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是在八月十三回宫的。第二日一早,后宫众妃嫔便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连久病的皇后也去了。

    太后是当今皇上的生母,也是先皇帝的原配皇后,云岫早听说太后当年雷厉风行,后宫的嫔妃都不敢放肆,先皇大行之后,太后瞬间苍老了许多,于前朝后宫之事不问,只专心礼佛。

    云岫跪着正出神想着这些天想起的一些事情,突然听到太后唤她的名字:“瑾妃过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哀家看看。”

    云岫起身,见太后一脸慈爱的笑容,心中倒也放松了不少。太后拉着云岫的手,满意的笑着:“模样长得周正,皇帝也跟哀家说了你知书达理、恭谨孝贤,是个好孩子。”眼光落在云岫的肚子上,问道:“肚子该有两个月吧?”

    云岫点了点头,说:“回太后娘娘,是快有两个月了。”

    太后让云岫在她的身边坐下,又召新入宫的婉琪、玉格儿几人上前,均说了几句话,又对坐在她身边的皇后关心的问了句:“你的身子眼下如何了?都病了这几年了,也没见有点起色。”

    皇后用帕子捂着嘴咳嗽了几声,脸色略苍白,声音无力的说:“回母后的话,前些日好了些,这几日受了些凉,这才又病着了。”

    “唉……”太后叹了声,关怀的说:“你身子不好,让宫里的人多注意些,天凉了要加件衣裳,吹风了就别往外面去了。”说道这里,严厉的责了声皇后身边的皎月:“你伺候皇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晓得多留心些!”

    之后又与昭妃、云妃等人说话,皇长子今日未去上学,特意过来给太后请安,接着长公主、二公主也一同来了,太后见着孙子孙女更是高兴,便留下他们三人在慈宁宫用午膳,打发着众嫔妃各自回去了。

    李显瞻下了朝去慈宁宫给太后请安后,先去了遭水云香榭,呆了没多一会儿便起身去了永寿宫。中秋封赏后宫的事,李显瞻早已跟昭妃提过,昭妃自然知道理显瞻此来是为何。

    “臣妾按着皇上的意思,拟了个封赏的名单,皇上看看有没有落下的。”昭妃将拟好的名单递给李显瞻。

    李显瞻接过名单看了会,点了点头,说:“不错。琪贵人晋封为琪嫔,邵常在虽然提议为江南百姓纳鞋有功,但麝香一事,管教下人不当,不宜晋封,既在中秋,便解了她的禁足吧,也算是个恩典。”

    顿了一会,李显瞻又问:“许昭仪的疯病如何了?”

    昭妃恭谨得宜的笑着道:“前日太医来说,是好得差不多了,臣妾正要将这事禀告给皇上,中秋到了,是不是一并解了许昭仪的禁足。”

    李显瞻点了点头:“既然好了,也一并解了吧。”

    李显瞻又仔细看着手上那份晋封的名单:“至于玉贵人晋封为玉嫔,先暂且搁下等到过年再晋封,余贵人晋封为余嫔也先放一放。”

    昭妃笑着道:“臣妾是看皇上喜欢她们,才想着将她俩的位分晋一晋。”

    李显瞻道:“玉贵人性子不够沉稳,余贵人虽得朕喜欢,眼下已从常在晋封为贵人了,也不宜再晋封了。”

    昭妃略尴尬,干干的道:“臣妾忘了,皇上最喜爱的是瑾妃才对,入宫区区两月便从贵人晋升为瑾妃了。”

    昭妃的话才落下,便才发觉说错了话,李显瞻不悦的看了昭妃一眼,道:“岫儿她若非是大病之故,两年前便已是妃位了。”

    昭妃干笑着,自然知道李显瞻是动怒了,便赶紧的将话题转移到晋封嫔妃的事上:“宫中的老人的位分也盖晋一晋了。”

    李显瞻点头,说:“襄贵嫔生了三公主,就为着三公主着想,她的母妃的地位不能太低,将襄贵嫔晋封为昭仪。董婕妤就晋封为贵嫔,丽嫔晋封为婕妤,搬到永和宫主殿去住吧。”

    昭妃都一一应下,李显瞻又想起什么,说:“宁常在晋封为为贵人,林常在和张常在谦和有礼,侍奉朕也用心,就都晋封为贵人,从偏殿搬到延勤堂和徳仪阁去。”

    中秋当日,晋封的旨意就都下去了,被晋封的嫔妃一一去坤宁宫里叩谢皇后恩典,又一同前去永寿宫里向昭妃请安。

    晚上,便在交泰殿里摆了团圆夜宴,贵人以上的妃嫔都被邀出席,另外,还有几位在京的王爷以及白泽将军。

    李显瞻显得很高兴,白泽将军打战凯旋归来,李显瞻连着敬了白泽好几杯酒。席间,歌舞妙曼,笙歌悠扬,宁贵人精通音律,李显瞻便让宁贵人取了琴来,弹奏几曲,琴音清微淡远别具一格,如此听来倒也雅致。

