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桌旁晃荡着银杯的两个少年十分显眼,因为年轻人几乎都与自己的舞伴上场起舞了,即便是方才那位来邀请丝特芬妮的小伙子,也很快找到了乐意共舞的少女。
也就这两位来自北地的少年傻呵呵的指着场上的人们评论得津津有味,他们难道是指望所有女孩都像艾薇雅那样的吗?作为女孩子,多少都是有点矜持的,男孩应该主动去邀请女孩啊。
奈何艾薇雅的吐槽没有说出口,或者说是没好意思说出口。因为她身边那位尊贵的公主,帝国皇帝唯一的女儿,亲爱的丝特芬妮小姐,竟然没有丝毫犹豫的腆着脸向自己的二哥威尔斯伸出了她的纤纤玉手。
“愿意与我共舞一曲吗?这位王子。”丝特芬妮微微屈膝。
作为大公的儿子,威尔斯的确可以被称作王子,但他似乎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支支吾吾了半天,硬是没挤出一句话来。
格雷果断给了他一手肘“这么晾着女孩子可是不礼貌的,威尔斯。”
“当,当然。”威尔斯有些紧张。
常年在边境跟一帮大老粗待在一起,一向大大咧咧的威尔斯在女孩面前竟然连说话都有些磕巴,明明上一刻他还指着大厅中央的女孩跟格雷说得有模有样,好似情场老手一般,现在他只剩下慌乱的整理自己的衣服。
只是他那与父亲同款的军款礼服,内衬都是坚硬的皮革,根本就没有整理的必要。
好在丝特芬妮并不介意,她熟练的捻起威尔斯的手,轻跳两步将金发少年拉进了起舞的人群里。
这正好腾出了一块地儿,艾薇雅自觉的站在了威尔斯刚才的的位置,她贴着大哥格雷站着“看来二哥这卖相真的不赖,连不乐意跳第一支曲子的帝国公主都心动了。”
“帝国公主?”格雷猛然扭头看向艾薇雅,他的声音里满是惊讶。
夸张的表情和把艾薇雅吓了一跳,面对眼神都不一样的格雷,她试探性的问道“你不知道?你不是参加过帝国比武吗?”
按理来说,大哥参加过好几次帝国比武,难道从没见过这位帝国公主?没道理啊。
“我怎么会知道?之前参加比武的舞会上,也没见过这姑娘啊。她是帝国公主?”格雷再次问了一遍,随即又试图在人群里寻找共舞的威尔斯两人“这可不得了,公主参加舞会,这在场的所有年轻人应该都会期待自己能是公主的第一位舞伴。”
这一说,艾薇雅才想起来,的确有这么个情况。虽说她以前从未参加过舞会,但哪怕是宴会,少年们都会将目光聚焦在场上身份最高的少女身上,如果这个姑娘长得还不赖,那众星捧月的盛况是跑不了的,而艾薇雅对这种情况深有体会。体会更深的则是,如果那位少年有幸成为这个第一人,那么他愿不愿意都会成为所有少年的公敌,倘若不是地位差距过大,那么恐怕得持续到有另一个人能在女孩面前证明自己更强为止。
“还是第一次参加这种舞会的公主,看来二哥的情况有点不太妙啊。”艾薇雅感叹了一句,这里是皇家的舞会,场上的那个不是身份高贵的主?地位差距过大那是不存在。
格雷的神色也变得有些复杂。
就在艾薇雅以为大哥要想出什么挽救威尔斯的计划时,格雷仰头饮尽了杯中的葡萄酒“反正不是我。”
他转身端起长桌上的酒罐,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以往的兄弟之间交流情况而言,有现在这种操作并不意外,对此,艾薇雅能做的也只能是在心里对二哥表示默哀,希望比武场上的年轻小伙子们不要下黑手吧。
说话间,舞曲高亢了起来,原本各有各的风格的舞姿逐渐变得整齐划一。维洛塔的舞步最开始来自于法兰福斯的乡间,在混合了贵族礼仪姿势后也就成了盛大舞会的标准舞蹈。大厅中央,少年们轻盈的步子好似在地板上滑动,少女们随着他们那灵动的步伐旋转着自己的身躯,蕾丝皱边的裙摆在空中翻飞着,那些没有上场的人们也都是停下手边的事务安静的观赏,即便这帮孩子们跳的是足够简单的曲子。
就在这个所有人注意力都在大厅中央那群年轻人身上的时候,格雷语气陡然严肃起来“有没有兴趣说说卡恩特罗遇到的麻烦?”
