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呈矜按着她的肩膀坐下,安慰道:“没事的。”
可是艾悠完全没有注意。
明明隔着十几米的距离,艾悠却觉得那一声冰刀脱落的“咔嗒”声,就在自己的耳边响起。
孟连清做出了托举的起势。
徐柔也做好了准备。
可是突然“刺啦”一声,盖过了一切响动。
是头顶上那个硕大的红球发出了声音。
所有人都抬头看去。
孟连清没有托举,而是默默退后两步,让开了中央的位置。
脚下的异常让她意外地低头,发现冰刀有脱落的迹象后轻轻挑眉,却也只是笑了笑。
正要退场换鞋,一个魁梧的身影却忽然从观众席冲了上来,在众目睽睽之下停在她身边,皱眉问道:“你怎么样?没事吧?是不是鞋有问题?我刚才就觉得不对劲。”
“段越。”孟连清语气平静地说,“你现在上来,是想让我传出绯闻吗?”
男人攥了攥拳头,语气沉沉地说了声:“抱歉。”
转身要走时,却又被孟连清拉住了手腕。
力道很轻,却好像有千钧的重量压在身上,让他再也动弹不得。
段越回头,眼神中光芒灼灼。
孟连清缩回手,轻声说:“等等看吧,阿越。”
头顶的大红球缓缓打开。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里,唯独艾悠看着孟连清身边的男人,蓦地瞪大了眼睛。
这个人不是……
艾悠打开手机飞快地翻找照片,在自己和徐柔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一张属于酒店走廊的夜色。
漫天的烟火,和热烈亲吻的男女。
红球中吊下个穿着西装的徐呈星,捧着花拿着戒指,艾悠并不意外。
但是徐呈星手里还捏着一件小裙子,这就很奇怪了。
艾悠疑惑道:“大哥,二哥手里那是个什么玩意?”
徐呈矜摇摇头,表示这一出他也不太清楚。
冰场中,徐呈星单膝跪在徐柔面前,仰着脸笑容满面地问:“柔柔,惊喜吗?”
徐柔沉默片刻,尽量委婉地开口:“一般来说,在人家演出的时候从天而降的都是刺客。”
而且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也刷微博,还知道你给网友送皮鞋的事情。
事实上,从第一眼看见那个突兀出现的大红球时,徐柔心中就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你这样,我们的演出怎么办?”徐柔有点无奈地问。
“不就差一个托举吗,我来完成。”徐呈星拍拍胸脯,一脸自信地说。
徐柔虽然没反对,脸上的质疑却已经说明了她的态度。
徐呈星眨眨眼,带着几分恳求地小声说:“如果我能做到,你愿意答应我的求婚吗?”
他下场时带了扩音器,话音未落,全场已经欢呼起来,有人喊着“答应他”,也有人撕心裂肺嗷嗷叫着“我不同意”。
以徐呈星的知名度,场上半数观众都是他的粉丝,然而青年没有回头,只是从身后拿出一条白纱小短裙,轻声问道:“不愿意也没关系,那可以穿上这个试试吗?”
徐柔看了看他手里的裙子。
只是很粗糙的面料,缝制的手法也拙劣,歪歪扭扭的白色细线暴露在外面,看上去像是由很多块碎布拼接而成,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美感。
——总之不太像是徐呈星平时的眼光。
不等徐柔提问,徐呈星已经开口解释道:“我在仿古街摊煎饼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和尚,他穿了一件叫‘百衲衣’的东西,说是以前在山野里救过几个小孩,家长就用孩子们的衣服给他缝了那个。”
徐柔还是不太理解:“我知道百衲衣,有护身符和功德祝福的意思,所以和这条裙子有什么关系吗?”
徐呈星挠了挠头,难得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我、我也不知道有没有别人这么干,但是既然送给和尚的百衲衣是祝福,那我也想祝福你。”
“煎饼摊附近有一个玩偶店,店里的特色是穿着婚纱的玩偶,我看到每个从里面走出来的小孩都很开心。”
人生头一次送这样奇怪的礼物,徐呈星的脸有点窘迫的泛红,却还是坚持盯着徐柔的眼睛,认认真真地说:“你小时候总是不高兴,我送你的礼物也不讨喜,听说女孩子都喜欢玩偶,所以这几天我求每个买玩偶的顾客,留下一片婚纱的裙摆……我把它们缝在一起,想让所有快乐的小孩分你一点快乐,你就能天天开心了。”
徐柔一直沉默,徐呈星越说越没有底气:“我手艺差,也知道自己缝得不好,可能还有点幼稚,你如果不喜欢的话就……”
徐柔忽然抬手揉了揉他的脑袋。
徐呈星有点懵逼地看着她,一时拿不准这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的意思。
直到徐柔从他手中接过裙子套在身上,徐呈星还没回过神来。
“来吧。”徐柔在原地转了一圈,白纱的裙摆荡起弧度,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了种笨拙又纯粹的美感。
看着徐呈星发愣的样子,徐柔笑了笑,牵起他的手说:“如果你真的能完成托举,我们就试试。”
虽然没有答应求婚,徐呈星却已经喜出望外,拼命点了点头,用力之大差点把下巴甩飞。
徐呈星小心翼翼地握住了女孩的手。
冰场上的其余人都自觉地让开了位置,就连原本吵吵闹闹的观众席也安静下来。
