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身后强势的威压横扫而来,江如温偏头瞄了一眼,“操,我以为你们认识?”
“狐狸面具”压低嗓音凑到她耳边,“闭嘴吧,谁他娘会认识一张面具?演戏演全套,你也不想被冠上勾结魔修的罪名吧?”
“你想做什”江如温话脱出口一半,颈上遽然传来利器割划的疼痛,温热瞬时汩涌而出倾落至锁骨,一点点将白衫洇红。
哎,旧伤养完新伤叠,这病是养不完了。
少女抬手捂住伤口,不待“狐狸面具”犹豫要不要再划深些,凌人仙力势如破竹自后袭来,灵力如雨点般砸落在林间溅起半里的碎叶尘土,震碎了他手中匕首。
“我有件事情想拜托你。”
“狐狸面具”说完这句也不接下文,五指撑地直起身迅速朝后退开好几步,掐诀念咒往头顶布了张灵力罩遮住密匝灵力。
几句话的功夫,玄衣身影已如雷电般横到二人中间,掌中陌刀挥手一划,溢出的剑风在“狐狸面具”鞋尖前刻出一道缝隙,抬手一勾简易的结界拔地而起。
“你怎么会在这里?”景衍华半蹲下身探了探她的伤口,“嗯,没断。”
什么没断?脖子么?江如温闻言下意识瞥了眼一旁脖颈已如瘪气皮球的沈妙莺。
结界“哗啦”一声被“狐狸面具”踹成一地灵力碎片,景衍华剑鞘支地跳旋起身反握住陌刀朝背后刺去。
“狐狸面具”见状眨眼间屏退半仗,掌中灵力凝结以气化剑,重新俯身逼上前。
殊不知,景衍华的意图并非在打斗上,闪身避过他的首招,咬破指尖在空中画出围困符,金光乍闪,薄膜似的灵力罩顿时笼罩了整座后山腰。
“你想困住我?”“狐狸面具”停下手上动作,仰头观察那片灵力运流的薄膜。
景衍华挑眉掸了掸自己的晏禾,铁器霎时响起清亮的叮当,“此符虽有些弊端,但坚固封闭适宜围困,抓你最合适。”
“狐狸面具”显得有些愠怒,胸口起伏剧烈差点没能维持住自己翩翩君子的形象抬手要往他的欠脸上呼。
江如温朝后挪了两步,大抵看明白景衍华口中“此符有些弊端”中的弊端——围困符如同铁桶一般密不透风,不仅困住了“狐狸面具”,困住了附近的蛇虫鼠蚁,还把他们也一道困在里面了。
“歇歇吧,你最多跟我打个平手。”
“狐狸面具”凝神朝四周审视一圈,灵力罩无懈可击丝毫不露破绽,继续费力纠缠拖到灵力耗尽,等神都的人寻到这里他将被彻底困死,于是率先扔了刀意图休战,
“不必如此紧张,我已是瓮中之鳖,只肖等神都弟子寻到这里布下天罗地网合力将我制服即可。”
景衍华意外地没有反驳,缓缓将晏禾没入鞘中,遮住了锋利寒光,收敛了凛冽杀意。
他本也无意恋战,先前月来岛上两人早就交过手,“狐狸面具”战术诡谲,无章可循,修为深厚,若非一击毙命,纠缠时间一长只会让自己处于劣势,说不准未能等到神都援助就反被他先弄死了。
“记得先前见过一面,咱们也算是熟人。”“狐狸面具”捋捋衣袂寻了处安谧空地盘腿坐下,半开玩笑地朝二人道。
“自古仙魔不两立,我劝你别乱攀扯。”景衍华抱手倚立在他对面朽木旁,垂眸凝视他,警惕着他的细微动作。
“狐狸面具”随意将手搭在膝上,任由指尖垂落点地,闻声发出咯咯笑音,“我还是喜欢跟你的弟子讲话。”
江如温靠在远处的树根边想当没听见,又觉此言颇为不妥,伸着脖子弱弱撇清关系,“咱们也没讲过几句话,别乱攀扯。”
“是啊,没讲过多少句。”“狐狸面具”早习惯了这种被人避如蛇蝎的感觉,仿若沾他们一下,他们便会当场死在自己眼前,不由苦笑。
薄膜之上忽而传来些悉悉索索的响动,仰头一望,灰蒙蒙的苍穹之下,无数松软鹅毛悄然飘落,堆叠到薄膜上与周遭白茫仙雾融为一体。不多会,崎岖枯枝被裹满银色,半山腰的土路铺满薄薄一层冰霜。
下雪了。
“快过年了。”“狐狸面具”忽而冒出这么一句。
江如温缩在树影下仰脖哈着白气玩,轻声嘟囔,“我也有些想家了。”
“不许跟魔修共情。”景衍华的手一直搭在刀柄间,侧眸瞪了眼远处的那一小团白色,“我们年前就可以赶回珠远峰。”
才不是那里。
江如温故意拧脖盯着山尖儿看,蹙眉无声地张张唇。
景衍华看她托着腮,散散漫漫地偏过头也不应声,仿若年迈的老班主任在看着班里的刺头,心底油然腾起一股无力,再回神时,一直装在余光里的“狐狸面具”不知何时消失无踪。
“江如温,小心”他立即攥紧手柄拔刀出鞘,只听锃的一声,银光再现,他迅速转头扫了一圈正欲提点那不成器的逆徒,下一秒就瞧见白衣身影已然闪到少女身后。
江如温的反应不算慢的,不待景衍华提醒瞬时支起身召唤红罪,不想堪堪站稳只觉喉口一紧,“狐狸面具”立在她身后拿手肘紧紧箍住她的咽喉,寒气凛冽的匕首刀尖对准她的心口,只肖稍稍用力,她立刻就会被捅出一个血窟窿。
“大哥,你锁我喉干嘛,你锁他啊。咱俩一个战线”江如温被掐得双目赤红,哑着嗓子朝身后之人打商量。
“跟我一个战线你拿红罪出来做什么?”
