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深深潭中游上了岸,岸上是青白玉做的地砖,当中有个等人高的玉像。江无瑕只觉得身上像有阴恻恻的冷风吹过脖颈。
在这空旷的无一人在的幽幽密室之中,有种透心的冷和凉,从心底蔓延至全身。
她攥紧了手里的剑,她才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全是人扮演的鬼,只要敢来,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只是让她心里越发恐慌的,是那个等人高的玉像,它的脸竟然与她一模一样,玉像却明显是个男子,广袖长袍,头戴金冠,好一副潇洒贵公子的样子。
比起她因为是女人而更加柔美的面容,玉像的男子,则更加有棱角,一看就知是个男人,然而男性化特征如此明显,它的脸也实在俊美的不似凡人。
江无瑕只觉得说不出的奇怪,如果她是男子,就应该是这样的长相。
简直就如同她性别转换了,盯着她这张脸雕刻出的玉像似的。
江无瑕生出几许诡异之感,她抿着唇全身都绷紧,凑上前去,玉像旁的玉碑上还刻着几行小字,‘圣君谢泊像’,下头便是这人的一些平生经历。
江无瑕像是被人掐住了喉咙,紧紧的盯着那上面的字。
谢泊,魔门第一代圣君,天纵奇才之人,破碎虚空而去,字令仪。
谢泊,字令仪?
她好像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名字,有种熟悉的感觉,可却怎么也想不出来,在哪里听过,这个人应该与她有很大的关系。
越想就越是头疼,像是要裂开一样的疼痛,像是有谁在拿着锥子一直不停的撬她的头骨,她呼吸不上来,眼泪大滴大滴的从眼角滑落。
身体也支撑不住一般,直接栽倒在玉像脚下,手不知触碰到了哪里,玉像忽然往后移动,露出底座下面的暗格。
里头一本绸布的册子,还有一个精钢盒子,册子乃是补天道所持有的部分天魔策的的残卷,她略看了看,就收了起来。
而精钢盒子,材质却很特殊,只是泛着精钢的颜色,摸上去质地却是非金非玉,整个浑然一体,没有一丝缝隙,而若是实心的铁疙瘩,却不应当这么轻。
江无瑕细细的摸了一圈,却仍旧没有找到能打开的方式。
但能够与天魔策的残卷放在一起,还置于圣君玉像的暗格之中,不应该是无用之物,摇了摇,里头明显有东西。
听说长安城中有一位擅机关之术的奇人鲁妙子,也许她可以去找一找他,叫他看看这个盒子能不能打开。
就在江无瑕强忍着头痛,将东西装了起来,要寻找出路的时候,一阵地动山摇,是机关响起的隆隆声,暗格处忽然裂开一个大洞,像是塌陷了一般,将她装了进去。
石之轩通过补天道的考验,正式成为补天道的掌门,不仅接受了补天道的一应事务,也看到了其所持有的一部分天魔策。
自上任圣君身死,魔门分裂有百年之久,他还是第一个统领花间派与补天道之人,石之轩又如此年轻,成了最有希望一统魔门,成为新圣君的人选。
他在成了补天道掌门下的第一个指令,便是叫人把江无瑕放出来,然而门下人翻找多个密室,也没有寻到江无瑕的踪迹。
在深潭之旁,他也看到了第一任圣君谢令仪的玉像,此人竟与无瑕长得一模一样,石之轩震惊之余也很茫然,第一任圣君可追溯至春秋战国时代,难道无瑕是魔门第一任圣君的后人?
补天道长老查看了玉像下面的暗道,这下面乃是一处四通八达的溶洞,他断定江无瑕定然是循着溶洞走出了补天道的势力范围,就算派人手追赶,也不一定能追得上,这地下溶洞实在四通八达且错综复杂,补天道人手也不够。
石之轩无奈,只能叫补天道的弟子多注意江湖上的消息,又飞鸽传书给花间派,叫门下弟子们安排人手去江湖上搜寻,一旦寻到人的下落,便要立刻回报他。
即便心中担忧,按照江无瑕的实力,她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石之轩生气,这人竟丝毫不将他放在心里,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恋旧情。
虽说他们也没什么旧情,可寻便整个江湖,哪有人会比他更加合适,他有哪里不好吗?
