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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不远,走了没多久,徐离珈便看见了熟悉的徐家大门。
推门进去,那个满载她儿时记忆的“家”早已变了副模样,以前奶奶在花园里栽种了许多花花草草,如今也都没了,就连角落的那个养鱼的大水缸也不知所踪
徐离珈脚下一顿,心中不免有些酸涩。
“你好,请问是来参加宴会的吗?”
徐离珈回头,一位身上戴着围裙的女人正站在她身后,迟疑了一下,回答:“对。”
“那快请进吧。”对方将双手在围裙上蹭了蹭:“东西交给我就好,请问贵姓?”
徐离珈不喜陌生人的触碰,在她的手碰到自己之前迅速往后撤了两步,但又害怕对方误会,接着敛起情绪解释道:“我自己来就好,请问徐诚呢?”
“哦,行吧。”保姆明显不像刚才那般热络:“徐先生在二楼。”
徐离珈微笑:“那你先忙,我自己去找他。”说完,便绕开保姆,朝楼梯的方向走去。
“先等等。”没走两步,保姆迅速跟上,拦在她面前:“徐先生现在有工作,不方便见客,你有今晚宴会的邀请函吗?”
“邀请函?”徐离珈摇摇头说:“没有,是徐诚打电话让我来的,要不,你自己问问他?”
“没有邀请函?”保姆扯了下嘴角:“我们夫人可是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给宾客们送去邀请函了,既然你没有——”
话到嘴边又留了三分,既怀疑她的目的又不想让人抓住自己的把柄。
不过保姆在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中难掩打量的意味,许是将她当成了试图混进宴会来攀关系的人。
徐离珈本不在意,但过了几秒后又觉得好笑,耐心解释说:“你可能刚来徐家工作没多久,所以不认识我也正常,我姓徐,是徐诚的——”
“珈珈?”话还没说完,一道女声插了进来,声调上扬,但却陌生。
徐离珈回头望去,当她看见从大厅走来的女人时无端晃了一下神,直到身旁的保姆喊了声:“夫人”,她这才给这张脸对上了名字。
陈蕙,她爸爸后来娶的那位妻子,也是她的继母。
陈蕙在一米外停住脚步,扯了扯身上的披肩丝巾,对保姆说:“你先去忙吧。”
保姆:“是,夫人。”
徐离珈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女人,身穿旗袍,肩披暗红色的披肩,脸上还画着色彩明亮的妆容。
几年未见,倒是有些认不出来了。
两人审视着对方,默契的都没主动开口说话,直到保姆走远,陈蕙才笑说:“我和你爸爸从下午就开始等,总算把你盼来了。”
徐离珈微笑着解释:“路上有些堵。”边说边将提前准备好的礼物递到她面前:“这是我从国外买的礼物,不知道你们喜不喜欢。”
“哎哟,真的是,回自己家还用带什么礼物呀。”她嘴上说的客套,但并未从徐离珈手中接过礼物,反倒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这几年在国外都没照顾好自己吧?你瞧,小脸蛋都瘦了。”
徐离珈勾了勾嘴角,但眉眼确实微微皱着,从表情上看不出喜恶。
“谢谢陈姨的关心。”徐离珈将抬起的手重新落下:“托你的福,我在国外生活的还不错。”
“那就行。”陈蕙抬了下眉:“我们也别站在外面说话了,挺冷的,快进去吧。”
“好。”
走进大厅,陈蕙立马就找了个理由去忙别的事情。
她走后,徐离珈也松了口气,毕竟两人本就聊不来,也没必要假装和睦。
徐离珈沿着走廊继续往里面走,不时会有人从她身边经过,不过没有一张熟面孔。
她在一楼闲逛了一会儿后,便直接来到二楼的书房门外。
“咚咚咚。”敲了敲门。
几秒后,门内传来声音:“请进。”
徐离珈握住把手,顿了几秒,然后用力推开,走了进去。
父女见面并没有想象中温馨,甚至还多了些尴尬,两人见到彼此的时候,不知所措表现在肢体行动上。
徐离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坐,徐诚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站,两个人就这样面面相觑,书房内沉默了十几秒的时间。
“来了。”徐诚率先开口:“路上堵车吗?”
