要顺着绳子滑下去,房间的门却忽然被拍响。
寸头绑匪的声音响起:“你在里面搞什么呢!想跑?”
白楚楚皱了皱眉:“别管他,徐总已经报警了,只要保证你的安全,剩下的一切交给警方,我会让他们支付法律范围内最大的代价。”
梁融点了点头,略微松开手,却听见楼下传来一声尖叫,稚嫩的童音带着哭腔,喊了一声“哥哥”。
梁融猛地攥紧了绳子,手背上青筋暴起:“是小善!他们还绑架了我妹妹!”
白楚楚沉默片刻,低头比了个“计划有变”的手势,然后握了握少年的手,率先跳进了房间。
梁融跟在她身后,神色焦急:“姐姐你回来干什么?他们有枪!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情——”
“嘘。”白楚楚神色平静地制止了他的话,“抓紧时间,一会我站在门后,倒数三二一然后开门。”
梁融对上她认真的目光,忽然低头在她的嘴角狠狠咬了一口,然后沉声说:“保护好自己。”
白楚楚大步走到门后,用手指比着数字:三、二……
梁融深吸一口气,扯下了堵住门缝的布条。
白楚楚收起了最后一根手指。
大门被“砰”的一声踹开。
寸头第一时间把枪抵在梁融的额头上,看看敞开的窗户,还有那根由衣服拧成的绳子,咧嘴笑了声:“你小子,挺有本事啊。”
梁融控制着自己不去看白楚楚的方向,举起双手挤出一个笑脸:“大哥,误会,我——”
一句话还没说完,寸头已经偏了偏手,一枪打在梁融肩头。
梁融闷哼一声,额头冷汗滚落,肩头涌出的鲜血很快浸透了白楚楚的衣服。
寸头冷漠道:“这就是逃跑的惩罚,接下来按我说的做,明白吗?”
梁融捂着肩膀点了点头,却是对着另一个方向。
——姐姐,门外没人。
白楚楚摸出门后的拖布棍子,轻手轻脚地走了出来。
寸头继续说:“之前也有一帮人联系过你吧?别否认,你知道我说的是谁,现在就给他们打电话,命令他们交出gi公司百分之五十的股份。”
白楚楚舔了舔嘴唇。
gi公司……
是老板突发奇想要收购的那家n国公司。
这中间有什么联系吗?
心中念头飞转,手上却毫不犹豫地劈下去。
寸头注意到动静回头,却被一棍砸晕,倒在了地上。
白楚楚拿走寸头手里的枪,视线掠过梁融肩头时有些不忍,但也只是压抑着说:“走,去找小善妹妹。”
两人一步步走下楼梯。
窗外艾悠三人察觉不对,也来不及再等警方,随手抄起水果摊上的刀,一步步走进大门。
一楼的房间里,小姑娘抽噎着问:“哥哥说女孩子不可以在外面脱衣服,叔叔,你换个要求好不好?”
全身的血液一瞬间涌入大脑,梁融浑身发抖,满眼血丝,猛地抓住了白楚楚的手。
“姐姐,把枪给我。”少年嗓音嘶哑,声音像是从肺腑中挤出来,“……我要杀了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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