徐呈星深吸一口气,又慢慢吐出了孤注一掷的紧张。
他这二十年潇潇洒洒,从来都是决定了就去做,不犹豫也从不后悔。
唯独面对那个渐行渐远的女孩,总有说不出的遗憾。
可惜他没能早一点看出她的局促,可惜年少时没能哄得她的笑脸。
徐呈星显然早就熟悉过这场表演的动作,从孟连清和徐柔的双人动作开始做起,旋转、起跳都有模有样,很快来到最后的托举。
他扶住了她的腰。
她揽上他的脖子。
徐呈星绷紧手臂,从腿弯向上施力,徐柔就灵活地越上他的肩头。
短暂的托举成功了。
徐呈星屏着一口气,两只手分别扶着徐柔的腰和腿,慢慢将她放了下来。
这时两人在冰上旋转,面孔之间离得极近,几乎能够听到对方的呼吸和心跳。
徐呈星心如擂鼓。
徐柔忽然笑了。
难得有一次她顺从本心,垂眸吻了他的额心。
从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天起,有人赞赏她的改变,有人遗憾于她的变化。
唯独这个从小就固执又自我的家伙,一直在寻找那个丢失的她。
他们停下时,冰场内一片寂静。
徐呈星微微喘息,脸红得像是能煮熟鸡蛋,手足无措地安静着。
徐柔只是抿着嘴笑。
几秒钟后,满场发出了不似人声的喊叫,又像欢呼,又像哀嚎。
前排吃瓜的艾悠更是呱呱鼓掌,恨不得当场搬来民政局。
沸反盈天中,一个魁梧的身形忽然挡住了艾悠的视线。
艾悠磕糖磕得正起劲,想也不想就要伸手把人扒拉开,然而一抬头对上男人的视线,突然就哑了火。
“你……是孟连清的?”艾悠结结巴巴地问。
“我叫段越。”男人自我介绍道,“她的保镖。”
艾悠心道你放屁。
谁家保镖把老板按在走廊上亲的?
心里的吐槽还没结束,就见眼前男人的视线陡然锐利起来,语气冰冷地问道:“你和清清无冤无仇,为什么破坏她的冰刀?”
艾悠心里“咯噔”一声,哭笑不得又有点慌乱。
自己的目标本来是徐柔,却被二哥坑了一把,差点害了孟连清还被找上门来……那现在应该怎么解释?
艾悠沉默片刻,正要说些什么,却被一只手拉到了旁边。
徐呈矜将她护在身后,淡淡开口道:“好好说话,有证据就拿出来,没有就从我面前离开。”
证据就是换衣间门外的监控,对此艾悠心知肚明。
然而她突然发现这是一个好机会。
恰好徐柔和徐呈星向这边走来,艾悠故意大声说道:“这事跟我没关系,是徐柔干的,她怕孟连清在表演里抢了她的风头,所以故意破坏了孟姐姐的冰鞋。”
声音透过徐呈星的麦克风扩散出去,传遍了全场。
场下瞬间一片哗然。
如艾悠所料,面前自称“保镖”的男人下一刻就拿出手机,指着屏幕说:“监控都录下来了,你敢做不敢当吗?”
观众鄙夷的骂声和辅助系统的提示音一同响起。
【滴——】
【重要剧情点:陷害女主被反杀,遭到徐家厌弃】
【完成度:100%】
艾悠轻轻勾了下唇,又看向周围的几人。
大哥微微蹙眉,看向自己时没有什么厌弃,反倒带着几分安抚;
二哥脸上的喜色还没来得及收敛,脸上的兴奋和莫名其妙纠缠在一起,看上去有点蠢,却也没有丝毫生气或怀疑;
亲耳听见自己被污蔑的徐柔也没什么反应,甚至还冲艾悠笑了笑。
至于徐父,在知道二儿子打算在这天表白之后,干脆眼不见心不烦,去帮艾悠看煎饼摊了。
说是不听不看不在意,却又在第一时间发来消息,写着两个字“别怕”。
艾悠心想,原来这就是“家人”。
无条件、无理由的信任和支持。
……所以当初他们把原主逐出家门,真的是因为失望厌弃吗?
思绪回到眼前,艾悠平静地开口:“对,这件事就是我——”
“是我做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供认。
艾悠皱了皱眉,抬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简亭舟,这件事和你没关系。”
简亭舟却笑了,神色看上去还有点无奈:“悠悠,你是不是误会什么了?孟小姐为了给徐哥创造机会,才托我稍微拧松了螺丝,你就算看见了也不用帮我掩盖的。”
艾悠:???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你这么胡说谁会相信啊?
然而孟连清这时走了过来,赞同地点点头,还一脸抱歉地说:“我的保镖不清楚真相,给艾小姐添麻烦了,对不起。”
艾悠一脸呆滞地回:“没、没关系?”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大家都在胡编乱造,最后获益的却好像只有艾悠自己……问题是自家人假如猜到什么也就算了,孟连清为什么要帮我?
艾悠左右看看,大哥神色淡定,简亭舟一脸平静,孟连清笑容微深,就连徐柔都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艾悠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好像被他们几个联合耍了。
视线瞟过二哥之后,又瞬间释然。
徐呈星还是那副懵逼的表情,张了半天嘴也不知道从何问起,看起来还不如自己明白。
有二哥垫背,自己也不算最蠢的那一个。
艾悠满意地点了点头。
这一波完成了剧情且没挨骂,还吃到了官方cp的瓜。
赚大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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