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一星心想,这王武上过大学,虽说是被推荐的,但文化底子不薄,像这“诘屈聱牙”一词平常人是不会用的。
他正想着,忽听会客厅里有人在叫:“老板,喝茶不?我给你端来了!”
“进来吧!”
便门没关,那个甜甜的李姓服务员托着茶盘直接进来了。
穆一星见她把茶端在自己身前,忙站来说:“谢谢李大姐!”
她受宠若惊的样子:“穆一星好记xing,还能记得我姓李呢!”说完冲着王武甜甜地一笑。
王武大笑起来,笑完对穆一星说:“贤侄,以后见到她不要管她叫大姐了,还是叫她阿姨吧!”
“叫她阿姨?”穆一星一愣,不禁有些犹豫。
王武说:“你看她长得年轻,其实比你大一轮呢,叫阿姨不算吃亏呀!”
她的脸微微泛红:“我还是喜欢他管我叫大姐的……”
“哈哈!都什么年纪了,还想让星儿管你叫大姐?就这样了贤侄,以后改口吧!”
穆一星乖巧道:“李阿姨你好!”
王武爽朗大笑,然后问李阿姨:“生日蛋糕送来了吗?”
“没有呢,我觉得快了吧。”
“好,你先下去,我们爷儿俩再聊会儿。”
等李阿姨走后,王武对穆一星说:“贤侄,咱爷儿俩的确有缘,你知道么?我的生日也是农历五月十六啊!”
“是嘛!这可真是巧了!”穆一星惊诧不已。
“这不是巧的问题,是缘分的问题。同月同日生的人有的是,但不一定会在生日那天碰到一起,说来归去还是咱爷儿俩有缘哪!你说是么?”
“看来真的有些缘分。”穆一星点点头,但心说,你要不是让王老师叫我来,我哪会知道你今天也过生日呢?
王武说:“既然咱俩有缘,我突然有了一个想法,我想当你的义父。”
穆一星做梦也没想到王武会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
王武见穆一星犹豫,笑了笑说“你是不是觉得我的想法有些可笑?”
“不……也许您有您的道理,只是——我搞不明白,您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呢?”
王武喝了一口茶,说道:“呵呵,想法么……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呢,咱爷儿俩有缘,从第一次见到你时我就感到有缘,冥冥之中好像从哪儿见过你似的。我是相信缘分的,我觉得遇到有缘分的人才会产生这种感觉。
“其次呢,我是琴琴的亲叔叔,又没个一男半女的,就一直把她当女儿对待。你在去年认她为姐姐,你俩成了姐弟关系,我当时就想,我要有你这么个孩子多好啊。
“再次呢……我在你们村体验生活了七八年,在某种程度上讲也算半个穆家庄的人了,而且同你父母关系都不错,在农村,不错的人相互认干亲是很普遍的。所以我也想赶赶潮流,但不知你的意思……”
穆一星沉吟半晌才说:“我记得小时候,邱大顺曾向我父亲提出认我为干儿子的事,好像我母亲不肯答应。现在我都21岁了,母亲可能更不会答应的。”
王武呵呵一笑:“大是大了点儿,但有什么关系呢?我主要是怕失去这来之不易的缘分啊!”
穆一星也相信缘分,他觉得缘分来时乃冥冥之中有根线牵扯而来,很简单,不为意志左右。
王武说的“来之不易”不免有些牵强。
穆一星对认干亲之事并不热衷。
他不明白王武真实动机,他说的三个理由缺乏说服力,根本没有撩起他的兴趣。
他和他这是第二次见面,说陌生不算陌生,说熟悉也不算熟悉,说忘年交更谈不上,他留给他的印象只不过是不那么讨厌罢了。
他俩本不是同一时代的人,思想沟通不会不存在代沟的。再说,若认了干亲,他就免不了同王雅琴的关系更近了一层,再想摆脱她就会更加困难。顾此失彼、得不偿失啊!
“我觉得这是大事,真的不敢擅自做主,等我放假后跟二老商量商量,先听听他们的意思,您看怎么样?”穆一星很专注地看着他说。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王武一笑,略显尴尬。
二人一时僵住了,各自饮茶。
过了会儿,王武起身从老板台座下的抽屉里抽出本相册来,翻到其中一页递到穆一星跟前说:“你看看这上面的人你能认识几个?”
黑白相片已经泛黄,人物面容倒也清晰。
相片上共有五个人,前面坐着两个男的,后面站着三个女的。两个男的上身都穿着中山装,都戴着有遮沿的帽子;三个女的都穿着开领上衣,脖子两旁都垂着辫子。
穆一星一眼就认出最中间的女人是他母亲,她两边的各是谁不清楚。坐着的两个男的一个显得年轻,一个显得老气。他盯着年轻的看了许久,依稀觉得和王武面容相仿。
王武指着年轻的人说:“你可能也认出来了,这个就是当年的我,我那时25岁。”又指指他旁边的一人说:“这是穆向东,是村部头头,村部管理学校的主要负责人,75年我被推荐上大学时,是他送来了通知书,是他带我们去城里照相留念的。”
“哦。叔叔那时显得清瘦,不过很精神,很漂亮。”穆一星恍然,一边随声附和着,一边认真端详穆向东。
穆向东这家伙虽说老气点儿,但眉眼儿看着确实漂亮,比王武受看些。
“想必你也认出了你母亲。别看她长得像个大姑娘,可那时已经35岁了……”
穆一星仔细地看着母亲,年轻时的她比另两位女xing高出半个头,清秀的面容也让另两位黯然失se。
母亲在他心目中永远年轻,永远漂亮。
王武指着另外两个女的说:“她俩当时都是国办教师,不是当地人;是哪儿的我也忘了——你知道么?”
穆一星摇摇头。
“那时,老师调动频繁,你不认识很正常。”王武说着就把相册合上放回抽屉里。
穆一星不知道王武让他看相册的目的,但他知道他对母亲很了解,时间过去了20多年,他还能记得母亲当时的年龄,不能不使他在心里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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