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红没有理会吴妈妈,而是看向花雨。
“吴妈妈,我把她赎了,开个价吧。”
吴妈妈看着月红,在外面时两人已经相互介绍过了,融安城附近的风月场所,谁没有听过这位红妈妈的大名?她可是帝都里最靠前的几个青楼的老板之一,怡红院这样的小地方,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光这模样和派头都让吴妈妈嫉妒不已。
“一百两黄金,您赎吗?”吴妈妈想到没想,撇着嘴脱口而出。
“什么?!你怎么不去抢啊?!”月红没开口,身后的丫头就已大呼了出来。
“晶儿!”月红呵斥一声,丝毫没有犹豫就吩咐道,“把钱给吴妈妈!”
花雨猛地抬头看向月红,她知道自己的价格,吴妈妈分明是漫天要价,而且已经高的离谱。红衣美妇一看就像精明人,为何那么大方的出大价钱赎自己?!
等等,花雨目光闪烁,红妈妈竟然说是‘赎’不是‘买’?
“红姨?!”晶儿满脸的不情愿,转头看月红不像是在开玩笑,才从犹豫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叠银票出来,交到吴妈妈手里。
旁边孙老爷虽然疼的死去活来,这时看见那么多银票,眼里也闪出了贪婪的光。
吴妈妈接过那一叠银票,手微微颤抖起来。怡红院半年的盈利可是都没这么多!没想到她只是妒意横生随口一说,这月红还真的给了!拼命平复了下内心的激动,贪婪的数起钱来。
稍倾,吴妈妈确认数量对的上,趁人不注意暗暗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疼痛感传来,知道不是做梦,竟然暗暗后悔没多要些……
“吴妈妈,你可数好了没?”月红美目中冷光流转。
吴妈妈被月红的眼神一盯,顿时清醒了过来,刚才一得意竟然忘记了月红也是位惹不得的主。
“好了好了……”吴妈妈赶紧把钱收起来。
“那她可以跟我走了吗?”
“可以可以……”吴妈妈的大脸笑的都变形了,哗哗的往下掉粉,走过去拉起了花雨的手,装模作样的亲热道,“花雨,妈妈我就知道你是个好命的,能跟着红妈妈,以后发达了可别忘了吴妈妈我。”
吴妈妈心里虽也纳闷月红为何愿意出这么个天价替花雨赎身,不过在银子面前什么都已经不重要了!
晶儿见状走过去,一巴掌拍掉了吴妈妈拉着花雨的手,扶住了花雨的胳膊。
“等等……”孙老爷见月红这就把人带走了,硬撑着喊道。
月红和晶儿带着花雨没有理会他,径直出了房间,只余身后的男子停下脚步,胳膊抱在胸前,意味深长的看向他。孙老爷顿时老脸憋的通红,没敢言语。
“哼!”男子留下一个轻蔑的眼神,也大踏步走了。
“红妈妈您慢走,以后怡红院里有您看中的再来啊!”吴妈妈扭动着肥胖的身体,冲出门外对着月红一行人的背影喊道。
花雨来到怡红院门口,转头看向上方匾额,身旁的人来来往往,不知道自己该喜还是该忧。月红身上虽然没有一丝的风尘气息,但是听吴妈妈和她的对话,不难猜出她也是青楼的老板又想起几年没见面的心上人,花雨的眼睛一阵湿润,离开这里,他回来恐怕就再也找不到自己!罢了,花雨摇头苦笑,或许他根本就不会再回来了,花雨决然转身,走向路旁等待着马车。
溪水潺潺,青山巍巍,弯曲的山路上,三匹快马从那烟雾缭绕处疾驰而来。打头的是一位身材高瘦留着络腮胡子的青年,随后的两人都是身材魁梧的大汉。
三人在山腰处勒住马,打眼望去,山下的青州城在微微雨幕下若隐若现。
“大哥,马上就要见到嫂子了,内心激动吧?”眼睛像铜铃一样大的老三打趣道。
听到老三的话语,朱乐游目光却有些闪烁不定。这几年,他在关西带着兄弟们跟官兵斗智斗勇,也算成了一方响当当的人物。今年好不容易消停些抽出身,驰骋千里来接自己心里紧要的人,眼看快到了地方,内心不知为何却有点焦躁不安。
“我说老三,我看是你比较激动吧,几年没怎么下山,最近又一直赶路,估计连姑娘什么模样都忘记了,哈哈……”稍微长的端正点的老二挖苦老三道。
“你别说,边城的姑娘哪里有这里姑娘水灵?嘿嘿我在路上可就比较过了。”老三毫不在意老二的挖苦。
“真是服你,跑马那么快还能偷空欣赏姑娘。”老二惊叹。
此时两人见朱乐游不发一语,也知趣的闭了嘴。
马鞭扬起,三人打马朝着山下跑去。
现在是白天,怡红院里的姑娘大多在休息,静悄悄一片。
吴妈妈昨夜平白得了一百两黄金,虽不情不愿的赔给了孙老爷些,但也还剩不少。
想想那孙老爷也好笑,都伤成那样了,要起赔偿来依然丝毫不含糊,可惜他遇到了的是牙尖嘴利又极吝啬的吴妈妈!
