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的青铜盒古朴而厚重,表面的花纹在常人眼里略显怪异,而在楚灵瑶眼中,却分外的熟悉。沉思片刻,她伸出手轻轻从发髻上取下木簪,举到到了青铜盒旁。

    端详着表面上一模一样的纹路,楚灵瑶心底一动,猛然转头看向赵墨渊。后者此时正面容平静的看着她,笑的轻柔。仿佛一片温暖的涟漪随着空气迎面而来,使得她耳根一热忙回过头,把木簪插回了发髻,鬼使神差般摁下了盒沿上的凸起。盒盖骤然打开,一枚雕刻精美比鸡蛋略小的极品血玉呈现在几人眼中。

    “这上面雕刻的是狰?”顾佳乐的声音响起。殷红的血玉被雕成了豹子的模样,头上一只犄角,加上那五条尾巴,确实是《山海经》里的狰的形状,加上那通体的血红色,真是形象的不能再形象了,不由啧啧称奇起来。

    楚灵瑶把盒子盖上递与赵墨渊,这本就是他要的东西。却没想到,他接过盒子放在了身旁桌上,又重新打开,把血玉拿了出来。而后,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团黑色掺着金丝的绳子。

    在身边几人诧异不解的目光中,赵墨渊神情淡定地把绳子穿进血玉上本有的小孔里,快速的编织成结。这些平常女人的做的事情,突然出现在大名鼎鼎的瑞亲王身上,却惊奇地丝毫没有违和感,还莫名的赏心悦目。而再看向他手中编出的结,形状仿佛和那血玉浑然天成,让见惯了高级手工制物的李长念也挑不出毛病。

    不消一会儿,一个血玉吊坠就已完成,那只血色的狰,在黑金色绳结的衬托下,更显得栩栩如生起来。

    对于在场的人来说,这还不是最震撼的,震撼的是他之后拿着亲手制成的吊坠,突然来到楚灵瑶身后。旁若无人展开绳子,把吊坠戴在了后者的脖颈上。

    “给你的,可要收好。”他温声细语,就像是平常夫妻的嘱托。西下的阳光把他们两个的身影拉的很长。

    看到这一幕,这下终于知道,赵墨渊这么费尽心力为了什么了。李长念微微转脸。而柯师傅露出了艳羡的表情。他不知楚灵瑶身份,脑中只飘过了神仙眷侣四个字。

    正当几人神色各异时,一道不知从哪里来传来的笛声借着风声悠扬而起,突兀的盘旋在所有人的耳畔,百转回肠,竟惹得楚灵瑶一阵头晕眼花,回头看,李长念和顾佳乐的脸色也微微泛白,而柯师傅已经痛苦的捂住了耳朵叫出了声。在场的,也只有赵墨渊脸色平静。

    笛声刚刚飘起不久后,一阵埙乐也猛然插入了进来,慢慢压制住笛音。

    想必这埙是站在这一边的,等它占了上风,楚灵瑶四人的脸色才稍稍好转起来。可惜好景不长,那笛音不甘示弱,声音突然高亢起来,不适感又朝几人袭来,甚至比刚才更甚。那埙乐哪里肯让,马上又拔高盖住了它。

    笛声和埙声在空气中较量着,如此反反复复,柯师傅已经受不了晕倒在地。李长念和顾佳乐扶着脑袋大口喘着气,楚灵瑶也脸色苍白起来。赵墨渊见状,拇指和食指轻捻,几根金针稳稳扎进三人耳后。顷刻间,声音被隔绝在耳外,楚灵瑶三人的眩晕感突然消失不见。却不想就在此刻,埙音又落了下风。

    眼中微微闪出冷意,赵墨渊抬手,也没见他有什么连续的动作,原本好好摆放在远处书柜上的一把古琴,霎时就已飞近手边。接着,他伸手拂过琴弦,清冷琴音倾泻而出。只这一拂,笛声和埙声戛然而止。