石之轩气的要命,却明白,若以他现在的实力,想要强行将她捉起来,胜负在五五之数,或许他赢的概率会大一些,但却很不确定。
想要叫她心甘情愿的臣服,他就得成为真正的高手,只要成长到江湖第一高手的地步,便是白道也要忌惮他,忍让他,这个世界从来都是有实力者居之。
到时候她即便想跑,又能跑到哪去。
打定了主意的石之轩,便开始参悟天魔策残卷,他也的确是天纵奇才,将花间派心法与补天道心法合二为一,自创武学。
再出关时,已成为江湖中绝世高手,少有敌手。
哪怕心中再牵挂江无瑕,他仍旧记得身为魔门弟子的使命,开始挑战江湖中有名有姓的高手,并暗中在朝廷培植己方的势力。
半月后,江阳郊外的一处驿站茶馆,江无瑕正坐在角落里喝茶,她不欲引人注目,用面纱遮掩了面容。
从补天道的密室中掉下去,她足足用了十天才从地下溶洞中走了出来,再出来时,距离补天道总坛已经相隔了近百里。
江阳距离岭南很近,只在这里喝杯茶,江无瑕便见到好几队来往的朝廷兵马。
江无瑕心中疑惑,召来小二问询,那小二见是位蒙着面纱只露出一双眼睛,却好看的叫人脸红的姑娘,有意在江无瑕面前卖弄。
“朝廷这是发兵要攻打岭南呢,岭南一向是宋氏治理,宋阀主为人仁慈开明,又鼓励通商,便是咱们这些中原的小老百姓,也能去岭南做生意呢,这岭南向来只认宋阀主,不认朝廷的,这不,陛下下令要剿匪,所以才有这么多兵马集结在江阳。”
“都要打仗了,你这茶馆的小二哥,却也一点都不怕,说起战事还很兴奋?”
小二哥不好意思挠挠头:“嗨呀,反正打不到江阳来,宋阀主的兵士又不会为难我们这些屁民,在哪做生意不是做啊,姑娘可要尝尝岭南特有的荔枝冻?这是从宋府传出来的,听说宋家的太太小姐都爱吃呢。”
“那宋家的小姐太太爱吃什么,你都知道。”江无瑕笑了笑:“那就上一碟荔枝冻,我也尝尝这门阀贵女爱吃的吃食。”
小二说了一声好嘞,便去后厨催单。
而此时,茶馆内的众人纷纷到吸一口气,门外,一个手拿拂尘的女子进了门,惹得一众食客纷纷侧目。
这女子一身道姑装扮,道袍却是纯白的,姣好出尘的面容神色冷淡,本是个美女,却因太过冷清,目光所及之处,叫人不敢直视,食客们纷纷躲开了她的视线。
她环视一圈,目光锁定了角落中的江无瑕,径自向她走来。
“姑娘,可否拼桌?”
江无瑕一愣,缓缓抬头,见到这道姑,神思有些恍惚,感觉像是看到了碧秀心,不过眼前这女人比碧秀心更加冷傲些。
她摆了摆手,示意她坐。
“阁下怕不是想要拼桌,而是来找我的吧。”
道姑也不否认:“在下此行前来,目的之一的确是姑娘,在下梵清惠,见过江姑娘。”
“慈航静斋的梵斋主,有礼了。”
“姑娘倒是不吃惊。”
江无瑕照常喝茶吃糕点,该做什么做什么:“你与碧秀心身上有同种气质,我又怎么会认不出来,她知道了我,你这个做师姐的,知道也没什么稀奇。不过梵斋主,我虽是阴癸派圣女,却并不经手教中事务,若是想从我口中得知阴癸派什么计划,梵斋主的主意怕是打错了,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
梵清惠也没有被说中心事的慌张,修行到了她这个份上,不是天崩地裂之事,早就无法引起她的动容。
“我来只是为了江姑娘,与阴癸派无涉。”
那小二端上了一碗洁白的荔枝冻,江无瑕拿起瓷勺,白皙的指尖在荔枝冻的映衬下,竟不知是这一晚甜点更白,还是她的手指更白。
梵清惠只是默不作声的看着她吃,江无瑕被瞧的有些无奈,端起那一壶顾渚紫笋,给她倒了一杯。
那小二还端上了荔枝冻却还恋恋不舍的望着,那道姑打扮的女子,是他见过长得最好看的姑娘,就是气质太清冷,看着不好接近。
可奇怪的是,在那蒙面纱的姑娘面前,道姑美貌的吸引力莫名的被压制,眼里只能看到蒙面纱的姑娘。
梵清惠冷冷的瞥了一眼小二,将他看的心头一跳,急忙低下头,匆匆跑走。
“姑娘可知道自己是先天道胎?”
她说了个自己没听说过的词,江无瑕蹙眉:“先天道胎?”
梵清惠正要解释,便听外头敲敲打打,敲着锣打着鼓还吹着喇叭,一队抬着红箱子的队伍在茶馆前停了下来。
为首的方脸管家抬了抬手,敲锣打鼓的便停下,只听他朗声道:“请问哪位是江无瑕江姑娘,在下奉主人之令,来给姑娘送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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