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萧清宴特意在半路等着苏不语,  为显对她的重视。

    今日的苏不语画了一个不同平常的妆,她将自己的眉毛画得些许上扬,不突兀,  反多出了几分气势,  是不同平常的美。

    萧清宴看得有些发愣,却见她上前握了一下他的掌心,对着他安抚地笑了一下,又目光坚定地看向前方。

    许是被她渲染的,  萧清宴不知不觉也多出了气势来。

    两人走过来的时候,陆行与萧景桓皆抬眸看过来,只是他们的视线都略过小皇帝落在了苏不语身上——

    万花丛中,苏不语依旧是最醒目的那一个,  她如同皓洁的月,  光华柔和,  只是再璀璨的星在她身边亦无了颜色。

    苏不语从萧景桓面前走过,却是目不斜视,未曾多看他一眼,  就仿佛他与旁人没有区别,  而晚春的风拂起她额角的青丝,  将她身上独特的香送来,萧景桓想起了她在杏林中的回眸,耳边犹能听到她那一声无奈的叹息。

    萧景桓猛地低下头,无色的酒杯里却似倒映着苏不语那双动人的眼,  他紧了紧手中的酒杯——

    他只是不想苏不语这颗棋子脱离掌控罢了,纵风月多情,又怎能与万里山河相比?

    大齐的太后与皇帝入了席,各国使臣纷纷上前敬酒献上贡品,  而轮到一个来自西方的小国使臣时,便见他拍了拍手,几个大汉抬上了一个铁笼,笼里关着的就是原主记忆中的白虎。

    “这只难得一见的白虎是我们的王特意抓来,献给大齐最尊贵的皇帝与太后。”使臣说得恭敬。

    被关在铁笼里的白虎一直暴躁不安,不断地在铁笼里打转,似乎在寻找出口,周围一些胆小的贵女已经惊呼出声。

    苏不语也皱起了眉头,眼底有些惧意,萧清宴拉了拉她,才发现她整个人都紧绷在那里。她僵硬地看了萧清宴一眼,反安慰着他:“莫怕,它被关在笼子里呢……”

    萧清宴只觉得有些好笑,她必然不知道她现在颤抖得厉害,那句“莫怕”丝毫没有说服力。

    而笼中的老虎尾巴尖一直翘在那里,时不时发出低沉的吼叫。

    本有些漫不经心的陆行也察觉出了不对劲,他站起身,挥了挥手,周围的禁卫军立刻警戒了起来。

    萧景桓眯了眯眼,想要去扶腰间的剑,只是进宫前他的剑已经解了,这会儿腰上空荡荡的。

    “哈哈哈,各位不用怕,这个铁笼十分坚固……”使臣的话还未说完,那白虎忽地发出一声狂啸,它的头猛地一拱,那铁笼竟被撞开。

    白虎从笼中一跃而出,周围是一片尖叫。白虎又狂啸了一声,并不理周围的人,直接朝着上座的方向冲去,在这个方向上恰是大齐最重要的三个人——苏不语、萧清宴,以及陆行。

    萧景桓站起身,一把从旁边的禁军手中抢过弓箭,对准了白虎,亦或是陆行……

    萧清宴意识到危险的时候,迅速将桌上的酒壶打翻,大片的酒水洒在了离他最近的苏不语身上,空气里立刻弥漫出一股奇特的酒香。

    他又迅速看了陆行一眼,陆行已经抽出了一直藏在腰带间的软剑,那把软剑看似轻飘飘的,却是杀人无数。

    约莫是在五年前,萧清宴曾经见过一次陆行拔剑,剑到之处皆是鲜血,无人生还——他明明躲在暗处,然而陆行却像是发现了他一般,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彼时他以为自己死定了,却不知道陆行是没发现他还是看不上他,只淡淡收回了眼神与软剑,转身离去。

    时至今日,见到这柄软剑,萧清宴还是微微颤栗了一下,说不上是害怕,还是对强者的羡慕。

    “母后……”萧清宴的目光很快从软剑转到苏不语身上,声音里似乎满是惧怕。

    苏不语垂眸看了一眼自己满是酒味的长裙,怪不得当初白虎会攻向原主……她无声地勾了一下唇,再抬眸却是满脸坚决,用尽了力气,将萧清宴拉到了身后。

    萧清宴猛地怔住,他瞧着挡在自己身前的弱小身影,忽地发不出任何声音来,从小到大,没有人可以在危险的时刻护在他面前,他从来都只有一个人,可是为什么?她却要把他护在身后,分明她也是怕的,不是吗?

    陆行和萧景桓也俱是一愣,他们没有想到苏不语能为萧清宴舍弃性命,陆行握紧手中的剑,分不清这一刻心底泛出的是什么滋味。

    也由不得他去辨别,萧景桓的利箭已经趁乱朝他射来,软剑本能地朝利箭一挥,打下了利箭的同时,亦错过了对付白虎的最佳时机。

    陆行来不及找萧景桓算账,就朝苏不语冲过去。

    只是令众人惊愕的是,狂暴的白虎朝天吼了一声,下一刻却像狸奴一般乖巧地窝在了苏不语的脚边。

    无人敢动。

    苏不语停顿了一下,慢慢朝它伸出手,轻轻抚摸着它的大脑袋,它立刻乖巧地舔了舔苏不语的掌心,“回去吧,回笼子里去吧。”

