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向东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他只想凭借老经验、老黄历和个人感受来安排女儿的婚事,并不十分在意女儿的个人感受。
这也难怪,他的四个儿子的婚事虽有半开放、半包办的性质,但基本还算顺利。
因为儿子们比较怕他,加之女方家人品和条件大致能说得过去,结婚后也基本恩爱,所以他有吹嘘的资本,同时也增加了他的自信,他从来就没对自己的眼光抱怀疑态度,心想,只要是自己选好的人家,女儿就会同意、并且双手赞成。
但没曾想,穆向东把这事儿向桂珍一说,她竟没有一点儿热度,这倒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他不解地问:“闺女,n大家里不好么?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呀!”
桂珍说:“n大?狗屁,不稀罕!你是看上n大家的地位、身份和经济条件了吧?”
“怎么跟我说话呢?怎么这样不懂事!要不是你长得漂亮,就是打着灯笼,满世界踅摸,八辈子也踅摸不到n大家里去……”
“你老是n大n大的,不就是个副的吗?n电视台的新闻联播上,左一个副n大、右一个副n大的,一会功夫就会蹦出一连串的副n大来,新鲜吗?”
“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个狗屁!人家是zong七品,zong七品和其他副n大是有区别的,说白了就是第一副n大,权利比其他副n大都大,n大不在时,他就是n府的最高首脑,有些事是可以拍板的,这和n大的权利差不多……”
“别说了爸爸!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能保证我今后会幸福吗?我想找的是理想中的对象,不是理想中的家庭——这一点你必须明确。”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张首领说了,人家那孩子中专毕业,正式分配,在工商银行当出纳,基本工资不用说,光节假日的奖金就相当可观……”
“说来说去又提钱,我在说人呢。”桂珍又打断了他,“人不好,要钱有什么用?”
“要钱有什么用?没钱行么?现在干什么不要钱?没钱让你整天喝西北风啊?”
“我就是整天喝西北风,也比整天守着一个不顺眼的人吃香的喝辣的强。”
“你没见到人家,怎么能说那小伙儿不顺眼呢?”
“我想怎么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城里放着那么多有城镇户口、有正式工作的好姑娘他不找,偏偏跑到咱这老山背后来找一个农村姑娘,我猜,这人长得不是有缺陷、就是精神有问题,要不就是吃饱了撑得拿穷人寻开心来了,总之这人有点儿没劲。”
“说你是个孩子你还不爱听,我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要不是你长得漂亮,又有张首领牵线搭桥的话,人家才不会答应见你呢,你现在还不知足,没准儿人家还看不上你呢……”
“哼,看不上合适,你当我多稀罕呢?要不是你强迫我,我根本就不想让他看!”
穆向东急了,把眼一瞪:“别不识抬举!我看都快把你惯坏了,越大越不听话了。你爸爸对你几个哥哥很少操心,唯独对你,简直操碎了心,我容易吗我?”
“瞎操心……”桂珍嘟囔了一句。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桂珍真不敢再言语了,她知道他爸爸的脾气,见他真生气了,就把头扭在了一边。
“礼拜天下午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你当我是害你不成!”
胳膊始终拧不过大腿,桂珍也终于拗不过她父亲,到了那天,真的就去相亲了。
她和母亲坐着父亲的面包车去的,那个多事的张首领已经提前在那里等候了。
zong七品家在n城开发区新建的一栋居民楼里,四室两厅两卫,面积不小,装修得古se古香,那客厅没有穆向东家的大,但装饰得有品位,与主人身份相协调。
通过张首领介绍,桂珍对这家人有了初步的印象:
zong七品有五十来岁,个子高大、干瘦,眼角和额头皱纹不少,面se发点儿黄,可能是操心过度、睡眠不足造成的。
zong七品老伴儿五短身材,白白胖胖的,大耳有轮,富态;焗的是棕黄se的油,烫的是短头发,指甲上还有一层淡紫se的指甲油。
那个常给客人倒水的女子,是zong七品的女儿,个儿不高,不白,长得一般,好打扮,纹着眉,抹着口红,烫着披肩发,穿着时髦。
那个20多岁的戴近视眼镜的男孩子是zong七品的儿子,也是桂珍主要见的人。
他个子较矮,黑黄的脸儿,门儿头,两腮无rou,唇边留着青年胡,偶尔手里燃上一支烟。
凭直觉,桂珍就对这家伙看不上眼,先别说长相,就是身高她也不太满意,禁不住暗笑:爹矬矬一个,娘矬矬一窝。该随的地方不随,不该随的地方随了——俩孩子光随父母的缺点了,可悲呀!
但在人家的一亩三分地,尽管她满怀怨言,也得听从父母和媒人摆布,大面子上得亮得过去呀!
zong七品在百忙之中来接待乡野村夫已经给足了他们的面子,千万可别登鼻子上脸哪!所以相亲那套活儿该走过场也得走过场的,尽管父母不想走过场。
穆桂珍在一间卧室里和那男孩子进行了交谈,谈得并不投机,东一榔头西一棒子,时断时续,常常处于冷场阶段。
那男孩子看似文绉绉的,实则有些木讷,很多时候处于半低着头的状态,偶尔偷看她一眼又赶紧低下了头;遇到冷场时就会去拿香烟,但点着猛吸两口后又立即掐灭,待了片刻又忍不住去点烟。
桂珍讨厌吸烟的男人,她忍受不了那种烟袋油子的味道,她父亲和爷爷吸烟她是没办法。这要跟一个养成吸烟嗜好的男人过一辈子的话她可受不了。
就冲这一点,她也不会同意这门亲事。
但她能做主么?她的父母看样子都比较满意,脸上的笑容就像湖面上的涟漪荡来荡去的。
zong七品中途已经因事出去了,只剩下那肥婆尽兴表演,你看她那眉飞se舞、叽叽喳喳、唾沫星子乱蹦的样子,听来看来着实让人心烦。
终于熬到了相亲结束,走出了男方家门,穆向东刚钻进面包车,对邱慧莲说的头一句话就是:“行!zong七品家还行,看样子对桂珍有意,咱们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放下了一半儿……回去好好庆贺一下!”
桂珍一听,气得差点儿背过气去。
但过了一会儿她就把气压下去了,心想,你们有千条妙计,我有一定之规,走着瞧!
穆桂珍叽里呱啦地说。
穆一星不动声色地听。
桂珍好像对zong七品的儿子不感兴趣,一会儿说他是个瘦猴子,一会儿说他是个地蹦子,一会儿又说他是个灶膛里的小鬼儿,什么话难听说什么。
她对男方家所有的人都看不惯,尤其讨厌zong七品夫人和女儿对她摆架子,越是摆架子她越讨厌她们。
现在,穆桂珍突然来师专找穆一星,说没事也有事。
她对穆一星说的话很多,说的话比上三年初中时加起来的话还多。
微风徐来,桂珍那件黑底绘着白se小花的丝裙随风摇曳,雪白而透着红润的膝盖若隐若现;白褂子上的蓝se飘带末梢微微飘动,轻拂着她的饱满
她整了整那飘带,上面的泪痕似乎也被风干。
她偏着头看着穆一星,可能是看他有点心不在焉,就跺了跺脚说:
“三哥,你在认真听我说话吗?你说我该怎么办哪!我求你了,给我拿个主意吧!”
“主意,嘿,我能拿什么主意……你不是和他家吹了吗?”
“吹了就算完了吗?我爸我妈都不干,饶不了我,这不又要托人给我介绍对象嘛!我真不想再见第二个了——你给我拿个主意,让我不去见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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