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久,褚家便把聘礼送过来了,各式的金银首饰、四时花冠,还有各色细杂绸缎布匹,另外的肉果便不说了,还有一箱子名贵的茶饼。
余大安几乎是将家产的一半都算做了余晚晚的嫁妆,原是全部要给的,但想到还有一个余小锐还未娶妻,多少要给他留些,才作罢。
有了婚书和聘礼,二人的婚约算是正式的定下来了,婚期之商议了个大概,约是要定在褚昱高中之后。
“这东西是不是有点太多了?”余晚晚对褚家给的聘礼没什么数,让褚昱念给自己听,见他念了一盏茶了,那沓纸还有还有老厚。
“最近我妈支了一大笔钱去买舅舅的铺子,账上的钱流通不够,她还说这样不够。”
余晚晚抽了抽嘴角,忽然蹦出来了一句:“那我的嫁妆岂不是显得少的可怜了。”
说罢,她才意识到臊,低头去喝茶,完全没注意到褚昱柔柔地看着她。
“你不要想那么多,到时候再看罢。”
余晚晚有几分烦躁,扔下笔也不想学了,随便说了两句话便跑了。
待到半日之后,褚昱从余晚晚的床上醒过来,开始互换的一天之后,才知道余晚晚为何烦躁。
这日一大早,余三婶便上门来了,满脸的喜色。
一进门便拽住“余晚晚”一顿夸赞,往日那些杀猪粗狂,都被她吹嘘成了英武有力,褚昱觉得她这般巧嘴,去瓦子之中写话本,也毫不逊色那些儒生。
“哎呀,我真是来晚了,这道喜的人估计都要把你家门槛给踩破了吧。”三婶坐在火炉旁嗑瓜子,瓜子皮丢到炉中,发出“噼啪”的声音。
“哪有那么夸张,不就是定个亲么,谁家的女娘不嫁人的。”孙雪娥话说得低调,可到底眉梢上都挂着喜,得意都掩饰不住。
余晚晚的婚事一直是众人眼中的一颗蛋,都盯着能孵出个什么东西,谁曾想着能出了只凤凰。
“晚娘啊,你跟三婶说说,你们俩是咋认识的,怎么就让那小郎君对你死心塌地的了,也教教你柔柔妹妹。”
三婶将身边带着的女娘推到褚昱身边,褚昱下意识地后退,又无处可退,围着火盆浑身还僵着。
“谁知道呢,呵呵。”褚昱僵笑,这三婶就是个无利不起早的,说变脸就变脸,说话还阴阳怪气的,他也不想多给这样的人表情。
孙雪娥“呸”地一下吐出瓜子皮,好巧不巧便落到了三婶的衣裳上:“有人缺心眼呗,就让我们家晚娘给碰上了。”
“晚娘的命真是好,我听说那聘礼都抬了几十个人,瓜果牛羊送的数不胜数,二嫂带我瞅瞅呗。”
三婶眼睛一转,又去挽上了孙雪娥的肩膀。
褚昱当下便懂了,余晚晚为何心烦,总有些人看碟下菜,捧高踩低,妄图从他人身上抠出东西来。
孙雪娥这几日也是见多了这样的人,连她多少年没联系的姨奶奶家都来人了。
她也学会了应对,拉着三婶便是一顿“哭穷”,说害怕日后余晚晚嫁妆少了,被夫家看不起,让三婶多少挪借些,给余晚晚充充面子,日后她当了家,自然是少不了亲戚的好处的。
哪有人打秋风搭上自己的,三婶肯定不乐意,又是一通变脸。
不过三婶中午还是没舍得走,在余晚晚家好吃好喝了一顿,美名其曰送那么多吃食一家三口哪能吃得完,不吃还不是都浪费了。
“晚娘啊,你以后嫁人了,可不能忘记我们这些穷亲戚啊,好好提点提点你小钟哥哥,他可是你娘家人,日后如果那家欺负你,他还能帮你出气呢。”
“你小钟哥哥又会读书又会算账的,随便给他安排个差事,他都能干的。”
三婶贼心不死,还在不断推销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
褚昱毫不客气地回怼:“小钟哥算账老是算错,我们家这点钱,他拿些也就罢了,人家那家大业大的,万一算错了,可是要见官的。”
三婶顿时面子就垮了:“你怎么这样说……”她又想到了余晚晚马上要飞上枝头变凤凰了,气提到一半,又熄灭了。
“他改了,早就改好了,不是有什么话叫浪子回头金不换么。”
孙雪娥立马呛道:“人要是能值金子,都去做浪子了。”
三婶气得饭都吃不下了,褚昱在一旁憋笑,又啃了一块孙雪娥卤的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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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将褚昱的婚事定下来,蒋玉芙又得着手去忙蒋玉衡的事情,加上那边的铺子重新修正开业,事情繁杂,她需亲自盯着,便又去了趟余杭。
余晚晚在褚家便是连书房都懒得去了,冬日里只想窝在被窝之中,可惜褚家没有她的团子。
下午与褚昱约了茶坊,她也是姗姗来迟,却见褚昱正在茶坊下等她。
“怎么不上去?外面好冷。”
今日风吹云浓,似又要下雪。
“我有东西想给你。”褚昱道。
“什么啊?”
