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那天,他打给她,声音有些低沉,“北京下雪那天,是个工作日,人不多,我特地去了趟故宫,又去了趟北大,一个人。雪天白色的天空特别美,可你没看到。其实我挺孤单的,好想旁边有你,可是一想到将来一定有你,我又觉得充满期待。”
那一天,家芊这边也下雪了,她就在奶奶家的阳台看着这大雪纷飞,听他说的话,也让她有种孤单感,如果没在一起,可能就会在两个世界。他的感慨让她触动不小,本来还和丁丁小乔逛街去图书馆看小说玩了那么几天,可以听他这么说,就又像打了鸡血一样,整个年都像疯了一样学习。
姥姥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织着毛衣,不断吐槽电视剧的狗血爱情,她就坐在餐桌上学习,爷爷和奶奶打牌的时候,激烈时奶奶还打了爷爷几拳,她就在阳台上静静看书完全听不到,哥哥喊她去楼下放烟花的时候,还要带着单词本跑楼梯时看上两眼,尽管全家都被她的期末成绩惊到了,可她的学习劲头儿比去年还疯狂,兄弟姐妹讨论八卦,她在算题,把下学期的数学物理学了个遍,十几天又积累了好几页不会的题。她想,不就一年半吗?不过占了整个人生长河的微乎其微,她对那些原本毫无兴趣的知识拼到忘我,她说,你看那些公式像不像在跳舞,吓得弟弟瘫倒在沙发上。
等再次开学的时候,她期待见到的人又穿越了六百多公里回到了她的身边。
他变胖了些,头发也长了,穿的深蓝色羽绒服,像极了她过年时看到的电视剧里的京城小少爷。他们也像异地恋的情侣一样,小别后再见都有些腼腆。
在厕所的走廊上再次遇到他,和他开始说话,有种动人是潺潺流过心里的,他不在的时候所有的幻想全都黯然失色的,还是真实的最绚烂。听到他的声音他的呼吸他的抑扬顿挫,全身的红细胞都在疯狂运转,她真的太想他了,可却不能淋漓尽致地表达。
“想我没?”他问。
“你是怎么想的,我就怎么想的。”她有点羞涩。
“调皮。”
“短短一个月不见,怎么看你贵气了些。”她试图把他执着又深情的眼神打断。
“的确是吃胖了,还是学校生活规律。”他本想表达些浓郁的相思情绪,可惜走廊里人来人往。
“奶奶身体现在还好吧。”她一整个假期最关心的问题,已经问过了很多次。
“嗯,现在还是不错的,临走的时候,我偷偷给她看了我们的大头贴,她说一看就是好姑娘,还说帮我保密。”他笑起来像个孩子。
“奶奶好可爱。”
走廊里的小小相遇,能让两人开心一整天,这种幸福就像刚刚烘焙出的蔓越莓面包,连空气都是甜甜的。
她在帮忙收作业的时候收到他的,在作业本下,他轻轻握了一下她的手,好像在说,我超想你,她也握紧了一下,好像在回应,我也是,只一秒钟仿佛诉说了千言。
接下来,舒晚和家芊仅仅只有一个学期的相处时间了,在他们的人生中,最刻骨铭心的校园雨季算来只有四个月,一股紧迫感和使命感压在她的心头,她又要努力奔赴又要尽量多看他一眼、多和他说一句话。
她用了很长时间去做一个准备,做一个离开他再也没有他的世界里、独自努力的准备,直到现在一想起来还是觉得自己可能做不到,没有人陪伴的晚自习雨夜、不再有他笔迹的难题本、听不到课上他的侃侃而谈、一转头看不到那个偶尔深沉大部分时间喜欢笑的阳光少年。全都消失,真的好难接受。她那是还不能轻易和相聚分离和解的,当然她更不知道这是未来的常态。
开学没几天,封语樱就来找了舒晚两次,尽管她总是小心翼翼地,却还是被家芊看到了。家芊当然默不作声,但是偶尔在走廊和舒晚打个照面,他嬉皮笑脸,她就假装没看到。舒晚一时之间还没搞清楚状况,他觉得没什么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天大的事。
“你闯祸了。”舒晚刚回来坐下,顾嘉看着书说了一句。
“什么?你说我吗?”舒晚好奇。
“要不还能是谁。你和那个女生是怎么回事?在我们女生宿舍都传开了。”顾嘉看着舒晚,替家芊打抱不平。
“我说呢,家芊怎么不理我,你们女生也太八卦了吧,封语樱马上要出国了,和我表白,给我送了封信,我都没打开过…”
“表白?这么刺激?”
