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五公主起名以及玉嫔晋封为贵嫔的旨意都下去了,幽兰轩的宫人欢喜着搬去了永和宫里住下。董嫔被降后,倒是安分了不少,也不往寿安宫里走动,每日与众嫔妃来长春宫里请过安便独自一人走了,也不说她人是非,性子沉静了许多。

    也是,她父亲惹怒了皇上,被贬到了外省当知府,从皇上跟前的红人变成了流放的知府,虽还是四品的官衔,到底不在京中,事事也不能照料到在后宫中的董嫔,她若是再不收敛些,别说是在宫中立足,怕是连命都保不住了。

    天气渐渐回暖,桃林的桃花开得极好,婉琪自好了腿疾更是闲不住性子,原先还只是在万安宫中舞剑联系,天气一晴朗,她又与去年一般,一身白衣拿着支木剑在桃林中舞剑。

    虽去年的桃花让人打落了,连桃枝都折断了不少,但今年的桃花比去年的开得还要茂盛,一片一片的粉色,因此,大伙儿都将那日桃花被人打落之事忘得一干二净。

    婉琪在桃林中舞剑,云岫坐在亭子里歇着,倒真如施太医所言,云岫的身子养了两年,瞧着比以往好了许多。灵雀真是个细心别致的人,她竟捡着桃树上才落下的花瓣,说是要放在香囊里。

    瑞嫔也寻了过来,瞧了眼桃林中舞剑的婉琪,笑着向亭子里的云岫走去:“臣妾路上便听闻贵妃娘娘没在长春宫里呆着,便想着这桃林的桃花开得极好,娘娘定是来桃林了,果然如此。”

    云岫笑着请瑞嫔坐下,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瑞嫔捡了石桌上碟子的里一块糕点咬了口,说道:“李贵人近来与玉贵嫔倒是走得近。”

    云岫笑道:“她们二人在储秀宫时就要好,走得近也是正常。”

    瑞嫔又道了一句:“只是,玉贵嫔和李贵人去寿安宫的次数来了,近来可算是都没见去过,路上与云妃遇上请个安便走了,连话也曾闲聊,这可是反常的很。”

    云岫含笑道:“虽说云妃替玉贵嫔照顾了许久的五公主,到底是母女分离,玉贵嫔心里怨着云妃也是正常。玉贵嫔晋了贵嫔位分,李贵人自然更亲近玉贵嫔,皇上近日里可是常去永和宫里看五公主,连带着也去了好几次李贵人的素心堂。”

    说到此处,云岫远远的便瞧见孙言心一脸不快的看着这片桃林,意味的道:“李贵人怕是日子也不好过,眼下皇上虽最常去的便是永和宫和景仁宫,她又是住在景仁宫的,只怕是景仁宫的那位容不得她。”

    瑞嫔也瞧见了桃林外边站着的孙言心,轻笑了一声认同的道:“也是,孙妃怎容得下李贵人,怀着孕的孙妃脾气越发的大了,皇上又宠得很,哪日若想要了李贵人的命,怕是皇上都不会怪罪。”

    云岫也道:“连我也要忌她几分。”转而又问瑞嫔:“你在太后那里伺候的可好?”

    瑞嫔笑盈盈的回道:“太后娘娘对臣妾倒是极好,昨儿都赏了好些的东西给臣妾。”

    云岫与瑞嫔在亭子里说着话,也没注意到好几个宫女太监扛着铲子木棒过来,打着桃枝。婉琪惊得停下了舞剑,冲着那几个宫女太监怒道:“你们这几个奴才真是大胆!竟然敢在桃林里放肆!”

    云岫和瑞嫔听着声音,赶紧的走出停在,过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领头的太监公公见是云岫,赶紧着行了个礼,方恭敬的道:“回贵妃娘娘,孙妃娘娘想用桃花瓣泡澡,便让奴才们来桃林里收集桃花瓣。”

    云岫的眼神落在另一个小太监手里拿着的铁楸上,厉声问道:“既是采花瓣,又何须拿着铁楸过来,你们这是棒子又是铁楸的,是要采桃花,还是挖桃树啊?”

