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星在移花宫藏了一个人, 还是个女人,他警告了弟子们, 不让他们在背后随意乱说, 尤其不能到他面前说。
但是,移花宫这么多年来都只有男弟子,修习明玉功还需压抑欲望,决不能大喜大悲, 但都是血气方刚的男孩, 甚至是青年, 又怎么会不对姑娘抱有淑女之思。
他们看见了, 二宫主抱着一个姑娘回了绣玉谷。
一个高冷如悬崖峭壁的凌霄花一般的二宫主,对人从来不假辞色,对待那姑娘居然小心翼翼满面柔情。
在这个一个都是男人的地方,一个姑娘的到来本就是带着桃色的消息, 被二宫主金屋藏娇, 又仿佛一段绮丽的梦幻。
青年们被移花宫的宫规压抑的太深, 却仍旧无法控制的想要去猜测, 那姑娘是什么人, 她到底有多美,居然能叫冷冰冰的二宫主,也陷入感情。
弟子们的窃窃私语, 被邀月听了个正着。
但,他其实并不在乎,怜星有了喜欢的姑娘,喜欢上了谁,都跟他没关系,只要不搅乱移花宫的规矩, 他懒得管也懒得关心。
前提是,这个女人不是什么地方派来的奸细,想要渗透移花宫,又或者想要得到什么。
邀月并不关心怜星的事,对于他喜欢谁也全然的无所谓,但他好歹是一宫之主,所以忍耐着做杂事的不耐烦,他去警告了弟弟。
他的确没想到,他的弟弟怜星,本质上与他是一类人的的青年,居然真的陷入了爱情,还被爱情折磨的如此憔悴。
面前与他有五分相似的青年的脸,失去素日的光泽显得有些蜡黄,是连日的没睡好,眼窝深陷,眼底青黑,身上也没了淡淡的梅香,显得有些邋遢。
邀月皱眉,不过一个女人,就让他变成这个样子?
“你带回来一个女人?”
怜星点头,注意力却不在眼前的兄长身上。
邀月嗤了一声:“你跟什么女人在一起我不管,只是你看好她,若她别有目的想要做些什么,就算是你喜欢的女人,也一样得死。”
怜星木然点头,抿抿唇:“她没别的目的,是我将她带到移花宫里来的,我不会叫她见你。”
“最好如此。”
邀月的声音也冷然的没有一丝感情,怜星也高冷,却是对着陌生的,不在意的人。若说怜星的冷,像是高岭之花,那么邀月便是山尖上的一片雪,永远高高在上的俯视人间远离凡尘,也永远不会化为温柔的春水。
哪怕是对着亲生弟弟,他依然冷的像是一块捂不热的千年寒冰,丝毫没有人情味。
说话的时候也是硬邦邦冷冰冰,叫人冻得从身体冷到了心里。
可怜星早已习惯他如此。
弟弟如此走神,显然心思在那个女人身上,邀月不悦,面色更加冷硬。
“你瞧瞧你现在的样子,既为二宫主,想要就要,若她不从,便将她关起来留在你身边,早晚人都是你的。”
怜星一愣,看向冷漠的邀月。
他的兄长,这是以为他带来的那个姑娘不喜欢他,在给他出主意?
不,应该不是出主意,怜星在心中摇摇头,他的兄长才不会关心他想什么。而且这哪里是什么好主意,若人家姑娘不愿意,他就强行违背人家的意愿将她永远关在移花宫里吗?
怜星微微叹气,他的确想这么做,如果江无瑕自始至终都不愿意跟他在一起的话,那也别怪他用激烈的手段。
可现在,还远远不到那个地步。
现在,他只想那个姑娘,快快醒过来,健健康康的从床榻上起来,漂亮的杏眼瞪着他,像是小狐狸一样对着他笑。
也许还会调皮的问他一句“这么想我的吗,二宫主,都把我带到移花宫里来了”,然后还会猫猫祟祟的在他的带领下,参观移花宫的每一处地方,发出惊叹声。
在画舫上的时候,她就对移花宫很好奇,缠着他问了不少的问题,现在终于得偿所愿,来到了武林中神秘的移花宫,她却命悬一线,气若游丝的躺在床榻上,随时都有可能去了。
这一朵娇美的,还未曾完全绽放的鲜花,还不曾在他面前展现她的美丽,就要枯萎凋谢了。
“大哥,我想要墨玉梅花,去救无瑕。”
怜星抬起头,看着邀月,他宛如活着的雕像一样的大哥,终于露出微微错愕的神色。
“你疯了不成?”
