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药的事线索都断了,不过云岫知道这宫中要害她的人比比皆是,能不能查出那个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到底想为何?

    一大早的云岫便说身子有些不适,让锦绣去太医院将施太医请了过来,施太医恭敬的替云岫诊过脉后,说云岫的脉象并无异常,许是身子弱的缘故,好好调养便可。

    云岫将临亲王给她的那张药方抄写了一遍,递过去给施太医看:“郭海的伤一直没好全,本宫昨儿得了个散瘀消肿的方子,想着按着这方子给郭海抓药,施太医既过来了,便替本宫看看这方子可行不可行?”

    施太医接过方子,细细的看了眼,不由的微微皱着眉:“倒是散瘀消肿的方子,只是这方子上红花和乳香的分量多了些,倒是个烈方,不过对治疗腿伤效用倒是好。”

    云岫放下心来,道:“那本宫便让人按着这方子给郭海抓药,日后若本宫有个撞伤碰伤的,也好能按着这方子抓药治着。”

    施太医一惊,忙道:“娘娘万万用不得这方子!红花和乳香虽有散瘀之功效,可这方子上红花和乳香的量过多,易致女子不孕,更何况娘娘身子虚弱,受不得这样的烈方,再较之长春宫中种植扶桑花,扶桑花枝、叶、花都有消肿之功效,加之扶桑花性味甘寒。”

    云岫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原来那人的心思是在这里。又问:“若本宫此刻服了这方子,本宫会如何?”

    “娘娘已经用过?”施太医惊恐的问,脸上不由闪过担忧之色。

    云岫摇了摇头,道:“还未。”

    施太医松了口气,说道:“这方子本就烈,娘娘身子弱根本受不住,若用了,极有可能会导致不孕,或者即便有孕亦会小产,再加上长春宫中的扶桑花,会大大提高方子的药性,性味甘寒的扶桑花会让娘娘的身子越来越弱,时日越久,积病越深。”

    云岫不由后怕,不过一张散瘀消肿的方子,里头竟有这样精深狠毒的算计。

    施太医又补充了一句:“当然,若娘娘无意用过一两回,还是有可救的法子,若是用的次数多了,怕是无力回天。”

    云岫回想自己平日的饮食不会有问题,只怕这次长寿面是第一回。不过还是放心不下,问:“那施太医可有瞧出本宫的身子有什么不妥?”

    施太医道:“娘娘放心,从娘娘的脉象看,并无宫寒的迹象。”

    云岫这才放心下来,让锦绣送了施太医出去。自己坐在椅子上想着要害她的人到底是谁,昭妃?云妃?李贵人?孙言心?董贵嫔……谁都有可能,只是眼下这事的线索断了。

    缈缈进屋子里来打断了云岫的思绪:“主子想什么呢,这样出神?”

    云岫晃过神来,笑笑说没事,缈缈笑着道:“有事,皇上过来了。”

    云岫赶紧的起身,李显瞻已经挑了帘子进来,却是生气的责了一句:“你这屋子里黑漆漆的,这月份也不冷了,天气好,便将帘子挑开,让屋子里也见见光才是!”

    云岫连应下,忙吩咐玉宁和缈缈将帘子挑开挂好,瞬刻,外头暖暖的光亮涌进屋子里来,将屋子里的一切照得亮堂。

    李显瞻虽是坐下了,却一直是绑着脸,也不说话,端着茶喝了一口,便气愤的放下,惊得奉茶的缈缈以为茶温不对,茶味不对,惹得皇上不高兴了。

    云岫悄悄的对缈缈使了个眼色示意她退下,才暖笑着向李显瞻道:“皇上来长春宫就是为了摆着这副脸色与我看?”

    李显瞻叹了一声,正欲将朝堂上那些令他恼火的事一股子说出来:“年年修坝,年年洪水成灾,年年赈灾救济……”

    云岫打断李显瞻的话:“朝堂之事,云岫一介女子不敢多嘴。皇上是贤明天子,江南洪水之灾,百姓流离失所,云岫见皇上眉宇之间虽有愁虑,却怒气更甚,可见皇上心中已知江南水灾的源头何在。”

    李显瞻震惊的看着云岫,云岫竟单凭他一句话便知晓他所忧心震怒之事,心思如此机敏聪慧,不由对云岫更看重了几分。随之,又叹了一声:“你虽身在后宫之中,却心思比那些朝堂上的大臣清晰。”

    云岫道:“皇上既已知道源头为何还要怒,不是应该立即遏止源头的泛滥,亡羊补牢吗?”

