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瑕本就不是什么拥有冷硬内心的人,  不然也不会巧合之下救了温晚,又为只有一面之缘的李寻欢解毒。

    对于有些江湖火并之事,她虽总是冷眼旁观,  并不将自己包装成一个正义之士,  但她心里天然的还是对正派白道人有好感。不然也不会欣然同意温晚的请求,去汴梁给苏梦枕看病。

    现在,  面前这位颇有美名的小侯爷,这样敬她,顾虑她的心情。

    江无瑕的心融化了最外面一层厚厚的冰壳,  像一颗牛乳方糕,露出里头软软的内馅,一碰就要碎了。

    “我不会杀你,  我不能杀你,  小侯爷,方公子,你实在是个好人,正因你是个好人,我才不能那么做。”

    方应看苦笑道:“姑娘不杀我,  等一会儿,  我若神志不清醒,  伤害了姑娘,  便是我自己也不能原谅我自己。”

    他本是闭着眼睛,  强迫自己不去看江无瑕,他怕一看江无瑕,便会抑制不住自己,脆弱的忍耐力就会像被洪水冲塌的堤岸一样崩溃。

    可他内心到底带了一丝希冀,睁开双眼,  望着她:“江姑娘……,无瑕,我能叫你无瑕吗?我,也不知以后还能不能活着,如果注定要死在这个地方,我想同你说几句话。”

    他的目光如此清澈诚挚,诚恳的像是一只掏心掏肺的金毛犬。

    因为忍耐,他满脸通红,衣领处往深处的身子,也是红的不正常,脖子处青筋爆起,一根根分明,喉结也不停的微微动着。

    似乎是怕江无瑕拒绝,他语气极快,接着说道:“从见到姑娘的第一面开始,我就喜欢上了姑娘,姑娘说我见色起意也好,肤浅也好,我对姑娘实难忘怀。我自蒙圣上恩德,成了神通侯,有数不清的女子想往我身上沾,她们都是为了权势富贵,只有姑娘,瞧也不瞧我一眼。”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姑娘与别人不一样。无瑕,你可能不知道,我们第一次见面并不是真正的第一次,姑娘在洛阳同温老前辈一起力战八大蛮王,才是我与姑娘的第一次见面。从那时起,我心里,就有了姑娘的影子。”

    他急促的喘了好几口气,手指死死的攥着,几将手心抠出血来,他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江无瑕:“无瑕,我不后悔来寻你,我只后悔没有早早跟你袒露心声,那时你跟飞少侠在一起,可现在,我若不说,只怕死了也会后悔。”

    江无瑕心像被攥起来,鼻子酸酸的,不知该怎么安慰方应看才好。

    若是石观音这种情场老手,定然会不为所动,不仅不感动还会叫他赶快去死。

    而江无瑕却还年轻,年轻的女孩子更好哄骗,这个说法不是没道理。

    “你不会死的,我也不会死,我们,我们会出去的。”

    她再也忍不住,死到临头,听到如此诚挚的告白,哪怕是她,也无法再抑制住情绪,她握住方应看的手,温柔的将他手指掰开,不让他再伤害自己。

    方应看望着她的眼神中,柔情几乎能化成一汪春水,他咳了一声,嘴角沁出一口鲜血来。

    他为了保持清醒,竟咬破了舌尖。

    他克制而隐忍的摸了摸江无瑕柔顺的发丝,目光不仅温柔的像水,那里面蕴含的情谊眷恋像夜晚晴空中的皎洁月光,越来越清晰,缠缠绵绵的比红豆年糕还要拉丝。

    “无瑕,我不后悔跟你死在一起,临死之前,你可不可以,亲亲我……这样我便再没有遗憾。”

    江无瑕愣住,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方应看心中咯噔一声,道了一句果然,他这般循序渐进,并未操之过急,没想到这妮子防备心仍旧如此之重。

    他虚弱的笑笑,欲抽出被她拉着的手,说不出的难过和落寞:“我知道你心里忘不了飞少侠,是我唐突了,对不起,无瑕。”

    他想要翻过身不看她。

    江无瑕忽的露出一个极难看的笑容,哪怕在她这张绝色倾城的脸上,这个笑容也让人觉得心里像是堵了些什么。

    “我同阿飞,已经结束了。”

