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我有个兄弟,干房地产中介的,你卖宾馆就找他,肯定能帮你整个好价钱!”
“你看约个时间,咱们兄弟仨好好交流交流?”
武植皱眉,这一家子,还真不留余地啊。
正琢磨着要怎么回复,外面的雨声里,忽然响起一阵脚步声。
这大半夜的,还有人来?武植抬头看去。
正好碰到那人进了门。
他将长柄的黑伞收好,靠墙角放着,站在门口抖着裤腿上沾着的雨水:“这么久不开门,还以为你驾鹤西游了。”
武植打量着来人。
对方留着发髻,穿着青色道袍,脚上是一双布鞋,因为背对着,看不到脸。
道士?武植疑惑,却没感到惊讶。
海城虽然是国际化大都市,但郊区这边的人,生老病死什么的,偶尔也会请道士和尚做做法事。
道士没听见回答,转身看来,愣了愣:“你是……?老武呢?”
他五十岁左右,留着山羊胡,脸有些清瘦。
“老武?”
武植问道,“是找武正阳吗?”
道士点了点头,“你是他儿子?想来也是,要不然打不开这扇门,老武他人呢?”
“我爸他……”
武植神色有些黯然,“三个月前就走了。”
“我还以为……唉,罢了罢了,这世道浑浊,走了也好,走了也好。”
道士呢喃着,接着又道:“老地方,住一晚就走。”
“老地方?”
“怎么,你爹没告诉你?”
“他走的急,什么也没说,而且,我只是过来打扫一下,这宾馆已经不营业了。”
“不营业你开门做什么?”
道士微微皱眉:“既然开了门,哪有不让人住的道理?”
“别耽搁时间,三楼9号房,你登个记,就在那上面。”
道士指了指挂在墙上的记事簿。
武植哭笑不得:“先生,呃,道长,这宾馆关门三个月了,被褥什么的都没有换洗。”
道人却不在意:“都是小事,你把钥匙给我就行。”
“好吧!”
这道士应该是父亲的老顾客,而且这么大的雨,武植也不忍心把人往外赶:“那个,住宿的话,能不能看一下你的身份证?”
道人愣了愣:“老武还真是什么都没给你说啊,我们这种人,哪来的身份证?”
“没有身份证,岂不是黑户?”
武植嘀咕着,打开台式电脑,却发现没联网,这就尴尬了。
算了算了,只是住一晚而已。
他把记事簿翻开,前面几页都被撕了:“不看身份证,你说下名字总可以吧?”
“青玄!”
道士这次倒是爽快。
应该是法号,不是俗名。
武植写下名字,取了309的钥匙递给他。
青玄道人接了钥匙,从怀里摸出一张发黄的符纸,放在柜台上,舔了舔手指,在符纸上写了一个字:“寿!”
口水风干,痕迹消失。
他将符纸递给武植:“这是房费。”
“就这?”
武植看着那符纸,有些哭笑不得,不应该给钱的么?“什么就这?”
青玄道人微怔,随即明白了什么,笑了笑,没有说话,拿着钥匙上楼去了。
“十年!”
清玄道人的声音从楼上传来。
“十年?”
武植疑惑,“什么十年?”
青玄道人没有回答。
武植哭笑不得,头一次见拿符纸当钱用的。
手机铃声响起,有电话进来。
武植一看,居然是准丈母娘打来的,他接通电话,还没开口,对面就像连珠炮一样喷了起来:“姓武的,这婚你结不结?一间破宾馆而已,你还当宝贝了?人家强子托朋友找关系,好不容易才联系到一个靠谱中介,辛辛苦苦是为的什么?还不是为了让你能卖个好价钱!”
“你那破宾馆放在那也不开,开了也没生意,每个月还要交大几百的物业费,也不知道你哪根筋坏了,非要守着它!”
“给你三天时间,赶紧把宾馆卖了,凑足彩礼钱,要是三天之内我见不到50万,你这辈子都别想见到我女儿!”
刘翠萍喋喋不休。
武植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雨,越下越大。
海城笼罩在雨夜中。
电话里,又响起了另一道声音。
“楼上的小声点行不行,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应该是刘翠萍的大嗓门,吵到了楼下住户。
“就你老婆能叫,老娘不能叫?老娘在自己家,想怎么叫就怎么叫,啊啊啊,你个小赤佬要是受不了,去汤臣一品买房啊,买不起就别bb!”
“讲不讲理啊!我要去投诉你!”
“还投诉,你咋不报警?给你脸了?”
……与此同时。
徽山路,88号,张家老宅。
这是一栋复古大宅,青砖红瓦白墙,古色古香。
三进三出的院子,还有假山活水,在寸土寸金的徽山路,显得低调而奢华。
已是深夜,大宅里却灯火通明,一辆辆豪车,停靠在外面,光是专职司机都有几十个。
大院之中,张家子嗣、核心成员,全都在焦急等待。
一名金发碧眼的外国医生,走出无菌房。
守在门口的张家当代掌舵人,张启民慌忙走上前去,紧张的问道:“约瑟夫医生,我父亲怎么样了?”
约瑟夫戴上同声传译的耳机,取下手套,丢给旁边的助手,“张先生已经到了极限,我们只能用药物勉强维持他的生命体征。”
“哪怕这样,也撑不了多久,最多二十四个小时吧,你们做好准备。”
张启民身体晃了晃,这位在海城呼风唤雨的商界枭雄,此刻却满脸疲态。
“大哥,你怎么了?”
老二张启辉连忙上前,将他扶住。
张启民摆摆手:“我没事。”
张启辉转身,看向约瑟夫:“医生,请务必再想想办法,只要治好老爷子,我们张家,可以出任何价钱!”
张家是海城四大家族之一,家族数十家企业公司,资产千亿,跺一跺脚,海城就要震三震。
只要能用钱解决的问题,对张家来说,都不是问题。
约瑟夫摇头:“我们梅奥最好的医疗团队已经在这了,但没有办法,再多的钱,也无法违背生物学规律。”
他带着助理往外走去,没走出两步,又转过身:“在张先生生命的最后时刻,我们可以用药物,让他清醒几分钟,你们可以聆听他的遗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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