吴妈妈躺在绣床上,激动地睡不着,拿出她之前所攒下的银票一起,数了一遍又一遍。
正在吴妈妈数的高兴时,怡红院的门被人从外面踹了开,骤然的一声巨响,吓得吴妈妈一哆嗦,赶紧把摊了一床的银票收起,放在箱子里锁好藏了起来,才匆匆打开房门去了前厅。
一些姑娘也被响声惊醒,睡眼朦胧的抱怨着起身走了出来。而怡红院的打手,此时去喝酒的喝酒,去赌场的去赌场,倒是没几个在。
“我说老三,早告诉你不要这么粗鲁了。”老二忍不住抱怨道。
“进都进来了,我就是学不会斯斯文文那一套,还敲门?”老三不耐烦道。
老二无奈的摇摇头。
吴妈妈来到楼梯口,就看见大厅里站着三个一脸凶煞,又风尘仆仆的男人。
吴妈妈几年前虽见过朱乐游,却没有过多接触,加上朱乐游把胡子续了起来,一时竟没有认出来。
“我说三位爷,你们这个时候来?是不是还没到点儿?”吴妈妈露出油腻的笑,摇着肥胖的身体,慢慢走到朱乐游面前。
青州不比那些大地方花样多,可以一天都有节目。
“妈妈,既然客人来了,哪有不营业的道理,不是我们几个醒着吗?”二楼一个看热闹的姑娘,瞧着楼下三人,尤其是朱乐游的身材,直接冲着他们抛了个眉眼。
老三此时哪里受的住,冲着那姑娘就咧嘴一笑,老二见状用脚猛踢了下老三。
“吴妈妈,您贵人多忘事,竟也不记得我了?”朱乐游没有去看楼上的姑娘,而是冲着吴妈妈说道。
吴妈妈纳闷的又走近两步,把朱乐游上上下下瞧的仔细,依然没认出来。心想,来怡红院的人那么多,老娘我哪里记得哪一个?
“您是瞧上楼上哪位姑娘了?”吴妈妈虽认不出,但也知道此时怡红院的打手恐怕就剩下两个。面前三人人高马大,其中一个还目露凶光,开门做生意还是不要惹怒为好。
“花雨还在吗?”朱乐游有些紧张又有些急切的朝楼上看了看,没有看到花雨的身影。
“花雨?”吴妈妈怔住,这两日是怎么了?都和花雨有牵扯!