    就在阿飞归还霞飞剑,他们定情信物的时候。

    她捧起方应看的脸,低下头,吻住了他。

    这是一个亲密的吻,却并没什么□□的因素夹杂在其中,就像是毛茸茸的小兽在亲近时,用吻部互相磨蹭。

    江无瑕与他亲吻,也并没有情人之间暧昧的火花。

    这更像是一个安慰的吻,是两个濒临死亡的男女互相取暖,无关风月,只为这一刻相同的难过。

    江无瑕闭着眼睛,并没发现方应看眸光暗沉,夹杂着不满与得不到满足的欲念,温香软玉的美人在旁,却只能看不能抱。

    千方百计扮可怜,才骗了一个吻,却如此敷衍,方应看不由得有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这个吻这样轻,这样柔,仿佛蝴蝶轻吮花蜜,仿佛微风吹拂花蕊,有种微的心动在他心中埋下了种子。

    她的面庞因为药的力量而呈现潮红色,像是最好看的半晴半暗的烟霞虹色,长而浓密的睫毛微微抖动着,她的气息离他又这样的近,呼吸之间嗅到的她身上似兰非兰的淡淡香气。

    方应看心中那些不满,那些诡计,还有蓬勃如火山中的岩浆般的野心,忽然就此沉寂下去。

    他并没有变,依然野心勃勃依然诡计多端并善于伪装,只是在她面前,他不自觉的将自己伪装的更好,更良善。

    善于欺骗姑娘的小侯爷并没有细细探究,为何会生出这种想法。

    他只是凭借直觉,至少现在,江无瑕让他感觉到宁静,至少现在,他仍愿意扮演那个良善的方公子。

    吻的时间并不长,方应看忽然将她推开,佝偻成一个虾米的样子,将自己抱得紧紧的,不然江无瑕靠近。

    他不敢看她,声音却带着乞求:“无瑕,别……别过来,我怕会伤害你……若是伤到了你,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我自己。”

    他已然陷入迷乱之中,手也不自觉的伸到衣服下。

    那个位置,江无瑕看的满脸羞红。

    她纠结极了,可到底跟方应看没到那个份上,她掐着自己的手臂,双手抱着胸口,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

    看着热气腾腾的温泉水,用织缎锦包住极尽华丽的屋顶和墙壁,她的双眼渐渐迷蒙,大脑也开始不再清醒。

    也许,就这样睡过去也好。

    ……

    江无瑕没了声息,地上的方应看忽然睁开眼,那双眼睛清明哪有一点中了春·药的样子,他调息了几下,脸上的潮红慢慢退下,脸色也恢复了正常。

    “无瑕?”

    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不出所料,江无瑕已然没有意识,闷闷的应了一句,却也不知谁在叫她。

    方应看将她抱到怀中,忽的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邪笑。

    “你这小娘子,倒是不好骗的很,都这样了也不同我亲近,真真好狠的心肠。”

    方应看拇指和食指捏了捏她的耳垂,使劲揉了揉,将本就粉红的耳垂捏的更红。江无瑕无意识的哼哼两声,娇娇的声音,像是小猫似的嘤嘤喃喃。

    方应看双眸幽深,好像藏着什么风雨欲来的东西,若是江无瑕现在醒着,她一定会吓得跑的远远的。

    但她不仅睡着,还没有意识。

    方应看又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素日那种正经的柳下惠样不过是装出来的,他本就想掌握最大的权势,拥有最美的美人,学最绝世的武功。

    现在最美的美人,就在她怀中。

    方应看低低一笑,直接亲上怀中女子那两片嫣红软嫩的唇,且并不是紧紧流连于表面的亲吻,好生深入交流了一番。

    直到他亲够了,依依不舍的放开,两人唇间发出啾的一声轻响,拉出一条暧昧的银丝。

    江无瑕更加难受,缩在他怀里,额头蹭着他的胸膛,嘴里咿咿呀呀的不知在说什么话。

    方应看将耳朵靠在她耳边听了一会儿,也没听清楚。

    他揉弄她的脸颊,捏了好一会儿:“都这副样子了,我若不做些什么,岂不是显得我不是男人?如此绝色在怀,你说我应不应当受了你这投怀送抱呢,嗯?”

    他低下头贴着她的脸颊蹭了蹭,手想要伸到她的衣口中。

    此时,江无瑕因为难过,眼角流出两滴眼泪来。

    那两滴眼泪如此晶莹,如此剔透,就像她这颗水晶琉璃心,她总说着自己是妖女,大魔头的弟子。

    可方应看所遇到的女人中,在没有比她更加纯真善良的了。

    那滴眼泪落到方应看的手指上,明明只是温温的,却叫他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就像被烫到了似的。

    方应看神色复杂,瞧了江无瑕好一会儿,咬牙切齿的嗤了一声:“你这个女人,真是会乱我的心。罢了,今日便放过你一码,早早晚晚总得叫你心甘情愿做我的人!”

    他长长出了一口鼻息,隔着衣裳,狠狠在她肩膀咬了一口。

    “虽不要你的身子,你却也得赔偿赔偿我,不然我岂不是太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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