那是墨玉梅花,宫中圣药,怎能给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用。
是啊,他疯了,怜星这么想着,早在那个姑娘温柔的摸着他残疾的手时,他就已经疯了。
“大哥,无瑕的病经不起耽搁,求您,允我用墨玉梅花,救了他的性命,叫我做什么都行。”
这位冷然之下藏着火热感情的青年,此刻却哀求的望着他的大哥,只求大哥能够开恩救一救他心爱的姑娘。
不论是谁,看到青年如此模样,只怕都要动容他用情如此之深,愿意成全他。
但邀月,并不是普通人,此起人,他更像是神,又或者是一尊玉做的雕像,他冰冷,漠然,冷酷,甚至很少表露出人的情感。
这就是他的大哥,邀月!
怜星苦笑,不管大哥态度有多恶劣,他必须要得到墨玉梅花。
“大哥,我求您,将墨玉梅花给我,只要能救无瑕,叫我做什么都行。”
若不是痛哭流涕抱着大哥的大腿哀求,很可能会被他嫌恶的一掌推开,他会更生气。
怜星也许真的会这么做。
邀月生气极了,认定怜星带回来的那个女人是个心机深的妖精,将怜星迷惑成这个样子。
但他所谓的生气也不过是更加冷冰冰。
“你这样请求,墨玉梅花你可以拿去用。”
怜星一喜,就要跟他要放置墨玉梅花的圣阁中的钥匙。
邀月没给他钥匙,而是转身就走,便是要去圣阁之中亲自取。
怜星一下子变了脸色:“大……大哥,你要亲自去取?”
“那……那你要去看无瑕?”
邀月脸更加冷:“怎么,她是什么稀奇物件不能看?”
“不,不是,大哥,无瑕还昏迷着,还是我自己取吧。”
邀月脚步忽然停住,转身看他。
被那双如千年寒冰一般的眼眸盯着,就算是自小一起与他长大的亲兄弟怜星,也吓了一跳。
“你到底在隐瞒什么?不过是个女人,千方百计阻挠我去看。”
怜星抖了抖,低下头不说话。
邀月微微皱眉:“怎么,还是说,逆怕那女人瞧见了我,便不会喜欢你了?”
“也是,正常的女人怎会喜欢一个残疾。”
邀月的脸上忽然带上一丝奇异的蛊惑:“怜星,你在担心这个吗?”
青年面色苍白,不敢直视大哥的双眼,咬着下唇不敢说话。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的亲兄长,一母同胞,却非要对他这样,拿他的残疾刺伤他的尊严,明明知道,他手脚的残疾是他的心病,却要反复提起。
邀月忽然收手脸上奇异的蛊惑,又变为那冷淡的仿佛不是人的样子。
“你无需担心,移花宫的二宫主,还不是谁随随便便能嫌弃的,她若看不起你的残疾,我就杀了她。”
怜星咬紧了牙,他哪里是怕这个,他是怕,大哥会喜欢上无瑕。
他能是兄弟,自小又一起长大,他喜欢的,邀月大多也会喜欢。
对无瑕,他真的能做到无动于衷吗?如果大哥要无瑕,他怎么办?
他什么都做不了……
怜星越是阻止,邀月就越觉得有不能见人的秘密,就一定要去看。
然后,邀月便看到了,此生都见不到的倾城绝色。
邀月自以为了解他的弟弟,这个与他血脉相连的人,比他待人温和些,实则是个恃才傲物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人。
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怜星活到这么大,脸上居然能露出这样的表情。
明明因为熬夜和担忧,憔悴的不成样子,在瞧见那个姑娘的时候,整个人都好像泛出光泽来,宛如从风霜冰寒的冬日一下子进入何须温暖的春天。
邀月不明白,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只不过这个小姑娘长得有些好看。
他的余光扫到仍旧昏迷着的江无瑕身上,她被怜星揽在怀中,双眸紧闭,长而卷翘的睫毛像是两把小扇子,鼻子小巧而圆润,每一处五官都是精致而浑然天成。
好吧,他收回前言,这个姑娘不是有些好看,是过分好看。
但只因为她长得好看,怜星便爱上,不仅向他求墨玉梅花,还如此失态,也太过无聊了些。
靠在怜星怀中的女孩子,轻轻的哼了一声,她的眉毛发梢都挂着结晶的冰霜,明明处于巨大的痛苦折磨之中,却因为常年忍耐惯了,只是发出一声极轻极轻的□□,咬着自己的下唇都咬破流出血来。
邀月的心微微动了一下,这并非是他因为她长得好看而喜欢上了她,不过是因为她此刻的惨状,高高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移花宫大宫主,动了一点难得的恻隐之心。
怜星握住她的手腕,给她输入内力,却因为身体实在太疲惫,额头沁出汗珠,实在惨的很。
邀月上前,一把拂开怜星的手。
“大哥,你做什么?”怜星吓了一跳,惊叫出声。
邀月淡淡看了他一眼,握住江无瑕的手腕,代替他,给她输入内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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