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公子,我需向你事先说明,先前你我所约定的,只能是戏言,不可作真。”纪灵解释道。

    曹昂喝了口羊汤,咂咂嘴,意味深长的点点头,道:“将军所言极是。”纪灵听罢松了口气,“可是我当真了啊。”曹昂大喘气般复又说出下文,令纪灵一个踉跄,险些扑倒。满脸黑线的看着曹昂,道:“曹公子真有雅致,特意来此消遣我。”

    纪灵想不明白,为何这种招安的事情会出在他身上,“伏义,汝在汝南可有家室?可有高堂?”曹昂凑近乎的问道。

    “老母尚在琅琊,由拙荆照看。”纪灵如此说道,曹昂点点头旁敲侧击的问道:“你那敬爱的仲帝册封你什么职位啊?”,纪灵听罢不由得面上有些沾沾自喜,道:“愧对陛下信赖,封我镇军将军一职。”,曹昂故作讶然之色,啧啧道:“重号将军啊?了不得啊。”纪灵有些沾沾自喜,仿佛是在说“那是自然。”某家在仲帝麾下好赖是个重号将军,投靠在曹操帐下能给我什么?校尉?都尉?偏将军就顶天了吧?

    见纪灵已经上套,曹昂微微一笑,循循善诱的说道:“你的故事我多少有些耳闻,你们那位陛下尚在潜邸之时你就已经追随他了吧?”

    “正是。”纪灵挑了挑眉,未曾想这曹昂果真研究过自己。

    “那么如此的话,伏义比你们仲朝的那位前将军桥蕤资历还要老吧?”曹昂目光深邃的看向纪灵,纪灵面色一白,仿佛这句话戳到了他的痛楚,纪灵追随袁术的时间最早,无疑是元从老臣,这些年为袁术立下汗马功劳,也算是个通晓并略又能上阵杀敌的名将,桥蕤无论是资历还是能力都比纪灵逊色不少,可是桥蕤却是袁术钦封的前将军,这个品秩比纪灵的镇军将军强了不止一星半点。这是为何呢?

    因为桥蕤娶了阎象的女儿。就是这么简单,亲眼目睹纪灵双拳紧攥,曹昂觉得还要加点料,“今日与你一同驰援的那位小年轻是谁啊?是何品秩啊?”阎行是相国阎象的嫡子,虽然年轻却被袁术封为后将军!也比纪灵这个老将的品秩高出不少。为何?因为是心腹相国的嫡子,能力是否出众不重要,重要的是心腹的儿子。

    纪灵开始轻咬一嘴钢牙,深吸一口气,竭力的使自己平静一些,可是曹昂又怎会令他如意。“你们陛下也太抠了,你为他征战多年,功劳苦劳不知多少,怎得连个亭候都不舍得给你这位镇军将军呢?那个被我斩杀的刘群都有个亭候的爵位吧?”一连三次灵魂拷问生生迫得纪灵盛怒却无法反驳,因为曹昂说得都是实话,自己跟随袁术多年却连个嫡系都算不上……

    阎象,又是阎象,经曹昂一番提点,貌似一切都和阎象脱不开关系,桥蕤是他的女婿,阎行是他嫡子,刘群是他的门生,王方、刘勋等几个将军都和这位相国相交甚密,感情这些年自己白白立了功劳,还不如阎相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记得先前的孙策之所以自立门户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为这个。有些时候有些事情,不被人有心提起,纪灵是不会想太多的。

    偏偏被曹昂这么一提,纪灵心思就开始活泛起来了。“前次琅琊战乱,袁陛下也没放你回家接走老母妻儿吧?甚至连提都没提吧?”若非是琅琊有徐晃与贾逵驰援,奋力包住郡国,说不得琅琊郡一众诸侯座下的谋士或将军的家人,恐怕都要葬身战乱之中了。

    如此说起来,纪灵还得感谢一番曹操,自己为袁术卖命,不封候罢了,不提拔升职罢了,怎么连自己的老母妻儿也不多加看护一下?真是讽刺。

    “这样的主公你追随他作甚?”纪灵在曹昂的蛊惑下,下意识的就要点头迎合,却猛然回过神来。“汝莫要蛊惑与我。”额前见汗,一个不慎,险些着了道了,曹昂笑了笑也不在意,他可不指望自己今夜一番煽动能让纪灵想开,弃暗投明,纳头便拜。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曹昂不着急。

    “伏义将军,离家日久,不想探望一下日渐衰老的高堂嘛?不想念相敬如宾的爱妻嘛?还有不想和你那一双步履蹒跚的儿女共享天伦嘛?”纪灵呼吸变得急促,内心之中在剧烈的挣扎,曹昂拍了拍手,有士兵自帐外进来,手捧托盘,放在纪灵面前,里面是丰盛的饭食。

    曹昂觉得火候差不多了,起身拍了拍手道:“伏义将军若是想清楚了,就差帐外的士兵报讯给我,很简单。”说罢就要走出帅帐,待要出去时却顿住,猛地回头晲了纪灵一眼,轻声道:“你这身本事在袁公路帐下真的可惜了。为这等人卖命不值当。”说完全然不理欲言又止的纪灵,出了帅帐,纪灵正要抬起的手却怎么也举不起来。长长叹息一声。躺在了地上,双眸看着帐顶,眸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曹昂出去,伸了个懒腰,想了想就朝着徐盖与乐綝的帐篷走去。