“还好。”徐离珈将手中的礼物放在桌子上:“这是给你们买的礼物。”
“嗯,见到你陈姨了吗?”
徐离珈点点头:“打过招呼了,不过楼下的人,我看着都很面生。”
“嗯,我本来想一家人简简单单吃顿饭就行了,但你陈姨觉得过生日就应该热闹点,于是就邀请了几位老朋友和她家里的亲戚。”徐诚摘下眼睛,捏了捏鼻梁:“平时家里冷冷清清,就任由她安排了。”
“嗯。”徐离珈没说什么,自从爸爸和陈蕙结婚后,她就不再关心徐家的事情了。
书房里再次陷入静默。
徐离珈闲的无聊,坐在椅子上环顾四周,直到墙壁挂着的一幅梅花图引起她的注意,三两树枝上点缀着白色的花朵,仔细瞧,树枝末端还挂着几滴雨露,更添一份雅致。
这幅画是爷爷送给她的生日礼物,角落还有祝福语和留名。
她很喜欢这幅画,出国前还特意用手机拍下来,一直保存在相册里,偶尔想家的时候就会拿出来看看。
徐离珈站在画前看了很久,然后说:“爸,这幅画我想带走。”
徐诚头也没抬,就知道她说的是哪一幅画。
“随你,只是一幅画而已。”
“这不只是一幅画。”徐离珈纠正他的措辞:“这是爷爷的画。”
在她心里,爷爷的画要珍重一万倍。
徐诚没接话,但手上的动作明显顿了一下。
这时敲门声响起。
父女俩同时歪头看向门口,只见陈蕙探头进来:“老徐,该下去了,你的那些朋友们都到了。”
陈蕙进来时,手上还提着一套西装,她先将其挂在门旁的衣架上,拉开外面的防尘罩:“衣服已经替你准备好了,毕竟还要见生意场上的朋友,太闲散可不行。”
陈蕙将西装拿出来,直奔书桌的位置而去,从徐离珈身边经过时,既没说话,也没递个眼神,仿佛这房间里只有两个人存在。
父女俩同时觉得气氛有些微妙。
徐诚挠了挠头,轻咳一声,突然开口说了句:“珈珈带来的礼物在桌子上放着。”
“昂。”陈蕙顿了两秒,然后继续念叨着衣服的事情,丝毫没有要回头和她打声招呼的意思。
徐离珈的表情没变,但背在身后的手却不由自主地攥紧,几秒钟后又松开,她觉得自己在这里太多余,便取下墙上的画,然后指了指门外说:“爸,那我先下去了。”
“嗯。”徐诚用余光去看她:“如果想吃什么,就和保姆说一声。”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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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日晚宴上,大家忙着推杯换盏,只有徐离珈呆坐在位置上像个透明人,她简单吃了几口后,便低头刷着手机,偶尔还会玩两局小游戏。
后来,她感觉头晕脑胀,有些不舒服,便连玩手机的心思都没了。
晚上九点钟,那群人正喝的尽兴,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
徐离珈在座位上有些坐不住了。
犹豫片刻后,打开微信,给林静发去消息:【大家都在喝酒聊天,可我想走,怎么办?】
林静:【既然大家都在喝酒聊天,那你走了,又有谁会注意到呢?】
徐离珈看着这句话皱了皱眉,对啊!她直接开溜不就行了嘛,反正今晚的主角又不是自己。
【谢了,下个月给发奖金。】
林静:【老板大肚!】
徐离珈在走之前本想和爸爸说一声,但见他聊得正欢,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她裹紧身上的大衣,在众人的喧嚣声下,独自向黑夜走去。
刚回到车上,爸爸便打来了电话。
“听保姆说,你走了?”