“狐狸面具”同样收着音调,听上去有些无奈,“闭嘴吧,能锁他我早锁了,帮帮忙。”
“你要做什么?”景衍华不知道两人的小九九,提着晏禾步步紧逼。
“狐狸面具”不再理会少女的嘀咕,认真谈起判来,“自然是想出去,待神都仙兵赶到我才真真成了砧上鱼肉,趁着如今可不得挣扎挣扎?给你两个选择,要么收回围困符,要么我就拉你的弟子给我陪葬,拖一条命不亏,若能将你也拖下水我还能赚再一条,哈哈哈哈哈。”
“祸不及逆徒。”
“我只数到三,一。”
江如温被锁的喘不过气,“大哥,你到底是想出去还是单纯只想拉我垫背?”
“我他娘还真不太想跟你死一块。”
“狐狸面具”见她还能叨叨立即往臂上又添了些力道,“二。”
“那你倒是换个问法啊。”江如温急火攻心,偏生颈间力道愈添愈重,她只觉自己的眼珠都快被挤爆出来了,生怕第三声落下他真给自己攮一刀,断断续续提点这蠢货。
“怎么说?”数到末了,眼前的玄衣身影仍旧无动于衷,“狐狸面具”空灵清润的声音中不禁沾了几分紧张。
头顶半空蓦地传来“哗啦”巨响,偌大灵力罩登时被扯成一地碎片,景衍华将围困符丢到一路霜雪间,“你走吧。”
“狐狸面具”如一道掣电几乎在刹那间隐没了身形,遁地逃离。江如温也随之松开了衣袂下紧握红罪蓄势待发的手。
三个人都动了杀心,一个将慌乱聚于眸中,一个将惶遽掩在话里,一个只将千回百转困笼在心头,其实都在作着自己的抉择。
氧气失而复得的瞬间,少女几乎失明,双腿不由自主发软,回神时眸中只看到一片天旋地转,她动动指尖触到冰凉的地面才发觉自己已瘫倒在雪中。
景衍华扶住了她的脑袋,见她转醒,“起来。”
刚被挟持完就要挨训,这很符合她在神都水土不服的倒霉经历,于是默默站起身垂头不语,好不容易抓住的“狐狸面具”刚刚正因她才侥幸逃脱,这窝囊气总得有处撒不是?左右挨骂又不疼。
责骂之言并未如想象中劈头盖脸砸到她身上,扑面而来的反而是温暖宽大的狐裘,“今日是为师来晚了。”
少女被裹在厚实炙热的墨狐大氅里,隔绝了霜雪寒风的侵蚀,一时间几乎以为是自己的幻听,愣愣地抬起头,“嗯?”
眼前眉目绝世的脸庞没有一丝愠怒,甚至找不出平日的盛气凌人,放得极柔和,掺在身后天上地下一片银装素裹的白茫茫中,成了冰雪世间唯一的温度。
“他拿刀伤害你时,我没能及时出现。这次,还有上次,是为师来晚了。”
当善意来袭时,更多时候江如温的第一反应是对方有所图的刻意接近,后来察觉到这份善意是纯粹的时,她又会手足无措得仿若犯了过错的小孩,开始宁愿摆在自己眼前的是一份炽热的恨意,倘若那样,她反而会知道该如何应对些。
“没,没关系。”江如温搓着手有些无所适从,垂下脑袋目光在鞋尖上乱瞟。
其实有个师尊也不错。
“走吧,先回宅子。”景衍华拍拍少女落满碎雪的脑袋,“一会喊话多多摇个仙医过来,别让你九师伯瞧见,回头又要哭上一整天。”
密密匝匝的脚步声骤然在林间响起,清凌领着乌泱泱大批仙兵披甲而来,堵住二人去路,拱着手倒不敢过于放肆,“且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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