    进了帐篷,内中点燃蜡烛,闪烁着昏暗的烛光,徐盖与乐綝二人上身赤裸正在相互抹药,见曹昂进来,正要起身,却为曹昂制止,“都趴好,我来给你俩上药。”大哥有令自然要遵从,二人老老实实的趴在各自的榻上,曹昂走到二人中间,蹲下身来,惊了经手,将药粉洒在手上,双手抹了抹,为二人背部上药,看着二人背上的盘横交错的新伤。

    曹昂抿了抿嘴,这二人可是结拜兄弟里最小的哥俩了,却甚是悍勇,且坚强,曹昂知晓此刻上药定然会很痛,二人皱着眉头却不发出声音。“痛不痛?”曹昂轻声问道。

    “瞧大哥这话说得,这些小伤算得了什么?不打紧。”徐盖虽已疼的龇牙咧嘴,却还是故作轻松的道。

    “是啊是啊,四哥说得极是,兄长无须担心,我二人又非顽童又怎会畏惧这区区的疼痛……哎呦喂!”乐綝本欲附和徐盖,哪知曹昂为他上药的手加重力道,摁在伤口上,疼的乐綝面色惨白,冷汗簌簌而下。

    “不是不打紧嘛?为何疼的叫出来了?”乐綝翻翻白眼,故作听不到,趴在榻上好似疼晕了一样,徐盖生怕曹昂也给他来上这么一出,连忙朝曹昂干笑道:“尚在承受的范围之内。”

    “能让大哥帮我上药,我感觉荣幸之至。疼也能忍着,不打紧。”乐綝闷声说道。

    曹昂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笑骂道:“两个臭小子。”二人只会讪笑,却不言语。“有句话我得告诫你们这两个家伙。”听到大哥有训示,二人忙打起精神听着,“你等想先登夺旗我不反对,但是凡事切莫逞强,需知人力有时穷,莫要行那不可为而为之的事。”曹昂顿了顿,说道:“最起码也得等有了妻小家室后,对你们的管辖稍微宽松些。”

    二人有些愕然,感情大哥这一趟是来不单单是给我们上药啊,主要目地是来催我们成婚来的,莫觉得十五六岁还是草长莺飞的年级,在古代,尤其是这个时候,十二三岁就算成年,就可以娶亲成家了。毕竟在这个年头,人口才是重要的战略资源。因此成婚都很早,向曹昂这般已经及冠还未娶亲的,是少之又少的。

    “娶媳妇没有打仗有意思。”徐盖撇撇嘴说道。曹昂轻拍其后脑勺,笑骂道:“臭小子,等你以后娶了媳妇就知道有些仗比先登夺旗有意思多了。”乐綝有些懵懂的问道:“娶媳妇还要打仗?”曹昂愕然,不知该如何解释他方才所说的有什么含义,摆了摆手:“现在跟你们说了你们也不懂,以后就知道了。”

    “哦。”后者应声,曹昂心中腹诽道:“两个小屁孩,不知道就对了,说不得等你们成亲以后就不想领兵征战也尚未可知。”曹昂觉得这时候有些话他没法开口,们只能在心中腹诽。

    此次征伐袁术,无论成功与否,回到许都之日就是要和诸葛欣订婚书之时了,自个在这个时代也算是真正的“落户”了。

    “大哥何故出身?吗,莫不是想媳妇了吧?”徐盖调笑着说道。

    乐綝也是一脸坏笑,却不敢向徐盖一般,口无遮拦的说出来。曹昂会心一笑道:“是啊,离家日久,不光是想她,也有些想家了。”

    徐盖“……”

    乐綝“……”

    曹昂为二人上好药,系紧绷带,拍了拍手道:“好好养着,近两日该不会攻城了,好好养伤保证以后活蹦乱跳的。”

    “那是自然,大哥放心便是。”乐綝连忙道。

    曹昂点点头,起身出了帐篷,有士兵凑了过来,指了指不远处纪灵所在的帐篷,作揖汇报道:“公子,那位纪灵将军一直在帐篷里喃喃自语。”曹昂失笑问道:“哦,可曾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士兵挠挠头,苦思冥想道:“隐隐约约就听到什么,一世英名,家中老小,难两全,相国可恨之类的话。”

    曹昂轻笑一声,道:“只要他不自刎不逃跑,由他去吧。”

    “喏。”士兵应声退下。曹昂打了个哈欠,有了些许困意,便往自己的营帐走去,回到营帐的曹昂宽衣之后略微洗漱一番,将脖颈上所挂的平安符取下,在手中摩挲,这护身护还是诸葛欣为他在许都的青羊观求来的,一直佩戴在身上,除了睡觉片刻不离身,将护身符放到嘴边轻吻一下,放到帛枕下,盖上毯子,不多时细微的鼾声就响了起来,征战日久,终是有些困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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