“这……您来的真是不巧,她昨夜里刚被人赎了身。”
空气骤然凝固了下来。
“吴妈妈莫要骗我,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情?”朱乐游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再说,她分明答应过我……要等我来接她。”
朱乐游说出这句话,整个怡红院比他来之前还要安静。姑娘们立马都知道了他是谁,没想到花雨等待的人还真的来了?!不知不觉中,有的姑娘内心竟五味陈杂起来。
吴妈妈几乎把脸都贴到了朱乐游脸上,才终于认出了他,心里却另有了打算。
“你还真的来了?”吴妈妈抿嘴而笑,“花雨就是换了个地方,您要是想知道她的地方嘛…?”吴妈妈露出贪婪的模样。
朱乐游当然知道吴妈妈的意思,自己本来也准备好银子带来,毕竟他没想过要把花雨掳走,是要堂堂正正的给她赎身。
砰!老三看不下去,把身旁的桌椅一脚踢开。吴妈妈吓得躲在一旁,没出去的两个打手本想上前,却被三人释放的杀气定在原地,犹豫着没有动。
“大哥,还和这老货费什么话?!”老三不屑的嘟囔道。
谁知此时,二楼一位容貌姣好的姑娘开口道:“花雨去了融安‘翡翠楼’。”
一时所有人看向这姑娘,昨日闹出的动静那么大,花雨的去向不是秘密,只是好多人没有勇气挑衅吴妈妈。
“多谢!”朱乐游看这姑娘的神情不像作假,对着她拱手道。
朱乐游得到答案转身离开,老二见状拖着老三也走了出去。
“你这个小蹄子!”吴妈妈见几人走远,指着刚才告诉朱乐游的姑娘骂道。
“给花雨赎身那一百两黄金还少吗?”那姑娘翻了个白眼,“好不容易碰到个信守承诺的,我们也乐见其成,你们说是吗?”
“对呀,对呀……妈妈您可不能太贪心……”意想不到的是,二楼的姑娘全都附和了起来,她们的内心,似乎也被莫名的情绪触动着。
“哎……”吴妈妈跺了跺脚,偏那姑娘此时在怡红院正当红,不能拿她怎么样。
离开怡红院,没想到朱乐游有些踟蹰,没有着急骑马去融安,而是牵着马慢慢的走了几个街巷。
老二和老三自然也没上马,在后面牵着马跟着。
老三纳闷的用眼神询问着老二,‘现在不该是快马加鞭赶去融安吗?大哥这是怎么了?’
老二又瞪了老三一眼。
“老二,”朱乐游来到棵柳树下,看了看远处熙熙攘攘的人群,转身说道,“你和老三在青州玩两天就回关西吧,一定要把老三看好,别让他惹事。”
“大哥是想自己去融安?”老二一副早知如此的表情。
“那不成,大哥你要带上我,多少有个照应。”老三变了脸色。
“我们三个离开关西那么长时间,万一发生什么事情恐怕鞭长莫及。我这一去还不知道需要多长时间,所以你们要回去主持大局。再说,我一人反而行事方便些。”朱乐游看向老三语重心长的说道,眼睛里看不出情绪。
“融安离青州那么近,我们接了嫂子就回转,用不了多长时间,要是给嫂子赎身的那个人不愿意,咱们干脆就把嫂子抢了来就好了。”老三还是不放弃。
“老三,给你说了多少次了,这里不是关西,别动不动就说抢!大哥这么做肯定有他的考虑,你就别添乱了。再说,大哥不是还让你在这里玩几天吗?也没亏你。”老二规劝道,他深知朱乐游如此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你就知道说风凉话,大哥要是出什么意外怎么办?”
“说啥呢,乌鸦嘴!”
“放心吧!”朱乐游走过去拍拍老三的肩膀,“哪有多少人能伤到你大哥,要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怎么能带你们和官兵周旋几年?”
老三随即沉默不语。
朱乐游知道老三这样算是同意了,“事不宜迟,就此别过,大哥接了你们嫂子就立马回关西,到时,你们可要把酒给我准备好了!”
朱乐游说完翻身上马。
“大哥保重!”老二老三深知朱乐游说一不二,于是一同抱拳给他道别,目送他的背影离开。
落日照耀下,融安城的城门还是那样威严庄重。
朱乐游勒住了马,看着身旁出城进城的百姓,稍稍有些迟疑,他十几岁离开融安,曾经以为这一辈子都不会回到这里了。
天光渐渐暗了下来,城门也即将关闭,朱乐游闭上眼睛,仿佛看到了战场上,花雨父亲对自己的嘱托,“属下没有别的亲眷只有这一女杳无音讯,还望将军能替我找到她……”
朱乐游睁开眼,眸中闪过坚定,挥鞭朝着城门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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