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个在做什么, 当然在赏花呀,江无瑕丝毫没有感觉到现在怜星与邀月之间这种古怪氛围,说不上是什么, 反正看着不太高兴。
她兴高采烈的对着怜星挥手:“师兄, 我们在赏花呀,你快下来看看,月光花好漂亮呀。”
怜星冷厉的脸在瞟到江无瑕的时候, 顿了顿,略微缓和了一些, 但面对邀月, 身上那股尖锐烦躁的气息并没有减少。
他从悬崖凸起的大石上飘然而下,落到江无瑕身边, 当看到两人交握的手时,脸上不高兴的意味更加明显。
“晚上怎么不在屋里好好睡觉?”
他并没有问邀月, 反而避开邀月带着探究和审视的锐利眼神。
完了, 看师兄的样子,他是真的生气了。江无瑕自认也有些了解这位师兄,在平时的时候他是真的很温柔,温柔的像个啰里啰嗦的老妈子, 可真生气的时候也是很可怕的。
至少她偷偷瞧过他惩罚办事不利的弟子和那些闯入移花宫的间谍, 任那弟子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她这位师兄眉头都不皱一下。更不要说对那些间谍,用更加严厉折磨人的刑罚了。
她想要拽住怜星的袖子,撒撒娇, 好让她的师兄消消气,然而手想从邀月手中拽出来,却没拽动。
她又动了动, 那只手却仍旧在邀月大掌中,他的大掌看似虚虚的握着,却仿佛一只精钢铁索禁锢住了她的手腕,让她不管用什么力量,都没法挣脱开来。
江无瑕有点茫然,她失忆后并不是个心思深的孩子,不如说像是一张白纸,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
“大师兄……”
“怎么了?”不知怎的,邀月好似比刚才冷然的样子要温和不少,就连说话也带了一丝温情。
对于他来说,已是很难得心情好的样子。
“放开我的手呀。”江无瑕挥了挥被他握在手里的细弱腕子,就好像带着邀月的手臂一起晃晃荡荡一样。
这种像小朋友手拉手踏春的行为,显然让邀月心情变得更好了一些。
“放开你的手,你想做什么呢?”他甚至好脾气的问着眼前这个姑娘。
“当然是哄哄师兄呀,我跟师兄说我睡着了,却偷偷跑出来跟大师兄玩,师兄生气了啦。”她甚至还将身子靠过去,跟邀月咬耳朵。
少女身上微甜的气息扑在他的侧脸上,痒痒的,好像一只小猫再用她毛茸茸的尾巴,扫他的脸颊。
“你别看师兄平日像个老妈子一样罗里吧嗦的,其实他生气像个小孩子一样,就得哄,不哄他的话,就会好几天不理你啦。”
怜星险些没绷住脸上的表情,他听到了哦。
邀月扯了扯嘴角,实在不知该说什么,他怎么不知道,他这个江湖上被视为大魔头一般的弟弟,什么时候形容词变成像小孩子一样了。
不过看在她如此亲近他的份上,还跟他咬耳朵说悄悄话,暂时就先放过她吧。
邀月松开了他这宛如精钢铁索一般的大掌。
然后,他就看到,身边这只香香软软的小猫,毫不留恋的离开,去了他弟弟身边,软软的猫爪拽着他的衣裳。
“师兄不要生气了嘛?我只是太好奇啦,再说我跟大师兄在一起,能有什么危险啦,别生气啦,师兄长得这么好看,一生气就不漂亮啦。”
他是个男人,会在意什么漂亮不漂亮的,不过心仪的姑娘实在太可爱了,一双圆眼睛亮亮的看着她,秀气的小鼻子皱起来的样子,叫他的怒气像是被风吹散的阴云一样很快就消散。
他也没办法对她再生气。
这个傻乎乎的姑娘,她以为他为什么紧张,根本就不是她偷偷跑出来玩,对他撒谎,她还不知道,他们对面的那个男人,到底有多么的可怕。
“以后晚上你想出来玩,我同你一起,我虽然忙,陪你的时间还是有的,不可自己再偷偷跑出来了。”
他揉了揉她的发顶。
江无瑕撇撇嘴,就不知道为什么师兄要这么紧张,这里是移花宫诶,是她的家,他为什么总是这么如临大敌的。
但师兄好不容易消气,她还是乖乖的答应了,不想再惹他生气。
余光瞥见邀月冷然的面孔,江无瑕这样的好孩子,到底还是心软了,跟师兄一起出来玩,难道要把大师兄落下吗?