    云岫是有“身孕”的人,自然不能喝酒,在旁人欣然歌舞,食用桌上的美食时,云岫多瞧了眼才解了禁足的许昭仪,那许昭仪倒是个清秀脱俗的美人儿,一张秀气的瓜子脸,水灵的眼睛,看着有种孤傲清高的气节,夜宴上,只顾一人喝酒,放下酒杯,便怨恨的看着云妃。

    云岫倒是从玉宁那儿听说许昭仪的孩子是被云妃害的流产的。许昭仪肚子里那孩子是到了快生的月份流掉的。那一日,许昭仪如往常一样听从太医的话,多走动走动,孩子好生些。她在宫中不与任何人交好,往御花园里走动,也都是那些老地方兜两圈便就回承乾宫。回去的路上,正好碰到云妃,许昭仪与云妃都是性子高傲的人,许昭仪自恃怀有龙嗣不向云妃行礼,而云妃却非要许昭仪行礼,两人争执之下,许昭仪突然跌倒,动了胎气,过了两日便流产了。这才有了许昭仪每日在承乾宫里大骂云妃的缘故,许昭仪也是因此事,竟疯狂得拿着刀子冲到寿安宫里要杀了云妃替她那个孩子报仇,最终被禁足在承乾宫里,数月未被放出来。

    只是听说许昭仪流掉的那个孩子是个男胎,倒是可惜了。难怪许昭仪会疯狂的去找云妃拼命。

    待了一会儿,云岫便觉得烦闷,上前同李显瞻说觉得闷,想出去走走,李显瞻想是高兴,什么都没说便允了,还关怀的嘱咐了一句:“这会子夜里凉,记得披上披风。”

    云岫微微行礼退出,外面虽然漆黑,倒是清净不少,抬头望去,天空一轮圆圆的月亮,黑色的幕布上点缀着零零散散的星子,这般,才算得上中秋赏月。

    起了风,玉宁将随手带着的披风披在云岫的身上,娴熟的将披风的带子系好。缈缈提着灯笼给云岫照着前面的路,主仆三人一路走着竟走到了御花园里,四下寂静,园子里的昆虫鸟兽竟相继小声鸣啼着,如同一场别开生面的聚会,云岫仔细着小心翼翼不惊扰这里的一草一木。

    云岫正欢喜着,荣公公寻了过来,惊得云岫吓了一跳。

    “瑾妃娘娘,您让奴才好找,宴席上出了一道水晶翡翠饺子,皇上念着您喜爱吃,特意给您留了好些,让奴才来寻你回去呢。”荣公公弓着身子说着,一边抬着灯笼照在云岫的脚下。

    李显瞻能够念着她,云岫心里格外自在,灵台一阵清明之后,明白过来,李显瞻如此待她,想必是为了做戏给宴席上的人看的,让那些嫔妃更加的气恼她才是。

    云岫也不逗留,接过荣公公的话道:“听公公这一说,本宫倒是饿了。”倒也步伐轻快的跟着荣公公往交泰殿走去。

    云岫正抬脚跨过门槛,二公主突然从里面跑了出来撞在云岫的身上,云岫被这一撞,连连退后了好几步,身后恰好是台阶,云岫一步踩空,整个人就要往后摔下去,缈缈和玉宁反应过来时想伸手去扶云岫,已然晚了。

    许是云岫当真得老天眷顾,云岫竟没有摔倒,临亲王恰好经过,伸手扶住了云岫,云岫伸手摸着肚子,当真是好险!

    二公主也是被吓得呆站在那儿,缈缈已经气急的不顾尊卑冲二公主指责道:“二公主,我们主子肚子里可是有小主子,让你这样冒冒失失的一撞,要是万一出个好歹怎么办!”

    二公主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小女孩,原本就是被吓住了,再被缈缈这一大声责怪,已经六神无主,哭着说道:“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有看到瑾妃娘娘走过来,我不是故意要去撞瑾妃娘娘的!”

    云岫笑着安慰了二公主一句:“好了,我没事,你别哭了。那你告诉瑾妃娘娘,你为什么跑得这么急?”

    二公主伸手擦了眼泪,哽咽着说:“皎月姑姑外面有漂亮的萤火虫,我想去抓萤火虫才跑得急。”顿了一会,抬着头望着云岫关切的问道:“瑾妃娘娘,你真的没事吗?”

    云岫伸手摸了摸二公主的头,笑着说:“我没事。你去捉萤火虫吧。”

    二公主欢快的跑走了,云岫看向一旁的临亲王,感激的道:“多谢王爷及时出手相救。”

    云岫想,临亲王就像是她的福星一般,总是在她最危险的时候出手相救她。

    临亲王担忧的询问了句:“瑾妃娘娘当真没事?方才你怕是被吓得不轻,会不会动了胎气?依本王看,还是找太医来看看的好。”

    荣公公也是惊魂未定,听临亲王这样说,立即回过神来,点头附和道:“对、对,还是请太医看看,可千万别动了胎气!”

    云岫笑着道:“本宫没事。”说完,便迈过门槛,进入了殿内。歌舞升平,欢笑不断,好一派祥和欢快的气氛,云岫只略微的瞧了昭妃一眼,便入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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