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11点,他们终于出发。
沈博晏选定的度假地是一个温带海岛,直飞过去差不多要12个小时,他们夜半出发,到的时候那边正好是早上。
美丽幽静的小岛蛰伏在灰白的天际中,空气比白天要低五六度,还是需要裹上外套的时候。他们一行人静静地下了飞机,两辆私家车早已等候多时。停机坪距离住宅大约是十分钟路程,一路上,可以看到还未经过深度开发的岛屿自然的风情。
值得一提的是,他们回去的路上,太阳也正好升上来,破晓一刻的景色壮丽而震撼,太阳沿着海平线缓缓升起,两边云彩被迅速染成橘红的色调,海面仿佛玫瑰色。万千道金光喷薄而出,整个大地都随之醒来,树木,落叶,泥土中小草钻出的声音,耳边逐渐响起的鸟叫
他们特意停下来观赏了日出,才又重新出发。
这座小岛的度假设施很完善,温泉泳池,体育场,按摩室私人影厅一应俱全,岛屿至多接待十个人,服务的人却有二十几个,其中两名专业料理海鲜的厨师,还有甜品师和中西料理大师。观光车游艇随时准备,冲浪潜水游泳专业人员就在身边,保证您的安全。
夏舒安他们都看惯了城市热闹,也不觉得国外的城市有什么特殊,他们就是来放松和享受和家人呆在一起的时间的。度假时间有一周,他们就一周都待在岛上,上午打打球,下午做按摩,晚上看电影,闲来无事就出海钓鱼,拿着最新鲜的食材让厨师帮忙料理。
可自由可舒服了,一点都不想念城市!
夏母可高兴了,连连道:
“以前你爸老说忙,都不带我们出去玩。现在总算来了,多了一个儿子真是好啊!”
和夏母的好心情响应,夏舒安心情也不错。这里自然风景秀丽,空气清新,大海也是蓝色的,让他想起了小时候爸妈带他去海边度假的情景。
到岛上的第二天,沈博晏发现夏舒安在画画。他就坐在海边,下面垫着一枚小板凳,对着大海在画板是涂抹。夏舒安有没有经过专业训练他不知道,但他画得很随意,这沈博晏还是能看出来的。
别人画画的时候在面前转悠是很烦的,后来沈博晏在他面前晃多了,夏舒安都不乐意让他看了,不高兴地把人打发走了。
沈博晏眯着眼睛在夏舒安身后看着他,当天晚上夏舒安在院子里发现了沈博晏。男人坐在凳子上,身边架了个架子,在往上面抹颜料。
两辈子了,整整两辈子了,这还是夏舒安第一次见他画画,他好奇地上前:
“你也在画画么,你在画什么啊?”
沈博晏用手挡住了画板,回头微微一笑。
夏舒安:“”
什么啊,报复心这么强。
本来不看就不看,过了一晚上夏舒安都快忘了这茬,结果到了第二天晚上沈博晏又把画板拿了出来。
对着外面风景一脸认真的模样,临了还认真欣赏了一番。夏舒安实在好奇,趁着沈博晏在院子里说话时偷偷去看。
才把画板正过来,夏舒安嘴角就抽了抽,画板上面,是一副在他看来堪称平庸的小岛作画,而小岛上方空白处,写了一行不大不小,笔迹清晰的字:偷看的人是幼稚鬼。
你才幼稚!
沈博晏从外面回来,正好碰到从房间里走出的夏舒安。夏舒安朝着他不冷不热地哼了一声,而沈博晏微微笑着,一副有着莫大胸怀的模样。
那一天,夏舒安单方面跟他冷战了十分钟。
当天晚上,就在夏舒安快要睡觉的时候,沈博晏忽然把他拉了出去。
“你要干嘛?”青年困乎乎地被他拉着上了车。
“不是说要数星星么?今天星星特别好看,我们来数星星。”
“是看星星!”
“好,看星星。”
就如沈博晏所说,今晚的夜空格外的璀璨美丽。
和城市灰蒙蒙的夜空不同,从远离工业的海岛上仰望的天空就仿若一整块深蓝色缀着紫的绸缎,星星如钻石般随意挥洒,细密而洒脱。一条乳白色的银河带横跨天际,让人联想到那些神秘浩瀚的传说。
周围一片寂静,耳边是风声混杂着海浪的声音,鼻腔里嗅到潮湿的味道,还有一丝腥甜。
夏舒安和沈博晏就坐在海滩边上,底下是临时搭建的帐篷,抬头就是广袤无垠的星空,远处一望无际的海面就好像沉睡了般,所有有关人世间的烦恼都在宇宙的恢弘静谧下变得渺小。
沈博晏拿过来一杯饮料,递给夏舒安后,把毛毯披在两人肩膀上,他们肩膀挨着肩膀地坐着。
晚上岛上的温度还是低,海风吹在脸上透出凉意,但盖在身上的毯子却格外温暖,热度从抵着的大腿上传递而来。在这样的对比之下,夏舒安不觉微醺。
“沈博晏,和我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吧。”
“我小时候的事么?好啊,我很小的时候是在农村爷爷奶奶家长大的”
“后来有一回我回老家,那个数学老师看到我非常震惊,他大概怎么也不敢相信当初那个他认为以后肯定只能当混混的人,能混成大老板吧”
男人若无其事地说起趣事,在他的陈述中,有小时候的玩伴有讨人厌的老师也有不嫌弃他顽劣,真心想要教导他的良师,就是没有父母的存在,连欺负他或者被他揍过的同学的存在感都比父母强。
夏舒安想起陆采的话,他嘴唇蠕动了下,最终还是没开口。他脑袋依靠在沈博晏肩膀上,软绵绵地打了个哈欠,和着男人低沉悠远的嗓音慢慢地沉上了眼睛。
“直到去年,那栋房子才拆掉,再也不会有人因为无聊大冒险而摔断腿了夏舒安,夏舒安?”
