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为鸡日,即是吉日。郭海巧手艺用块木板雕了只活灵活现的鸡出来,玉宁几人找来梯子拥着郭海将雕出的鸡挂到殿檐上。

    婉琪一早的来长春宫里给云岫拜年,两人寒暄说了几句就一块儿去慈宁宫里给太后拜年。云岫和婉琪到慈宁宫时,各宫的嫔妃差不多都到了,正月第一天,大伙儿见着都笑着说几句喜庆吉利的话,太后给嫔妃们都封了红包,嫔妃们开心的谢恩,坐下喝了会茶,又一同去坤宁宫里给皇后拜年。

    皇后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与众人说话一直都带着端庄的笑容,也未听见咳嗽声了,温和的教诲在座的嫔妃在新的一年里要更加的相亲相爱,尽心侍奉皇上,切莫因皇上宠爱谁多一些而生出嫉妒之心。

    嫔妃们自然恭敬应下,皇后又让绿萝取了红包来分发给嫔妃们。

    云岫等人正准备散去,皇子公主便过来给皇后拜年请安,李璘见到昭妃露出不舍之色来,依着李显瞻的意思,李璘除夕夜是住在永寿宫的,正月里给太后、皇后请过安后便要回到长春宫去住。

    昭妃难得露出慈母神色来,她眼神殷切的看着云岫,云岫却不予理会,反而走到李璘的身边道:“也给太后和皇后娘娘拜年请过安了,大皇子该回长春宫里住下了,晚了怕是皇上怪罪。”

    云岫拿皇上的意思来压昭妃,昭妃自然不敢有怨言,只搂着大皇子,难舍难分。

    皇后实在看不下去这样的场面,也怜惜大皇子小小年纪就不能见到母亲:“大皇子到底年纪小,离不得生母,这新年欢庆的日子不能与生母相聚,想着也可怜,本宫明日去求求皇上,让大皇子过了正月再回长春宫里住。”

    昭妃擦了一把眼泪,喜悦的朝着皇后行礼:“臣妾谢皇后娘娘体恤。”便也拉着大皇子一同跪下,大皇子稚嫩的口吻感激的道:“儿臣谢皇后娘娘心疼。”

    云岫倒是一笑,好心的提醒了一句:“皇上大皇子搬到长春宫里住时,臣妾也劝换上,说是大皇子年幼,离不得生母。皇上却训斥了臣妾一顿,说臣妾妇人之仁。想必皇上是想培养大皇子,怕大皇子受世俗亲情所扰,难堪大任,这才让大皇子和昭妃娘娘暂时分开些时日。”

    云岫的话,令在座所有的人哑然,皇上绝不会平白无故的让大皇子住道长春宫中,不让他与昭妃相见,眼下皇上只有大皇子一个儿子,云岫所说皇上要培养大皇子不无道理。不由,羡慕嫉妒夹杂着别样算计的眼神纷纷落在跪在地上的昭妃和大皇子身上。

    皇后迟疑着,若真是云岫说的那样,她若是去劝皇上岂不是再被训斥一顿?后宫里,皇上虽敬她,但从未对她有过半点感情,她至今还能稳稳的坐在皇后的位置上,那是因为她足够知趣。

    昭妃当然是不信云岫的话,可是她又能如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云岫带着李璘回了长春宫。

    云岫盖着锦缎加绒的毯子躺在院子里,听着明徽轩里大皇子读书的声音有些哆嗦打颤,怕是屋子里冷的缘故,云岫唤了谢全提了一篓子的炭过去添上。

    云岫倒也想怜惜怜惜大皇子与生母不能相见,可这又能怨得了谁?昭妃若是安安分分,不谋害瑞嫔几人肚子里的孩子,云岫又何至于用大皇子牵绊她。就照着李显瞻这样宠幸嫔妃下去,怕是这几年,昭妃与大皇子都难以见上几面了!

    玉宁又端了个炭盆出来放在云岫的脚边上,呵着气撮了撮手掌说道:“外边冷,主子还是别在院子里坐着了,要不出去走走,要不回屋子里吧。”

    云岫起身,毯子滑落下来,倒真是冷得她打了个哆嗦,玉宁赶紧着拿着披风给云岫披上,在炭火边上暖了缓手,云岫温和的笑着道:“听你的,便出去走走吧,总这样猫着,身子也懒了。”

    缈缈从屋中拿了暖炉来给云岫捧上,玉宁笑着提议道:“大戏台那儿一早就唱起戏来了,主子不妨去看看,估摸着琪嫔娘娘也在。”

    云岫应下,便带着缈缈和玉宁一同往大戏台的方向走去,外边的雪早已融化了,走在石板铺的路上也干爽。大戏台果然是唱上戏了,好不热闹,婉琪、瑞嫔、惠贵人都在,只是没见着昭妃和云妃在。

    见是云岫过来,婉琪已高兴的跑了过来道:“云姐姐你可算是想着出来走走了!”

