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男孩儿真好！”小莉发自内心地慨叹道。
“为什么？”穆一星问。
“男孩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比如毫无顾忌地下河洗澡。”
“就这？女孩儿也可以下河洗澡呀……”他突然想起村南大坑里淹死的三个女孩儿，立刻住了口。
那三个女孩儿当时仅十一二岁，还没上初中，据说是就伴打猪草，热了，看四下无人，就一起跳到大坑里洗澡，谁知下去后就再也没上来。
后来又有不信邪的小伙子下去洗澡，仍然是一去不回。
村里疯传水里有淹死鬼，还在坑边竖了一块牌子，上书：“坑里不干净，禁止洗澡！”
穆一星十来岁时也去南坑洗了一次澡，虽然安然无恙，但被淑娴打了一顿，此后，他也不去那个大坑里洗澡了。
这些往事他记在心里，不会对任何人说，当然包括现在的王小莉。
想起王小莉曾经失足落水小北河，穆一星也是一阵后怕，看看四下无人，不由将其搂在怀里。
王小莉受宠若惊，很是迎合。
但，时间很短暂，穆一星就松了手，因为他的脑中又浮现出陶兰的影子。
他其实也很矛盾。
“耀进井”东侧的苇塘里又传出“呱呱鸡”的叫声。
王小莉刚才沉浸在莫名的幸福里，被穆一星的突然松手有点失落感，恰好听到“呱呱鸡”难听的叫声，顿时有些烦躁。
穆一星没注意王小莉的表情，对她说：“我们到东边走走，幸运的话，可能看到‘呱呱鸡’搭在苇子丛里的鸟窝。”
“不去了吧，我有点饿了，舅舅还在家等着我吃早饭呢。”王小莉不敢正视穆一星的目光，幽幽道。
“好吧，我也有点饿了，我先送你到他家的胡同口。”穆一星说着，就拉住了她的小手。
王小莉微不可察地哆嗦了一下，一股暖意升上来，顺从地被他牵着手上了河堤。
河堤边缘铸着一米多高矮土墙。
穆一星先将小莉举上土墙，自己再跳过土墙，然后将她抱下来。
他在抱她下来时，被她箍住了脖子，他隐约听到了她的心跳。
他呆了一呆，差点忘了放她下来。
夏□□着单薄，姑娘的特质和气息是遮挡不住的。
陶兰是个虚无的梦，而小莉却是真实的存在。
他几乎不想立刻送她到邱大顺家的胡同口了。
但思考再三，他还是压抑住了某种情绪。
……
邱大顺家。
还是老宅，没有翻新，只增加了两间西配房，以便堆放杂物。
前几年，邱大顺父母双双亡故。
他有一儿一女，女儿已出嫁，儿子已成家，搬到村南单独居住，有事才会回家帮忙。
邱大顺老俩独守老宅，没有儿女叨扰，倒也落个清静。
此刻，李彩霞已做好早饭。
早饭很简单，煮了一锅挂面汤，里面放了几个荷包蛋，此外，邱大顺去街上小摊位买来几根油条，还有一屉小笼包。
李彩霞故意将煮面时间放在最后，生怕挂面早早煮好了容易糗，黏糊糊的，那就不好吃了。
本来，小莉决定到她家吃饭，她这当妗子（舅母）的应该做点好吃的。
但是时间太仓促，来不及准备拿手好菜。
另外，农户人家向来没那么多讲究，早饭更是马马虎虎，比如她家，平时也就熬点玉米粥，吃点腌渍小菜就馒头或烙饼，至于油条和小笼包，十天半个月才吃上那么一两回。
农村人土里刨食，挣钱不容易，大多注意节俭。
邱大顺买了油条后，就去胡同口等着王小莉，总不见她回来，心里一个劲儿嘀咕：该回来了吧，总不能在穆桐家吃饭吧？
小莉没去过穆一星家，是邱大顺直接送她过去的。
当时，穆桐不在家，也不知疯哪儿去了。
穆一星还在睡大觉，只有江淑娴一个人在扫院子。
邱大顺说明了来意，嘱咐小莉别忘了回家吃早饭，就独自一人回去了。
邱大顺回家后，跟李彩霞唠了一会儿嗑，就去买油条了。
现在，他买回油条好一阵子了，外甥女还没回来，心里有点着急，真想再去穆桐家找她，一寻思，算了吧，备不住外甥女看上了星儿，先和淑娴培养感情呢？
星儿不错，五嫂也不错，就是穆桐差点意思。
咳！咸吃萝卜淡操心，我想这个干嘛？
他突然觉得有点饿，就转身回家，不顾妻子劝阻，自己先吃起饭来。
李彩霞本来不饿，见丈夫吃得香，肚子里也“咕咕”乱叫起来，但她忍者，她总不能到时让小莉独自一个人吃饭吧？
“我说老邱，你说，咱外甥女该不会是看上了星儿吧？怎么舍不得回家了呢？”
李彩霞心里总有个疑问，忍不住问了出来。
邱大顺将半个小笼包咽下肚后，停了停，反问道：“你说呢？”
“我？”李彩霞一愣，“我在问你呀！”
“不知道，你回来问她吧！”邱大顺说着，开始吃油条。
“我问她就一定说么？她可不像桂珍快言快语。”
一说桂珍，邱大顺停住咀嚼动作，开始思考。
他其实已经思考很多遍了。
他自听说桂珍发病时呼喊穆一星的名字时就开始思考了。
穆一星是他看着长大的，虽说穆一星小时候很淘气，但长大以后很懂事，模样也越来越好，上学也越来越聪明，还破了穆家庄的天荒考上了大学，由此邱大顺断定，穆一星将来肯定有出息！
但，姐夫穆向东不看好穆一星，觉得他可能当一辈子“教书匠”，最多混个校长。他说，校长算个屁！没钱没权没地位，连九品都算不上！
姐夫这个“势利眼”，恨不得将闺女嫁到省城、京城三品以上大户人家当夫人。
桂珍的长相没的说，放在整个华夏大地，估计也能排在前一百名，但她有一个致命的弱点，文化不高，说话不带脑子，即便嫁到名门望族，估计也不会招人待见。
现在倒好，桂珍得了心脏病，似乎是先天性的，这可是致命的缺点，估计很难嫁到理想的大户人家了。
在这种情况下，姐夫就是登门去穆桐家提亲，人家可能都不会答应呢！谁家喜欢娶一个“病秧子”或者“定时炸弹”呢？
相对来说，另一个外甥女王小莉就有了很大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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