“好好好,我知道了,以后出来玩,一定跟师兄还有大师兄一起出来,我们三个人,师兄你总该放心了。”
怜星叹了一口气:“你说话的时候为什么总要带着大师兄,大师兄他……”
他们说话是窃窃私,凑在一起很亲密的样子。
邀月冷冷的瞪着怜星和江无瑕,可算知道刚才她跟他咬耳朵,对面怜星心里的感受了。
他听得到哦。
“诶?”江无瑕瞪大眼睛,像一只看到尾巴后的黄瓜被吓住的小猫:“今天我跟大师兄一起出来玩,师兄你就吃醋了,要是我们出去玩,不带大师兄,大师兄也会吃醋的啊,那样留他一个人不是太可怜了吗?你看大师兄,年纪轻轻的,却一直板着脸,这样下去会未老先衰诶。”
不,修习明玉功会永葆青春延缓衰老,他板着脸只是因为他就是那样的性格。
邀月的脸色越发木然,这样在他面前大声密谋,他听得到。
“总之,不要生气啦。”
江无瑕摇了摇怜星的手,又过去将邀月的也拉起来。
“师兄和大师兄都是我的亲人,以后一起出去玩,不要再生气啦。今晚月色这么美,月光花开的正好,不适合生气,适合观花赏月,吟诗作对啦。”
她拉着他们到平整的地上坐下,将随身带的小布包里面的糕饼都掏出来,将每种糕点都把油纸包散开,铺好,虽然简陋却也算上的简单的赏月小点心。
怜星已经消了气,对她拉着他走自然是顺从的,让他意外的是,邀月居然也听了她的话。
这让他惊讶极了,要知道,他这个哥哥向来眼高于顶,谁都不放在眼里,哪怕是他这个亲生弟弟,也不过比旁人要好那么一丁点,他活到现在,就是在哥哥的阴影下,要听从哥哥的命令。
可他谁都看不上,根本就不像一个人的哥哥,现在却乖顺的被无瑕拽到身边,乖顺的听着她的话坐下。
野兽被驯服了?怜星不敢相信。
“要是现在有酒就好啦,有酒有糕饼,赏花赏月,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
江无瑕托着腮,眼睛眯起,被月光洒落了一身淡淡的白色光芒,就像批了一层银色纱罩,将她的脸衬托的更加的美。
虽然她现在一点也没有美人包袱,将腮托成一团堆在一起的软乎乎的肉,把眼睛都挤没了,但即便是这幅样子,也并不丑。
怜星觉得有种别具一格的可爱。
如果可以,他其实一点也不想跟邀月在一起赏花赏月,做这种风雅的事。
但此刻,就连邀月也收敛了身上那些太过虚无缥缈超然物外不像凡人的冷然气质,他的表情是如此平静。
就像一只怪兽收敛了尖锐的利爪和可怖的牙齿。
一瞬间,怜星为自己这种想法笑出了声,他的兄长邀月,不会因为无瑕的可爱就彻底变了一个人,他只是在伪装。
但其实,他们兄弟已经许久没有好好说过话了,也没有像现在这样只是坐在一起,彼此之间收敛了气势,不带刺的静静呆上一会。
他的兄长只会居高临下的嘲讽他,他也只会以冷脸来面对自己的兄长。
实在太久了,久到他早就忘了跟兄长这样好好的坐一会是什么感觉,但此刻,有无瑕在旁边,他并不觉得十分别扭。
将无瑕送回了屋子,确认她这回是真的睡着了。
兄弟两人默不作声前后往住的地方走着,离江无瑕的宅院远了,怜星终于忍不住。
“大哥,你到底想做什么?”
邀月的脚步顿住,冷冷回头看着他,默不作声,那双眼睛冷漠而无机质,根本就不像人的眼睛。
多年积威,怜星有一点害怕,但想到无瑕,他还是鼓足了勇气:“兄长若是对无瑕起了心思,这是不行的,无瑕是我带回来的,我喜欢她,想要娶她,就算是兄长,我也不会相让的。”
邀月想到那个姑娘甜甜的笑容,甜甜的气息,就像带着蜂蜜气息的酿的香醇的酒,散发着叫人心醉的气味,只是嗅一嗅,便身心舒畅的不得了,如果喝下去,又会是如何神仙一般的感觉呢。
“她不是你的。”
短短一句话,让怜星彻底被激怒:“从小到大,大哥什么都要跟我争,我摘两个桃子,便将我推到树下去,叫我摔断了手和脚,我养的小兔子,大哥也要抢走,却不好好照顾,将它养死了又丢给我。过去的那些事,我不想追究,可是无瑕她不一样,大哥就非要横插在我们中间?”
“无瑕不是桃子兔子,她是个人,如果不能呵护她叫她过得快活,就不要接近她,大哥,你真的有正常的爱人能力吗?”
邀月侧过脸,对于怜星的谴责,显然完全没对他造成打击。
他忽的笑了笑,这个笑在黑暗之中带着奇异和诡秘的意味:“你问我有没有爱人的能力,那你呢?怜星,你就没有欺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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