    白虎似乎听懂了苏不语的话,竟当真重新回到了铁笼里,一旁的禁卫军立刻冲上去将铁笼锁死。

    众人虚惊一场,进贡白虎的使臣最先回过神大叫着:“娘娘当真是天人下凡,千岁千岁千千岁。”

    其余人跟着喊了一起。

    萧景桓手中还拿着弓,目光却定在了苏不语身上,眉眼柔美的女子缓缓回看了他一眼,这一刻,他愈发恍惚,眼前的女子柔弱如水,却又让猛虎臣服,仿佛当真不是凡人一般。

    陆行面无表情地挡住了萧景恒的视线,先是让禁卫军直接绑了使臣,又对苏不语说道:“娘娘受惊了,请先回去休息。”

    “朕送母后回去休息,这里便有劳陆掌印了。”萧清宴上前扶住苏不语,目光里多出了几分真挚。

    苏不语悄悄看了陆行一眼,点点头,先行离去了。

    陆行手中依旧握着软剑,慢悠悠地走到萧景桓的面前,“平王殿下的这一箭射得很准。”

    萧景桓对上陆行冰冷的眼神,立刻抛下弓,双手行礼道歉:“方才心慌意乱,只想射杀那白虎保护太后娘娘,一时忘礼夺了这弓箭,还请掌印见谅。”

    “是心慌意乱,还是早有预谋?”陆行毫不客气地问道。

    萧景桓脸色未变:“陆掌印,如今不是开玩笑的时候,上贡的老虎突然冲出铁笼,这事还是好好查一查。”

    想了一下,他又道:“只是皇上登基不久,不宜动干戈……”

    陆行只看了他一眼,没应他,让人直接抓了将弓箭给他的禁卫军,“连自己的弓箭都看不住,也不必做禁卫军了,平王你说是吗?”

    萧景桓连看都没有看那禁卫军一眼,点点头,“掌印说的是。”

    仿佛陆行抓的不是他好不容易安插进禁卫军中的细作一样。

    陆行还想说什么,却突然顿住,体内的毒不断翻滚,熟悉的血腥味涌上喉头。

    他淡定地将血咽了回去,也将手中的软剑收回腰带里,冷眼扫了一圈四周,“今日宴席就到此,都散了。”

    陆行挥了挥手,没让任何人跟着自己,直到他将自己藏到一间不起眼的偏殿,一大口黑血自他口中吐了出来,铺在地上,如寒冬的墨梅。

    “谁!”陆行警觉地抽出软剑,便看到脱去朝服,只穿着内里白裙的苏不语静静站在他的身后。

    他想,他该杀了她灭口才是。

    只是他终究还是将软剑收了回来。

    陆行倚靠在一旁的墙上,慢条斯理地抽出怀中的锦帕擦掉嘴角的血渍,仿佛他刚刚并不是吐血,只是喝了一口茶一般,“太后娘娘怎会在这里?”

    苏不语凝视着陆行,面无血色的男子如果不是眼神过于犀利,单看皮囊是叫人心软的病美人。

    “哀家的朝服湿了,穿着不舒服,便在此处等素心拿更换的衣服过来。”苏不语解释着,小心翼翼地往前挪,见陆行没有出声,又大胆地靠近了一些。

    她与他相隔不过一臂,只要他伸出手便能掐住她的脖子。

    陆行看了一眼苏不语纤细而脆弱的脖子,又将视线落在了她的眼眸上,“臣竟不知太后娘娘如此了得,连猛虎都能驯服。”

    苏不语眨了眨眼睛,目光坦然:“自小那些猫狗便喜欢亲近我,只是我没有遇到过猛兽,不知道老虎也会这般……”

    陆行捂着嘴又咳嗽了两声,手中的锦帕一下子便被黑血染尽,苏不语面色一变,顾不得男女之别,上前扶住陆行,“陆掌印,你没事吧?你是不是没吃我给你的药丸?”

    她身上还有淡淡的酒味,混着她本身的体香,叫陆行怔了怔。

    他的喉咙里又生出了些许痒意,可刺入骨髓里的剧痛却有了些许缓解。

    陆行垂眸便能对上苏不语明亮的眼睛,而她眼中映着的却是将死的他,他难得轻笑了一声:“太后娘娘说自己只擅长两样技艺,当真是过谦了,你有这些技艺何须来求臣?”

    苏不语垂眸,并没有应陆行,只是等到陆行缓过身上的痛,站直了身子时,她突地拉住他的衣袖,委屈而小声地说道:“我是学过不少东西,是因为我也曾欢喜待嫁,也曾想着夫妻锦瑟和鸣……”

    她顿了一下,瓮着声音继续说道:“可是没有用,我学的东西再多也看不穿人心,也躲不过命……”

    陆行看到地上溅了两滴泪水,是她落下的。

    她身上的香味确实叫人缓了心神,陆行伸手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眼中的泪,好心地为她出主意:“如太后所见,臣怕是活不了多久了,臣护不住你也护不住皇帝。倒不如,你去平王那讨个好,只要你告诉平王,我快死了,兴许他能护你周全。”

    陆行天生清冷的仙人貌,这会儿带上浅浅的笑更是郎艳独绝,只是他的眼眸如漆,如寒冬的夜,只等着苏不语放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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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朵娇花有毒[快穿]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一本书只为原作者四喜秋秋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 第26章 傀儡太后(六),这朵娇花有毒[快穿],一本书并收藏这朵娇花有毒[快穿]最新章节 伏天记一本书最新章节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