“在我家。”
余晚晚莫名其妙地看了他一眼:“什么东西,那你跟我说一下在哪,我回去找找。不能改天再给吗?”
褚昱摇头:“本来是那日送聘礼就要给你的,可我拿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好吧。”
余晚晚敲开了家门,对那个看门的小仆说道:“我刚出门忘了带荷包了,你去我书房取一下。”
看门小仆应了,余晚晚才和褚昱进了门。
“为何非要支开他?”余晚晚不解。
“对你的名声不好。”就算二人定下婚约,私下见面也就罢了,女上家门传出去对余晚晚名声不好。
“……真讲究。”余晚晚本人倒没那么多讲究。
他们二人来到褚昱的房间,只见褚昱掀开枕头,拿出了一个精致的锦盒。
“什么东西啊,还放在枕头底下?还挺珍贵的样子。”她有几分好奇。
锦盒打开,便散发出一阵清香,盒中垫有香包,是一股独特的茶香。
大红绒面的底铺白玉放出温润的光芒,是两颗雕刻精致、浑然一体的玉环,玉连环下坠了一个编织的同心结。
“这是给你的。”褚昱将锦盒中的玉连环取出,透过窗外的日光,玉连环上的并蒂莲花纹栩栩如生,光影之下,这玉连环仿佛沁着水似的,水润光泽。
两环相碰,发出悦耳清脆的声音。
“嗯??这,这我不能收。”
余晚晚虽然不懂玉,但也知道玉连环需取一整块美玉雕刻而成,工艺与玉料都需上等,定然价值不菲。
褚昱执起余晚晚的手腕,把这个玉连环放到余晚晚的手心之中,玉环触手温润,并不冰凉,她蜷了蜷手指。
“本来是要放在聘礼之中一同给你的,但是我画完花样让人去做,又从余杭带过来,在路上耽搁了,所以没能及时给你,不过现在应该也不算晚。”
玉连环有环环相依,难舍难分之意,褚昱不好意思直白地讲,只说这是聘礼之中的一物,忘记送给她了。
“聘礼里面,已经有好多好东西了,这个……”
余晚晚不清楚褚昱亲自送这个有何寓意,她非常不好意思,不敢再拿褚昱的东西了。
“那些都是大件,这个小东西你可以随时戴在身上,你是我的未婚妻,身上总要有两件像样的装饰吧。”
余晚晚不知道,他为何把那三个字说得那样顺溜,她有些脸热。
总之自从她答应定亲开始,便陷入了一本糊涂账之中。
一时的心血来潮,好像弄成了假戏真做,朝着一些不可控的方向前进而去。
其实余晚晚是有些后悔的,她向来是个不会考虑后续的人,却觉得以后不能再这样行事了。
“郎君,郎君你在吗?”
是松年在外面喊。
余晚晚猛然从自己的思绪之中脱离,手下意识地握住了掌心的玉连环。
“怎么了?”
她连忙推了推褚昱,让他藏起来。
“郎君你在这儿啊,门口的阿牛说你让他找荷包,他进不去书房便来找我,我给您送到门口,却见您不在,是您吩咐他去拿荷包的吗?”
外头冷,一开门便是寒风硕硕,余晚晚便让他进来回话。
松年手中拿了一个荷包,递给了余晚晚。
余晚晚拿过这荷包,却见不是什么好料子,针脚粗糙。
翻过面一看,竟然是自己曾经绣的那根四不像的竹子。
“郎君?”松年见“褚昱”发呆,问了一句。
余晚晚回神,捏紧了那个荷包,抬头问:“怎么了?”
“我怕那仆人唬人,偷拿您的荷包。”
“是,是我吩咐他的……不过外面太冷了,我便自己走过来拿了,没什么问题,你出去吧。”
余晚晚说得有些急,编了个借口,生怕被松年看出自己的不自然,忙打发他出去。
松年见没问题,也没多想,直接告退了。
余晚晚再次打开掌心,仔细地检查那个荷包,确确实实是自己绣过的那个,准备给葛峻,却没送出去的。
本来打算绣几节竹子的,可自己的针法实在差劲,便绣成了两根绿挺挺的四不像。
后来她也就将这个荷包忘了,不知道丢到哪里去了。
谁知道会到褚昱这里,他还在用。
她捏着荷包,心跳得有些快。
走到内室,褚昱正坐在桌前翻书。
她捏着那荷包上的穗子,问道:“这个,怎么在你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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