“嗯。”徐离珈伸手,试探着空调的温度:“本想和你说一声的,看你聊得正欢,就没打扰。”
“几个老朋友许久没见,聊得有些尽兴。”
“没关系,下次我去家里看你。”
话音刚落,她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关门的声音,然后环境突然变得非常安静。
“嗯,你回国了,见面机会就多了。”
徐诚说话的时候,陈蕙正在旁边注视着他,示意他快点进入正题。
徐诚脸上写着抗拒,但最后还是陈蕙的表情施压下,慢吞吞说:“对了,今晚吃饭的时候,坐在你对面的那个男生,你觉得怎么样?”
“谁?”徐离珈一愣:“我对面有男生?”
她只记得自己对面有几个中年大叔,一整晚都在侃侃而谈,话实在太密,吵得她头痛。
“有啊。”徐诚急的手指朝着空气指挥了两下:“就是那个给你递了个杯子的男生。”
徐离珈回想了片刻,好像是有这么个人,但她完全没注意,现在连那人的模样都记不起。
她直接问:“那人怎么了?”
“那是你陈姨小姐妹的儿子,人家本来想和你要个联系方式,结果你走了,就托我来问问。”
“哦。”徐离珈漫不经心道:“不给,不谈,不感兴趣。”
电话那头的陈蕙也隐约听见了她说的话,连忙用嘴形说:“介绍介绍条件!”
徐诚照办:“那个男生吧,现在从事金融行业,前景很好。”
徐离珈直接反问:“我是干投资的吗?他前景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有这时间,我还不如努努力,让自己的前景更好一点。”说完抬手摸了摸额头,试探着温度,她是真感觉身体有些不舒服,眼眶疼,并且鼻息间呼出的气很热,好像是发烧的症状。
“你刚从国外回来,认识认识就先当朋友嘛。”
“我认生。”
“那交朋友总有从生到熟的过程嘛。”
“”
“爸,我们家公司是要倒闭了吗?你准备退休后去干红娘?”
说完后,徐离珈捂住手机的话筒,将脑袋朝窗外一撇,抑制着轻咳了几声,晚上吃饭的时候,她就感觉喉咙里像是钻进了几根毛毛,又痒又干,难受程度不亚于蚊子在脚心叮了个包。
咳完,她将手机换到自己左手里,然后从副驾拿起一瓶矿泉水,将瓶子夹在两腿中间,试图用一只手拧开瓶盖,结果用力过度,不小心洒了自己一身水。
这时徐诚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别贫嘴。”
她皱着眉,把手机开免提放到一旁,从包里拿了几张纸巾,擦拭着身上的水渍:“行了,不跟你说了,我先开车了,你年纪大了少喝点酒,等我这段时间忙完再去看你。
徐诚本就不想插手女儿感情方面的事情,便任由她挂断了电话。
陈蕙凑上前,询问:“怎么样?”
“珈珈说工作更重要。”徐诚替她找了个理由。
“那也不能只工作不谈恋爱啊。”陈蕙的不悦表露无遗:“结婚前,两个人还要相处一段时间,现在不抓紧,等过两年就晚了呀。”说完推了推徐诚:“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女人只要过了28岁,别说对象了,就连找上门来介绍对象的人都没有。”
“珈珈可离28岁还有几年呢。”徐诚不屑她这句话:“再说我徐家的女儿还担心找不到意中人?大不了,我招婿嘛,反正就一个女儿。”
“哎,你这句话就不对了!”陈蕙立即变了副表情:“那琳琳就不是你女儿了?你可别忘了,她现在也姓徐了。”
陈蕙嘴里的琳琳是她和前夫的女儿,她嫁给徐诚后,便直接将女儿的名字从林琳改成了徐琳,年龄比徐离珈要小一岁,现在在电视台当主持人,是陈蕙经常挂在嘴边的荣耀。
“是是是。”徐诚边答应边用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行了,给珈珈介绍男朋友的事情之后再说吧,宾客都在外面,我们俩挤在卫生间里像个什么样子。”
说完便绕过陈蕙,独自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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