漂亮的青年靠在他肩膀上,黑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着,他仿佛听到呼唤般嘟囔了一下嘴巴,又很快露出了安恬的睡容。
“夏舒安”
男人指尖缓缓地滑过青年的脸颊。
——“呜老大,对不起,我不小心把你家里的事告诉夏哥了呜”
明明都知道了,却还是一句都不问么?
夏舒安肩上的毯子滑下来了一点,沈博晏小心地把毛毯披了回去,侧头在青年柔软的发丝间落下一个吻。
“夏舒安,你真是,太温柔了。”
“左转,左转,叫你左转不是左满舵!”
夏舒安第一次知道自己有“海怒症”,他一回头,冲着沈博晏狂喊:“这是我在开船,你别说话!”
沈博晏毫不退让:“还不是你开的太烂了!”
“开太烂还不是你太吵了!”
“”
“你长这么高这么壮,我体力又差,不二比一怎么打得过你?”
“好吧,只能二比一,三比一可不行。”
“我说的二比一是指你和爸妈中的一人,不是说这里的工作人员!”
青年一脸的理直气壮:“可是你事先没有说清楚啊,网球教练也是一个人啊。”
“”
“不想再吃生鱼片了”
“也不想再吃海鲜饭了。”
“想吃烤鱼。”
“想吃糖醋鱼。”
“来条清蒸的。”
“一鱼三烧吧。”
“”
快乐的时候总是过去的很快,一眨眼就到了要回国的时间。
他们是晚上走,当天,他们先是坐游艇去了附近的一个小镇。
这是一个古老的小镇,保留着不少中世纪的风貌,其中以雕塑和教堂最为出名,沿着石板路,一行人在导游的介绍下观光了当地几个名胜古迹。在当地一家小饭馆吃了一顿对国人来说很迟的午餐,夏父夏母才和两个年轻人分开,各自去寻找自己的乐趣。
这个以旅游和海景为名的小镇,镇子上的人都过着较为悠闲的生活。夏舒安一路走来,看到很多坐在酒馆外面,一边慢悠悠喝着酒一边闲谈趣事的人。阳光照在他们脸上,似乎没有烦恼。
这种梦中生活,夏舒安也很想尝试,但是他已经度过了一整周这样的生活,现在要为回到现实后的人情关系做一下努力。
“实验室里七个人,楚闻之还有沈博晏,你没有想要送礼物的人么?”
沈博晏毫不犹豫:“没有。”
“好吧。”
当地的银饰还有一些传统服装很有名,也很有特色,他们在一条商业街上逛着,偶尔停下来看一下店里摆放着的有趣玩意。
网上流传着这么一句话,就是说你可以在世界各地见到中国人。也的确如此,夏舒安他们一路走来,也遇见了好几个国人。或许外国人分不清楚亚洲人的长相,但同为国人,夏舒安有一种敏锐的直觉。
“big!biggersize!”
“losiento,iendodequéestáshablando”(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一个年轻人连说带手势的向店主比划着,但年迈的店主显然无法理解,甚至面露焦灼之色。
夏舒安在他们身边停顿了下,侧身插进去。
“elcaballeroquiereuntaosgrande”(他想要更大号的尺寸)
“”
在明显让店主明白后,年轻人和他的同伴都松了口气。
“谢谢谢谢,你也来旅游啊。”
“对啊,这里空气很好。”
“我们也这么觉得”
他乡遇国人,两个年轻人热情地和夏舒安拉扯了一会,等到买到心仪的礼物,又一次郑重其事地向夏舒安道了谢,才挥挥手离开了。
夏舒安扭头看向身后的人,男人静静地站在离他一步之外的地方,既没有插手也没有开口,高大的身影站在边上,就仿佛是在默默地守护。
“”
夏舒安抿了抿唇:“我们走吧。”
“嗯。”
他们像普通的观光客,或者说普通的情侣一般闲散地走着陌生的大街上,不管有没有异样的眼光,反正过了今天他们就不在这了,还能打架还是怎样不成。
穿过热闹的街头,也走过幽静的公园。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已经约好和夏父夏母在哪里碰头,正值落日时候,天边的残云被余晖烧成绚烂的橘色,色彩一层叠着一层,由浅渐深的往外铺开。倦鸟归巢,大教堂顶端的尖塔在黄昏中犹如某种古老的预示。
沈博晏在夏舒安前方三四米的位置,他半分钟前正好找到了一个心仪的摊子,正在挑选其中的饰品:
“这个银饰很别致,妈一定会喜欢的”
“夏舒安。”
从海的一面远赴而来的橘红色光束穿过层层的云雾,裹着热烈糜烂的色彩投入正和商家认真讨论的男人身上。他整个侧影融入火光之中,冰冷的眼窝和冷酷的唇角被尽数掩盖,只余下仿佛温柔的面容,和微微翘着的唇瓣。
好奇怪。
夏舒安不由地想,沈博晏也可以是这样子的么?
“我们走了。”买好了礼物的男人走到夏舒安身边,低头看着在发呆的青年。
“哦。”
沈博晏率先一步走出,他才踏出脚步,手臂忽然被人抓了抓。
沈博晏回过头。
“呃,沈博晏,我想问你个问题?”
“什么?”沈博晏随口道。
“你为什么喜欢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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