    李显瞻点了点头,眉间的怒气不由渐渐消散下去,抿了一口茶,侧眼便看到被束之高阁的古琴,想起那日他与云岫在竹林相遇的场景,不由侧过去看了云岫一眼,此刻她正仔细的拨弄着腰间挂着的璎珞穗子。

    “朕记得你琴艺精湛,自竹林之后倒是再未听你弹过琴,你随意捡首雅致的曲子弹给朕听听。”

    云岫瞧了眼早已被她忘在一旁的琴,此刻让她弹琴去哄皇上开心,她一不争天子宠爱,二来也怕与皇上之间生出些情愫来。便找个了个借口道:“我许久不弹琴,怕是生疏了,宁贵人琴艺精湛,不在我之下,皇上若想听弹琴,便去寒澈堂宁贵人那儿。”

    李显瞻倒不执着于听云岫弹琴,寻思着便真去了寒澈堂。

    李显瞻这才走了没多一会儿,明徽轩里伺候大皇子的宫女就紧着跑过来禀告云岫:“瑾妃娘娘,大皇子爬屋顶上下不来了!”

    云岫一听,立即斥责道:“你们是怎么伺候大皇子的!好好的怎么爬屋顶上去了?”

    宫女不敢隐瞒,赶紧着说:“大皇子今儿同太监们玩捉迷藏,就爬屋顶上躲着让太监们找不到。娘娘,您快过去看看!”

    云岫不敢耽搁,赶紧着随着宫女到了明徽轩,只见大皇子瑟瑟发抖的趴在最高的屋顶上,见宫女领着云岫过来,哭着喊道:“瑾妃娘娘救救我!”

    云岫赶紧着指挥太监们将梯子搬过来,让人到屋顶上去把大皇子救下来。

    小太监倒是爬了上去,只是大皇子在屋顶正中间,小太监够不着大皇子,小太监便小心的趴在屋顶上慢慢的往上挪,伸手喊着大皇子:“大殿下,您稍微下来一点点,把您的手给奴才……”

    大皇子害怕丝毫不敢挪动,云岫仰着头担心的看着屋顶上的大皇子,朝他喊着:“璘儿,不要怕,你慢慢的下来,把手伸过去给福喜拉着!”

    大皇子微微的动了下,扰得屋顶的瓦片唰唰的滑落几片,便吓得再不敢动了,福喜又往上稍微的挪动了一点,他趴的地方的瓦片也簌簌的掉了好些。总算够着大皇子的手了,福喜拉着大皇子慢慢的往下,只是大皇子却因为害怕,一个不小心,直直的往下滑了下来……

    云岫来不及想,赶紧跑过去,想伸手接住大皇子,只是大皇子掉得太快,直接往云岫身上砸了下来,云岫受重,整个身子往后倒了下去,好在大皇子算是摔在了她的身上,这才放下心来,缓缓的晕了过去。

    缈缈吓得惊叫一声,指着云岫的脑袋喊着:“血!主子被撞到了头!”说着,赶紧上前去将云岫抱起,摇晃着她的身子,撕心裂肺的喊着:“主子,你醒醒!”

    明徽轩的宫女和太监早已吓傻了眼,缈缈又冲着他们怒喊了一句:“还愣着干什么!,快去请施太医过来!”

    大皇子满脸愧疚的站在屋子里,看着施太医脸色凝重的给云岫诊脉。

    一直未见施太医说话,缈缈越发担心起来,又看站在一旁安然无恙的大皇子,急的指着大皇子便骂道:“你好好的爬什么屋顶,上回爬假山就害得主子落水,这回爬屋顶就害得主子生死不明,能爬上去,怎么就下不来!”

    玉宁扯了下缈缈的衣袖,喝住她:“缈缈,不得对大皇子无理!”

    大皇子也不怪罪,低着头走到床边看着一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云岫赔罪道:“瑾妃娘娘,璘儿不是有意要害你,你快点好起来。”

    李显瞻被谢全从寒澈堂里请了过来,宁贵人听闻云岫出了事也跟着一并过来了,看缈缈哭得眼睛红肿,又看躺在床上的云岫面色惨白,连一向医术高明的施太医也是一副束手无策的模样,想着云岫怕是不行了。

    李显瞻沉着脸,向施太医问道:“瑾妃怎么样了?”

    施太医摇了摇头:“瑾妃娘娘的头被撞得厉害,又失血过多,至今一直昏迷着,怕是难以撑过去。”

    李显瞻怒道:“无论如何,一定要把瑾妃救活!”

    施太医拱手点头应下:“臣已经给瑾妃娘娘开了药,这两日若瑾妃娘娘能醒过来,便还有救。”

    大皇子吓得哭了起来,直接在李显瞻面前跪下:“都是儿臣的错,瑾妃娘娘为了救儿臣才害得瑾妃娘娘这样。”

    宁贵人拉着大皇子劝了一句:“瑾妃娘娘吉人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李显瞻也重重的点头,道:“对,她一定会没事的。”

    出了屋子,他看着满院子里开得火热的扶桑花,这才觉得不知何时,他的眼角已经湿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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