    云岫笑着搭上婉琪的手,看戏的嫔妃都察觉云岫来了,纷纷起身行礼请安,云岫只略点了点头示意不必多礼,又问婉琪:“今儿都有些什么戏?”

    婉琪掰着手指头数道:“有一出嫦娥奔月、贵妃醉酒、醉打金枝、哪吒闹海……”

    云岫笑了一句:“许是你点的哪吒闹海!”说罢,衣袂飘飘入了座。

    不多会,昭妃也过来,不过与云岫说了几句话便问起大皇子在长春宫好不好,有没有着凉,有没有吃好。

    云岫捂着嘴笑了一句:“瞧昭妃姐姐说的,活像是我虐待了大皇子似的。昭妃姐姐放心,大皇子一切都好。”

    昭妃定了心,却又不安起来,这几出戏看的,云岫只听昭妃在耳边说大皇子如何如何了。既如此担心自己的儿子,身为母亲,又怎狠得下心去害别人的孩子?

    “既然昭妃姐姐如此心疼思念大皇子,明儿我就去禀了皇上,让大皇子回永寿宫里陪着昭妃姐姐好了!”云岫略不耐烦的道。

    董贵嫔插了一句嘴:“昭妃娘娘如此心疼大皇子,断然不会害得大皇子失了皇上的心。”

    这话说得昭妃不敢言语,其余嫔妃皆算计的看着昭妃,若大皇子被立为皇储,皇上驾崩后,除了皇后之外,她们就都要殉葬,谁能甘心?

    戏台上的戏唱得婉婉转转,清丽的旦角声音如莺莺燕燕,云岫一直不懂戏,索性看着也乏味,待唱戏散了,邀着婉琪和瑞嫔一同去长春宫坐坐,喝喝茶,说会儿话。

    于回廊见谢全匆匆的过来,云岫心中一紧,觉着是出事了。果然,谢全小声的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她脸色一变,想起婉琪和瑞嫔还在,缓和下神色来:“出了些事情,今日怕是不能陪两位妹妹说话了。”

    婉琪和瑞嫔也是懂事,怕是长春宫出了紧要的事情,自是不敢再叨扰。婉琪紧张着问:“可是出什么大事了?”

    云岫笑着说:“宫人犯了错,不是紧要的事,婉琪妹妹不必担心。”说着,辞了二人,匆匆的跟着谢全回长春宫。

    “大皇子现下如何了?”云岫紧张担忧的问,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谢全在前面利索的引着路,弓着身子道:“幸亏发现的早,只是中了轻微的毒,已经去太医院请了施太医过来了。”

    云岫这才松了口气,步伐中也不见慌乱,嘱咐了一句:“既然大皇子无事,这事先瞒着,可千万不能让昭妃知道了。”

    谢全应道:“奴才知道。”

    回到长春宫里,云岫直奔明徽轩而去,见到大皇子却真无事,施太医也在屋子里,放下心来,走到施太医边上问道:“施太医,大皇子怎么样?”

    施太医拱手道:“下官开了药给大皇子解毒,已经并无大碍了,休养两日就能大好。”

    云岫点了点头,让锦绣送施太医出去。

    谢全上前来问:“主子,那宫女该如何处置?”

    在她的宫里居然还能有下毒谋害皇子的人在,真真是让云岫愤怒,若大皇子真有个好歹,她怕是难辞其咎,昭妃怕是能一改沉稳和气的性子跳起来掐死她!

    “说出是谁指使的了吗?”云岫问。

    谢全摇了摇头:“口风紧,死都不说。”

    郭海已经压着那个在大皇子饮食里下毒的宫女上来,云岫瞧着,到没什么印象。谢全冲那宫女大声的喝了一句:“印儿,到底是谁指使你毒害大皇子?”

    那个印儿瞪了谢全一眼,往他身上吐了口唾沫,神色甚是狂傲。谢全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伸手就是一巴掌扇把印儿生生扇倒在地。

    云岫瞧着这个印儿怕是不用刑不招,便挥了挥手道:“该用刑便用刑吧,总要受些皮肉之苦,才会老实些。”

    谢全郭海便要去拉着印儿去受刑,哪知印儿突然反抗,一嘴就咬着谢全的手臂不放,疼得谢全踢了她两脚,手也不得不放开了印儿。谁也没料到,印儿突然就转身往殿内的柱子上撞去,瞬间,鲜血奔涌而出,印儿的身子慢慢的滑落倒在地上。

    云岫心惊的看着印儿撞柱自杀这一幕,许久才回过神来,玉宁走到印儿边上,伸出手指在她的鼻间探了探,叹息的与云岫说道:“主子,印儿死了。”

    大年初一的死人,倒真是晦气。云岫让人草草的收殓了印儿,又亲自往寿安宫走了趟,云妃管着尚宫局,印儿死了,自是要去跟尚宫局报备一下。

    “如何死的?”云妃问了句。

    云岫惋惜的道:“许是突发恶疾,请了施太医过来也没救得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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