    胜负已分,古琴稳稳归位。与此同时,楚灵瑶几人耳后的金针也同时飞出,消失在了赵墨渊手中。

    再次听到了轻柔的风响,楚灵瑶闷闷的脑袋变得一片清明。这里,除了晕倒的柯师傅,李长念和顾佳乐的脸色也已恢复如常。

    细微的衣袂破空声起,一黑一白两个身影,转瞬来到了赵墨渊身后,稳稳站立。

    “王爷!”两人恭敬行礼。白衣的阅风带些淡淡笑意,而那黑衣男子却一脸严肃。

    “早就告诉过你山外有山,现下信了吧,若不是刚才王爷出手,你的内力恐怕要受损严重。”不顾赵墨渊在场,阅风出口对着黑衣男子轻声训斥。

    黑衣男子自知理亏,低头不发一语。

    夕阳西下时,楚灵瑶和顾佳乐从南院走出。挂在脖颈处的血玉已被她收入衣襟之内。贴着肌肤才感觉到,那玉不时发出的暖意,仿是能透体而入,在这夏季却丝毫不觉得不适,反而有一种安逸之感。

    雪鸢看到楚灵瑶,忙迎了上去,唐离也乖巧的从台阶上站起身。

    “无大人呢?”眸光兜转,没看到无名的身影后,楚灵瑶朝着雪鸢问道。

    雪鸢刚要开口作答,就看见无名从一个拐角走出,脚步似有些虚浮。

    “呦,这是时间过久了吗?”雪鸢开口,语气中带着淡淡嘲讽说。却没料到,无名听后只是笑笑,没有回答。这倒是让人有些意外。

    楚灵瑶摇头苦笑,怕是此时的无名真的不好过,只是在隐藏罢了,也没有点破。

    “四哥,徐暖秋搭着赵国的礼队偷偷跑来,半路上才被押运的宁将军发现,宁将军自知事大,到了融安赶紧把她送了过来”

    山上凉亭里,赵墨渊刚刚目送楚灵瑶乘坐的马车消失在暮色里,就听见身后赶到的赵墨明急急汇报道。

    “另买处院子让她住着,二舅来时就让他把她带回去吧。”赵墨渊微眯双眼说。

    “她费尽心思来这里,肯定是为了见四哥你,这个愿望不能实现我怕她”

    “这个很难办吗?”赵墨渊转身看向赵墨明。

    连忙摇摇头。赵墨明知道,如果说,徐暖秋仗着身份可以横着走,可到了这个四哥这里,也只有老实的份。别看两人是表兄妹关系,无论徐暖秋再热情,两人连交谈都很少,就算把她拒之门外,她估计也不敢吭声吧。这样想着,他看向赵墨渊的脸,后者此时的眸光,比暗下来的天光还幽深百倍。

    几日后,青州最大的赌坊内,空气混杂人声鼎沸。这其中,就数满身绫罗绸缎的牛清河特别扎眼。因他每次下注果断,又出手阔绰,一时成了赌坊的财神爷,伙计们都侍奉的无比殷勤,就差点供起来了。数十日间,他除了疲累不堪时,在赌场老板专门为他准备的厢房里小憩一会儿以外,其它时间,便全是在赌桌前,睁着猩红的眼睛和一群赌徒们盯着骰子吆喝。

    “小姐怕是要输了,还笑的如此开心?!”二楼的围栏后,绿萼看着一身深蓝色男装的楚灵打趣道,眸中稍显得意之色。

    “这可不见得!”合起折扇,楚灵瑶笑的高深莫测。她身形本就高挑,穿着男装潇洒飘逸,加上那妖孽的容颜,这一笑极风流倜傥,竟晃得绿萼一阵恍惚。

    “小姐倘若是男子,不知要迷死多少姑娘。”绿萼回神,苦笑摇头。

    “是吗?”楚灵瑶听言兴起,顺势侧身,揽住绿萼的肩,笑的略显轻佻,引得远处几人偷偷往此侧目起来。

    绿萼见状,翻起白眼,说:“好吧,奴婢真不该夸您。现下小姐如此,奴婢可不可以理解成,是您知道自己要输了,所以,希望奴婢少要点赢资?!”

    “何以见得?”楚灵瑶莞尔,放下揽着绿萼的手,故作洗耳恭听状。

    “这还用说吗?都多少日了,你看这牛清河,可有不赌之意?奴婢老实告诉您,他还真是挥金如土,就一日,他至少要输一二十万两白银。这是有咱们支持他,如若不是这样,换上只有百万家财的人家,早就被他败光了!这样给他挥霍,真的好吗?”