“这没什么,从小到大和本小爷表白的没有一万也有八千吧,正常操作。”
“所以你很骄傲?看来你还是不成熟。”她笑。
“哎,你好像很成熟很有经验的样子。”他有点不服。
“我就看看你怎么收拾这个烂摊子吧。”顾嘉一股幸灾乐祸的感觉让他有点担心。
舒晚看了一眼家芊,家芊也回头看他,只不过她一向的温柔不见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晚自习结束后,大家都三三两两离开了,家芊还在奋笔疾书写着作业,突然一封信就被放到了自己面前,她定睛一看上边写着“致张舒晚,封语樱”。看到他们的名字靠在一起,就觉得很难受,本来就很生气,看到这个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立马收拾起东西就要走。
“哎,家芊,你干嘛。”他拉住她的手腕,动静有点大,还惊扰了其他几个还在教室的同学。
“又是她,你来找我炫耀吗?”她一脸不开心,她想起上次情侣鞋好像也是她。
“冤枉啊,怎么会,我是来主动承认错误的。”
“你也觉得自己犯错了?你该不会……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情吧?“
“你想哪去了,她要出国了,又来找我表白,我当然拒绝,然后写了这么一封信,现在估计已经坐上了飞机,这个人本就和我没什么关系的,这信要撕要扔,全凭您处置。”
“你还好意思拿给我。”她气呼呼的打开读起来。
一封认认真真写的信,一笔一画,文采也有些斐然,情话说得倒是很利索,各种彩色小图画用尽了心思,狼子野心可见一斑。
“真是用心良苦。”她把信转过去给他,舒晚用手紧紧捂住双眼。
“你可以看,别人喜欢你我也拦不住,可是,你明明可以拒绝和她说话见面,可是你没有,还是两次。”
舒晚看其他几个同学在吃瓜,有些尴尬,“我们边走边说吧,好不。”
家芊就背着包往教室外走去,他赶紧跟在后边。
出了门口,他去牵她的手,她挣扎一番,还是妥协了。
“对不起,以后绝对绝对不会了,总感觉按照你说的那样不太礼貌。”
她刚平息的委屈又来了,“你的绅士风度确实维护的很好,请换位思考,如果是个男生找我,你会如何?”
“我会打爆他的头。”他认真道。
“切,暴力狂。张舒晚,你到底可不可靠?你是值得托付终身的吗?”她的质疑让他汗毛直竖。
“当然,我发誓,我用我的生命和帅气发誓,我张舒晚这辈子只对你姚家芊专一。”他着急得作发誓状,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可是他越说怎么就越来气呢,她一想到他和别的女生在外聊了十分钟,竟然到现在还留着她的信,还拿给自己看,怎么样都有种想要爆他一顿的欲望。
她伸出手想要打他一下,被他一把抓住,“你干嘛,去哪……”她挣扎一番,可他眼神一变,让她倒觉得是不是自己有点得理不饶人了。他抓着她来到厕所旁的水房,水房没有灯,只有窗外微弱的路灯照进来。
还没等反应过来,他就把她按到墙上,轻轻吻了一下,在双唇相碰的一刹那,如电光火石般,电击了彼此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他是爱她的,非常,他想让她坚定不移的相信这一点。
两人距离超近,她震惊的看着他,什么委屈什么赌气全都烟消云散了,只有一颗快要跳出来的心脏完全不受控。
“我的初吻,都给你了,可以证明我的决心了吗?”他声音低沉,带点磁性和气泡感,很是应景。
“拜托,这也是我的初吻,你这算什么证明方式。”她小声的,眼里的温柔也回来了。
趁她停止挣扎,他又吻了上去,这一吻才真真切切感受到了什么叫恋爱。
“现在呢,初吻,二次初吻,都给你……要不要,继续证明?”他一字一句,在微弱光源下满是魅力的眼睛,快把她融化了。
她看他睫毛也在颤动,等他还要靠近时被她用手抵住了他的唇,“可以了,我心脏病要犯了。”
他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我的傻宝”,又把她揽在怀里,她的下巴刚好扣进他的锁骨,“原来你生气的时候也蛮可爱的,相信我,好吗?有的话我不是说说而已。”他感觉到她在点头,就牵着她的手离开了水房。
“如果将来,你再碰到喜欢你的女生,你会怎么办?特别是比较痴狂的那种?”她的语气不再凌厉,可她的担心必须坦白。
“比你还痴狂吗?”他又开玩笑。
“拜托你认真点。”
“请组织放心,完全不理!”
“嗯。那如果碰到比我更优秀更好看更可爱的女生怎么办?”
“关我什么事?”
“这还差不多。”
等到了女生宿舍门口分手时,他在她耳边轻声,“谢谢你给我的机会,让我做了…早就想做的事情。”
她咬咬嘴唇,“你个坏蛋”。转身离开,留下了他得意的目光。
一离开他,刚才的那一幕就不断在眼前播放了起来。
“你笑什么家芊?”邱玫看她刷牙也能笑出声来,到底有什么开心事。
“哦,今晚解出来一到困扰我好几天的题,所以很有成绩感。”
“天呢,你是不是学疯了,解个题就能开心成这样,真是厉害了。”
“我看是不是被某人哄开心了。”顾嘉过来洗手,一语道出了真相。
“哦?”邱玫笑笑不说话。
“听她瞎说。”
可晚上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惊魂未定,摸着失控好久的心脏,还有不停跳动的眼皮,都好像脱离了她的身体一样肆意妄为。
她侧身用食指抵住自己的嘴唇,闭上眼睛又开始回味着刚才发生的事,今晚她看不进去任何题。
她想自己可能还没有做好准备,去深切地投入到一场恋爱中,去像一个成年人一样发挥本能,凭她慢热的、后知后觉的品性,大约还要好久才能回过神来,她本来还下定决心不断去接受他马上要离开的事实,现在却如深陷泥潭一般感情越来越深。
第二天一大早,当她走进教室的时候,朝他的座位望去,他也看刚好看着她,目送她直到坐在座位上,她总觉得他那双眼睛在看自己,一回头果然是。他不像平时那样朝她微笑,反而眼神有些意味深长,目光夹杂爱意,好像在说,都是你,害我昨晚没睡好。她看他的眼神也不够清白,她想,昨晚他是不是像她一样心难控制,然后好不容易才被一个关于未来的美梦拉进睡眠中。
当心慢慢靠近的时候,就好像从弦月慢慢走向满月。在忙碌的生活里有个人好好爱你,便如同在极岛有把篝火,在火光里能看到希望,从今往后她做梦多了素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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