    领头的小太监惶恐的道:“回贵妃娘娘,奴才们也是听孙妃娘娘的吩咐办事。”

    云岫的眼神落在一旁冷眼静观的孙言心的身上,孙言心走过来傲然的道:“臣妾想用桃花瓣泡澡,也想移栽几棵桃树到景仁宫里,贵妃娘娘连臣妾这点小小的心愿都不能满足吗?”

    云岫笑着与孙言心道:“本宫倒是记得怀着身孕的女子最容易过敏,花粉之类尤为敏感,孙妃妹妹怀着龙胎,怕是洗不得这花瓣澡,万一过敏了伤了龙胎可就不好了。”

    孙言心语顿,强硬着道:“那臣妾想移栽几棵桃树回景仁宫总是可以的吧。”

    云岫点了点头:“孙妃妹妹身边的人都是伺候孙妃妹妹的,哪能干得这些移栽桃树的粗活,本宫吩咐几个粗使宫人将桃树移栽到景仁宫里就是了。”

    孙言心咬了咬牙,仍不肯就此罢休,恨意的看着看一片开得极灿烂的桃花,又瞪了一眼一身白衣的婉琪,最终还是将恨意迁怒到桃花上,道:“本宫偏生不喜欢这里的桃花,庸俗得很,除了挖去景仁宫的你两株桃花,其余的都尽数打落。”

    宫人听了孙言心的话,立即拿着木棒、铁楸用力的打在桃枝上,树上的桃花唰唰的往下掉落,原是好好的美景,此番让人看着不由的让人替桃树心疼起来。

    昭妃不明状况,瞧着桃林这边热闹的很,走过来一瞧,竟是见宫人在打落着桃花,不由问了句:“贵妃娘娘,孙妃妹妹,这桃花好好的,为何要打落?”

    云岫隐忍未言,孙言心得意的道:“本宫也不知是怎的,进来脾气越来不越不好,见着这招蜂引蝶的桃花便觉心烦的很,这才让宫人都打落了。桃花瞧着虽美,到底庸俗,怎比得上御花园里的那些牡丹富贵。”

    昭妃附和着笑了一句:“孙妃妹妹说得极是。”

    婉琪手里拿着木剑站在云岫的身旁,一脸的不悦,她知道,孙言心此番行为,皆是因她而起,后宫里人都晓得就她一人喜欢在桃林里舞剑,孙言心便是看不得她在桃林里舞剑。

    孙言心轻微的咳嗽了一声,挥了挥手中的帕子,道:“方才贵妃娘娘说这桃花瓣最是容易让有身孕的女子过敏,本宫才在这桃林里小站了一会子,便觉浑身不舒服。”

    说罢,瞧了眼身旁几株宫人们不敢打落的桃树,眼神又落在婉琪手中的木剑上,道:“琪婕妤手中正好拿着木剑,劳烦你将这边的两株桃树的花瓣都打落了去。”

    婉琪已忍无可忍,怒着道:“你……”云岫拉了一把婉琪的手,隐忍的看着她,示意她不要冲动。婉琪只好憋着一肚子的怨气,拿着手中的木剑往一旁的桃枝上打去,怨怒的道:“孙妃娘娘还是站开些,万一这些残花溅了孙妃娘娘一身可就不好了。”

    孙言心甚是得意的走出桃林,在一旁看着宫人用力的打落着桃花,婉琪一边用木剑打落着桃花,心里却是将孙言心骂了十几二十遍。

    白泽在乾清宫觐见了李显瞻后,原是想在御花园里走走,却是瞧见宫人在打着桃林的桃花,树枝乱颤,整个御花园都似风雨飘摇一般。隐约中,又瞧见云岫站在桃林之中,不及多想,便过来瞧个究竟。

    “宫中难得有桃林的美景,为何要打落了去?”白泽向云岫等人请了个安,问道。

    云岫回身过来,见是白泽,生出几分舒冷的意味来:“白泽将军怎会来桃林?”

