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星从宿舍楼快步走出来。
现在正值夏季6月中旬的午后三点多钟,阳光十分强烈。
朝阳的地方,各种花草的叶子显得蔫头耷脑,那片充满绿意和芬芳微吐的月季花也显得无精打采的样子。
他此刻倒是精神十足。
他断定传达室门前等候他的女孩儿就是穆桂珍,陡然从心窝中升腾起一股热情直达脑门,莫名的兴奋感使他走起路来也大步流星。
他所在的男生宿舍楼属于男生2号楼,紧邻学校西院墙,两排高大的白杨树所搭建的树荫就像一道长长地凉棚。
他沿着凉棚走过体育馆和3号餐厅,沿着办公大楼的南墙根向东走,最北面的两栋楼就是体育系和音乐系的教学楼。
音乐系教学楼的东墙紧邻师专南北大道的入口处。
入口处的东面是传达室,西面是保卫室。
一个女孩儿正站在传达室门前焦急地向学校里面张望着。
穆一星定睛一望,果然是穆桂珍。
穆桂珍穿着一件黑底绘着白se小花的长丝裙,上身穿着一件领口处结着蓝se飘带的白褂子,打扮得就像一位朝鲜女郎。
她的脸很白很纯,找不出半点儿瑕疵,那双眼睛很大、很得体、很迷人,与五官搭配又是那样的和谐,使人见上一眼就难以忘怀。
他熟悉这双眼睛,也迷恋过这双眼睛,但那都是过去的事。
现在这双眼又出现在面前,他也说不出是喜是忧。
“三哥,你真不好找啊!”
“朝鲜女郎”见他走过来一扫脸上的yin霾,陡然显得兴奋起来。
穆一星哥三个,他在家排行老三,穆桂珍虽然和穆一星是同姓,但早已出了五服,按同姓乡亲辈分她应该叫他三哥的。
穆一星微笑道:“这学校很大很偏僻,你又没来过,当然不好找了。”
穆桂珍左右看了看说:“是不好找啊!我打听好半天呢。”
“你找我肯定有事儿。说说,什么事儿?”
“没事儿就不能找你么?我是到市里进货来了,看看天还早,就想瞎转转。我想啊,去哪儿好呢?嘿嘿,突然就想到了你。你不是说过你在h师专上学么?我一想呀,过了年还没看见三哥呢,看看他混得怎么样了?”
“哈哈!混得不好,比不了你在家逍遥自在。”穆一星打着哈哈说。
“自在什么呀?一天到晚不是进货就是站柜台,累得要死。你当挣点儿钱就那么容易?”她摇摇头。
传达室的老王一直站在她的身后,见她找的人已经来了,就笑了笑回屋去了。
穆一星见大门口进出学生很多,他俩站在那儿很惹眼,就对穆桂珍说:“我们出去散散步,边走边说话!”
“好啊!”她兴奋起来。
出了学校的大门,穆一星站在那个报亭前,问穆桂珍:“你家有电话吗?”
“有哇!三年前就装了电话;订货进货免不了要提前联系,没个电话可不行。”
“你出来这么久,不想给家里打个电话么?这报亭里有,话费也不贵。”
“我有呼机,家里有事会呼我。我爸爸有部手机,两万块呢,真特么贵!”
穆一星见她顺口说了句粗话,笑了笑,问:“你渴了吧?是吃西瓜,还是吃雪糕?我请你。”
“随便吧,只要能降温,什么东西都行!”
“来两根儿雪糕!”穆一星对着那个脸很白的三十多岁的女售货员说。
那女人看看穆桂珍,又瞧瞧穆一星,对穆一星说:“我认得你了,你刚才来过,向我打听一个漂亮姑娘,你这不是已经找到了么。
“嘻嘻瞧这位姑娘,浓眉大眼儿,鼓鼻子鼓脸儿,果然是个漂亮人儿。你看她的脸多白呀!白得就像雪糕似的”
桂珍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阿姨真会说话!我的脸有那么白吗?”
穆一星边吃雪糕边向东走,有意无意地拐向墙角。
他突然产生了一个疑问:一小时前,这拐角处闪现的人影会不会就是穆桂珍呢?
虽然觉得不大可能,但还是问了句:“桂珍,你是不是早就来过了?”
“没有哇!我来了顶多有20分钟。”桂珍说着抬腕看了看手表。
穆一星笑问:“你没到这墙角看看?”
穆桂珍扑哧一笑:“我有病啊!我来找你,不进大门跑到这墙角看什么?真是的!”
他也觉得这问题可笑,于是开着玩笑说:“我怕你走迷糊了,一个不注意,就跑到墙角来了。”
“三哥,你可得注意呀,可别一失恋就跑到这儿哭鼻子呦!哦,我知道了,准是刚才有个姑娘在这儿等你,刚才卖雪糕的不是说了么?说你在打听一个漂亮的姑娘,我猜那姑娘见你迟迟不露面儿就走了,然后就是你又到处找她,对不?”
“什么姑娘?没有的事,那卖雪糕的净瞎说!”
“跟你开个玩笑,看把你急的!即便你找人家大姑娘,关我屁事儿?”
“其实也没必要瞒你,我的确是找一位姑娘,那是我班的一个同学,我们打赌来着,说好了谁输谁就要买雪糕。结果她输了,就出来买,我等了半天见她不回来,我才出去找她,谁知道连个人影儿也没见到,准是跑了,气死我了!”
穆一星不好向她说明和陶兰约会的事,于是编了一个谎言。
她眨巴着大眼盯着他看,然后说:“三哥,我猜,你准是在搞对象,准是有人在追你,你说话时眼睛里都闪着光。”
“切!搞什么对象?你看我像个会搞对象的人么?”
桂珍嘻嘻一笑:“备不住哇!我看你就不像个太老实的人,从早你就欺负我。”
“冤枉啊!我什么时候欺负过你呀?”
“别不认账,你欺负我的次数还少吗?想想吧,我的三哥。”
“没有,你让我怎么想?”
“看来,非要让我给你提个醒了不可了……小时候我们去打野菜,你一看见苍耳籽,就揪下来偷偷往我头发上扔,害得我半天也摘不干净,头发弄得乱乱的,还抻下好多头发来。”
“嗨,这也叫欺负啊!这不是闹着玩吗?你还往我身上扔呢。”
穆桂珍接着说:“还有啊我好不容易捞的蝌蚪都让你放到河里去了,说是放生。”
“保护蝌蚪就是保护青蛙,你懂不懂啊?”
“还有啊上初三时,你还抱过我我你这不是欺负我又是什么?”桂珍脸一红,悄声道。
穆一星呆住了,深深地看着她:“你认为我是在欺负你?”
她的眼里突然就浸出了泪水:“就是,就是,你就是在欺负我!占我便宜!我永远忘不了那件事!我想起来就难受!”
穆一星不说话了,他在想那件事,想想哪里做得不妥当。
他转过墙角慢慢向南走。
桂珍也不说话了,随着他的脚步朝南走。
一个多小时前,穆一星就是从南边顺着墙慢慢走回来的,当时他的手里曾经攥着“麦秸陶兰”,“陶兰”头上插满了刺儿菜花。
后来,刺儿菜花被他甩没了,那“麦秸陶兰”也被他扔到垄沟里。
想想这也算是一种变相欺负吧,不过欺负的对象是假想的陶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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