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学两月有余,这日放课时,彦真从讲台座椅上起身,环视堂下九子,郑重道:“算来诸生来学堂学习已三载有余了,我也已将可教予你们的学问倾囊相授,至于领悟创新,还看诸生自己的修行。六月中旬即为郡学招考之期,我已为你们都报了名,从明日起,诸生不需再来学堂,可在家自修,准备郡学入学考试。”
夏国幅员辽阔,人口千万余户,要管理如此庞大数量的民众,少不了相应的官僚体系及官吏。夏国官员待遇优厚,地位尊享,一般人自然趋之若鹜,挤破脑袋也想要去当官。
当官方式,可由门阀勋贵举荐,而寒门子弟若想当官,又无法攀附门阀勋贵的,只能走科举仕途。科举需经郡考、京考和殿考三次,通过的分别称为中举、中榜和中元,皆可授予不同官位。
所谓“天子重英豪,文章教尔曹,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在寒门子弟中,唯有读书做官方是正道,门阀勋贵为彰显自家子弟的学问才能,也越来越多参加科举。
郡学招考仅招十八岁以下的学子,通过的不仅可直接参加京考,还可在郡学中由国家出资进修学习。
“人生有涯而学无涯,你们未来人生道路在于自己的努力和选择,望诸生无论今后身在何处,身居何位,都当勿以善小而不为,勿以恶小而为之,永葆一颗赤子之心,愿大家今后顺遂安康。”彦真眼神深邃闪烁,“这是我最后要说的,就这样吧,放课。”
彦真“放课”两个字说完,堂上诸生却一个未动,沉寂片刻,盛轩突的起身,“天地君亲师,当时刻铭记敬重。能得遇良师,是我等今生之幸,定当谨记先生的谆谆教导,身体力行,谢过恩师。”说完俯身长揖,诸生也都跟着起身长揖。
盛轩看着熟悉的学堂,想着曾在学堂外偷听先生讲课,被先生纳入学堂的一幕幕,心中感慨万千。
夏国女子虽可读书,但不能科举,雪晴未来又该怎样?他忙看向边上的雪晴,才发觉雪晴不知何时也看向了自己。
“雪晴,你今后有何打算?”盛轩目光中流露出关切之色。
“女子虽不能参加科举,也可继续读书学习啊,而且爷爷年岁已高,这学堂再纳新生什么的,也离不开我。”雪晴坦然答道,“以你的学问和机变,必能一路高中,前程似锦。”
“我......”盛轩此时此刻,心中似乎有很多话,却不知从哪里说为好。
“呵呵,盛轩,别想太多,就算以后不来学堂了,我们还可以在一起玩啊。”余乐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两人身后。
苏任也过来了,道:“是呀,现在盛轩和我经常都在医馆,欢迎来玩。”
“可以来庆余楼吃饭啊,给你们打个对折还是没问题的。”余乐笑道。
四人相视而笑,又盘桓了片刻,盛轩三人正欲离去,雪晴突然低声说:“盛轩你留一下,爷爷有几句话让我代为转达。”
苏任和余乐两人知趣的快速离去。
“其实爷爷也没说什么,就是说让你今后做事一定要谋定而后动,谋身、谋家、谋国,谋身要先行考虑,不然其他的就都没了,遇事切勿自己逞强冒险。”雪晴婉转言道,“还有,平常有时间可多来学堂走动,别忘了教我学习音律,好了,就这些了......”说完脸一红,便如一只脱兔奔后堂而去。
这些似乎应该不是先生的话吧,看着雪晴的婀娜背影,盛轩方才醒悟过来,他又环顾了一下学堂,便迈开脚步追赶苏任回医馆去了。
接下来的时间,盛轩和苏任两人便整日闭门读书,苏润泽还专门吩咐苏灵和七七不要去打扰他俩。不知不觉已到六月,盛轩和苏任两人约上余乐,计划三人同行去郡城庆阳参加郡学招考。
阳朔城南,十里长亭外,已是盛夏时节,旭日初升,稍动一下也要出一身汗。驿道边杨柳青翠,在地底寂寥了很久的夏蝉,攀上树干,吸风饮露,用自己仅有不多的生命时间,用力鸣叫着,向世界证明自己的存在,漫地青草野蛮生长,碧色蔓延至远处的天际。
盛轩、苏任和余乐身上背着行囊,边上是苏润泽提前雇的一辆马车,苏润泽、姑姑、苏灵、七七和余乐父母都来送行,各自反复叮咛着路上要注意的事项,眼中尽是担心和不舍。
盛轩见日头渐高,躬身道:“时间不早了,大家请回吧,我一定会照顾好他们,请放心。”说完便拉起余乐和苏任正想上车。
“轩哥哥,等等,还有一个人呢。”苏灵突然跳出来,指着后面。
盛轩放眼过去,见眼前不远处一个书生打扮的纤瘦身影背着包袱正着急赶来,等看清了那人面容,心中不由一震,竟是雪晴着男装而来,转眼已至跟前。
雪晴脸色通红,汗珠不断滴落,还不住的大口喘气,“诸位同窗......我......有些事耽误了,来晚了,抱歉。”
“雪......”盛轩正想叫雪晴名字,却被苏灵打断,“薛哥哥也要同你们结伴去呢。”苏灵机灵的朝三人使眼色。
“啊,是薛同窗啊,欢迎欢迎,正好人多热闹。”余乐先明白过来,抢先圆场,“时间真的不早了,大家快上车吧。爹娘、诸位亲友,我们去了。”说完便带着大家先后登上马车。
苏润泽又拜托了车夫几句,车夫扬鞭,催动马儿,拉着马车沿驿道往郡城方向而去。
盛轩看对面雪晴红扑扑的脸上满是汗水,忙从怀中取出一块手帕递过去,细声问,“你怎么来了?”
“我怎么不能来?我在家想了想,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参加郡学招考,自己偷偷报了名。”雪晴接过手帕,擦拭着额头的汗水,“我给爷爷留了信,还提前找好小厮帮忙,没事的。你们闭关读书,灵儿有些无聊,那日便来找我,我才知道你们今日启程,便来了。”
盛轩心中喜忧参半,喜的是这几日可以和雪晴一路相随,忧的是她毕竟是个女孩子,一路旅途劳顿,以及未来郡学招考,不知今后该如何,走一步是一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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