    听出绿萼语气中的幽怨,楚灵瑶背起手,眸光扫过楼下的牛清河,察觉到他不经意间扫过赌坊门口的眸光和已经有些站不稳的身形,说:“再看看吧!”

    “还看看,再看看奴婢可都要不干了!”绿萼噘嘴想做最后的挣扎。

    “好啦,这赌坊暗里的老板可是你家李公子,而牛清河身边的众多赌徒,多半都是你安排的人。再者说,幸好现下,某个人顾不上这边,要不就你现在这样搞,怕早就露馅了。”楚灵瑶偏过头,凝望着绿萼的眼睛淡笑道。

    小姐就是小姐,自己做的小动作果然躲不过她的眼睛。绿萼顿觉有些理亏,忙忽闪着大眼睛改口道,“那就遵照小姐的意思再观察一下!”

    瞅着绿萼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快,楚灵瑶不禁笑起,“用不了很久,或许今日就可以,到时你可别赖着我的赢资。”

    “怎么会?”绿萼露出不服模样。明白楚灵瑶此刻没有怪罪她的意思,心里暗松一口气。

    窗口方向,初升的阳光照了进来。在阳光照不到的地方,唐离已坐在椅子上埋首沉沉睡着,雪鸢给她轻轻盖上薄毯,头也没回的接口说,“那人的精神已是强弩之末,马上就要耗尽,不是像在赌博,反而像是在赌命。”

    “赌命?”绿萼蹙眉。

    闻言,楚灵瑶朝雪鸢投去赞赏的目光。

    “这是为何?”绿萼不解的问。哪知她话音刚落,楼下就传来一声惊呼。像印证雪鸢刚才的话一样,牛清河终于支撑不住晕倒在地。而正当众人不知所措时,一个桃红色人影从赌坊外冲了进来。这速度,想必已在门口观察了多时。

    “老爷!你怎么了?”桃红身影跪在牛清河身旁摇晃着他。

    “宝儿?!”绿萼看清来人,眸中显出诧异之色。

    楚灵瑶垂眼,看向楼下赌坊老板。后者微微点头示意,随即对着人群高声说道:“各位,对不住,现下赌坊出了点事故要处理,暂时歇下,大家请回吧。”

    人道是赌徒无情,就算遇见人命关天的事,只要不发生在自己身上,也没赌瘾重要。所以就在老板话音刚落的刹那间,赌坊内就抱怨声四起,但就在瞅见老板身边那几个五大三粗的打手时,又全都选择悻悻的闭了嘴。如此不消多时,赌坊内就只剩下了晕倒的牛清河和宝儿还有楚灵瑶几人。

    这时的宝儿,全部身心都在面前这个晕倒的牛清河身上,完全没有发现身边这些变化,直到一身男装的雪鸢走了过来,蹲下身子翻了翻牛清河的眼睛,才有些后知后觉。

    “你要干什么?!”看着旁边的少年从衣襟里拿了个药丸出来,宝儿警惕的看向雪鸢问出口。

    “她是大夫。”站在雪鸢身后的绿萼开口。

    宝儿抬脸,见到绿萼先是一愣,接着低下了头。

    一盏茶后,已被安顿在厢房床上的牛清河清醒了过来。

    “我就知道你在门口!”牛清河看清床边满脸担心的人是宝儿,说。

    “你还能笑的出来?!要是死了怎么办?”宝儿没好气的说。普通却白皙的脸上堆满埋怨之色。

    “我只是想知道,你是不是真的不在意。”说话间,牛清河抓住了宝儿的手。

    宝儿羞红了脸,想起那日只是想想气气他,没想到他倒是当了真。

    “咳”站在厢房门口的绿萼有些看不下去了。

    宝儿一惊,赶紧抽回被牛清河握着的手。

    绿萼眯眼,这两人怕是早就暗度陈仓了,她竟全然不知。这样想着,她朝着躺着的牛清河走了过去。

    “姑娘来得正好。”牛清河坐起。除了头还有些眩晕,身上感觉良好,接着他试着起身,想下床去。

    宝儿看见赶紧来扶,因绿萼在,没敢再多说一句话。

    “我想见见你家主子。”牛清河看了一眼宝儿,仿佛是下了很大决心,深吸一口气说。

    果然,和小姐说的一样绿萼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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