    白泽恭敬的回道:“皇上召臣入宫议事,正要出宫,路过桃林见几位娘娘在,便上前来请个安。”

    孙言心笑着道:“白泽将军倒是恭敬的很,也难怪皇上格外器重白泽将军。”

    白泽惶恐的回道:“孙妃娘娘严重了,臣为大周的臣子,为皇上分忧解难乃为臣的本分。”

    因着心里记挂着桃花一事,又问了句:“不知几位娘娘为何要将这桃花打落了去,臣真是好奇的很。”

    孙言心厌倦的瞧了眼尚在用心打着桃枝的宫人,不在意的道:“本宫看着这些桃花不喜的很,所谓眼不见为净,便让宫人都将桃花都打落了去。”

    白泽极不给孙言心面子,直言道:“孙妃娘娘若是不喜欢,不来看这桃花便是了,何须做这辣手摧花之事,臣还原想着从桃林里摘几枝桃花回去,替府中添上些春色,如今倒是不得了。”

    孙言心并未生怒,反笑着道:“既是白泽将军开口了,不过几枝桃花,本宫又怎么吝啬不给。白泽将军可进桃林里头看一看,还有哪些没被打落的桃花,便摘了去。”

    白泽感谢着应下,往一旁奋力敲打着桃枝的婉琪走去,抢过她手中的木剑:“婕妤娘娘手下留情,让臣摘几枝桃花。”

    婉琪感激的看了白泽一眼,退开到一边去,又怨恨的看着孙言心。

    白泽摘了几枝的桃花,又看了一眼桃林中还在打着桃花的宫人,劝了一句:“眼下已是一园子的惨败,桃枝上残留的花怕是明日也会谢了。”

    忍了许久,云岫端起一身的威严来,向孙言心道:“本宫看着你怀有龙嗣的份上,容忍你放肆许久,也该消停了。若哪一日你看不惯后宫里的嫔妃了,可是都要打落桃花这般,都发落了去?”

    孙言心不敢再过分,见好就收,喊了桃林里的宫人都出来,这才道:“臣妾心中有气,也就打打花瓣罢了,哪里能如同贵妃娘娘一般。”

    说罢,领着人怒气冲冲的离了桃林。

    昭妃也不多留,温和的笑着与云岫告辞,领着宫人回了永寿宫。

    婉琪吐出几口的怨气,感激的向白泽道:“多谢将军解围了,她分明就是针对我。”

    云岫看着那一地的残花叹息了声,脸上满是心疼,娇颜略显苍白,隐忍着道:“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只它们是被人生生的打落,有些都还未来得及绽放,没有开花的命,花落也不由命。”

    白泽劝慰了一句:“宫中的桃林有专人照料着,生得极好,想必明年又会开出成片的桃花来,贵妃娘娘不必太过感怀。”

    说罢,看了看手里摘下的桃花枝,递了过去给云岫,道:“这几枝桃花还尚好,便给贵妃娘娘留个念想。”

    云岫看了眼白泽递过来的桃枝,并未接下,看了眼婉琪,向白泽道:“本宫是替婉琪妹妹觉得可惜,最爱这桃花的是婉琪妹妹,这桃枝,还是留给婉琪妹妹吧。”

    白泽尴尬的一顿,转而将手中的桃枝递给了婉琪,婉琪接下桃花枝感激的谢过。

    天色不早,白泽是外臣,不好在后宫中逗留太久,便托辞告退离宫。

    第二日,景仁宫里便传出孙妃过敏一事,李显瞻下了朝便直往景仁宫而去,待李显瞻从景仁宫离开时,下了道旨意,让宫人将桃林的桃树尽数的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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