“麻烦?矿场复产的开支过大算吗?”艾薇雅摆弄着自己的头发“倒是可以说一个比较直观的,梅森特家族想要我的矿场份额,我拒绝了,然后还杀了他们家族的一位骑士。”
说着,她伸手拿过格雷手边刚倒好的葡萄酒,抿了一口,结果差点呛得背过气去。曾今在地球的自己也不是不喝酒,不过这具身体似乎最多就能抗住清淡的普通果酒,连正经酿造的葡萄酒都受不了。
格雷赶忙把酒杯接了过去,艾薇雅则用力的咳了几声,勉强将喉咙里沾着的酒水咳了一些出来,这才继续说道“那家伙在我的城市里骑着马横冲直撞,他撞死了一位领民,不过我不能杀他,杀了他的骑士,也算是个意外。”
这种趁火打劫的操作本就是极其不礼貌的行为,而费利克斯家族是帝国唯三的大公家族,显然梅森特家族在这方面没掂量清楚自己的分量,死了一名骑士而已。
“你完全可以杀了他本人。”格雷帮忙拍了拍艾薇雅的背,这让呛得难受的艾薇雅感觉好了不少。
艾薇雅知道这是大哥在安慰自己,不要因为意外杀了一名骑士而有什么心理负担,不过她的心理负担从来不是死了一个骑士,而是接下来梅森特家族的可能的行动。
格雷继续道“这次比武大会结束,我让父亲再调两百白狮骑士前往卡恩特罗,赛拉斯还没走,传送阵还可以跨帝国运转。”
艾薇雅轻轻摇了摇头“不用,问题也不大的,这种调动难免会引起一些有心人的注意,反而可能扩大事态,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她顾虑的是辛克莱家族直接下场,那就不是梅森特家族的小打小闹了,卡恩特罗距离辛克莱家族的肯森特公国太近,而旧城几乎是不参与任何权贵之间的争斗的,到那时,赛拉斯老师多半不会插手去为费利克斯家族的军队开这个路。
“艾薇雅!”格雷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他有些生气“你知不知道你面对的麻烦会有多大?”
艾薇雅看着场上绚烂的舞蹈,回了一句“我知道,卡恩特罗本就是皇帝陛下为了激化辛克莱家族和费利克斯家族之间矛盾的棋子,而我呢,就是那个即使被牺牲掉也不会掀起多大波澜的大冤种。”
格雷沉默了,他从未想过自己的小妹知道这件事,他一直以为艾薇雅只不过是个像男孩一样淘了一点的女孩,只是一个因为母亲的离世而有些疯疯癫癫的姑娘,而自己要做的就是不惜一切代价的保护她。但她说得也没错,她若是真死了,费列克斯家族即便有心为一个女孩发动战争,也是得不到封臣们的支持的,那将是一个家族对整个帝国的战争。
这一刻,小妹的生死与家族的存亡,他竟不知道该如何选择,这不是一个家族继承人该有的状态,但他控制不住。
“要不回家吧?”格雷说。
艾薇雅扭头朝着格雷一笑“没事的,我的好哥哥。你怎么突然跟个小孩儿似的?如果因为这件事,家族有所动作的话,保不齐皇帝陛下会默许辛克莱家族插手的,而如果是因为我使得家族陷入了危机,我可是会哭的。”
“从没见你哭过。”格雷强行的挤出一丝笑容。
“你还是没见过的好。”艾薇雅准备再试试葡萄酒,格雷却把杯子挪到了另一边,够不着葡萄酒的艾薇雅只得塞了一颗葡萄在嘴里“大不了我死守卡恩特罗的传送阵,情况不对就直接跑路,你可别让赛拉斯那老头提前回旧城了啊。”
格雷真就煞有介事的用右拳锤向自己的胸口“我保证!哪怕用剑架着他脖子……”
“别!”艾薇雅赶忙打断,那好歹是自己的魔法老师啊。
当竖琴的最后一根弦停止了颤动,场上的少男少女们皆是恭敬的向自己的舞伴行礼,男孩们单膝跪地向自己的舞伴行骑士礼,而女孩们则捻起裙边屈膝回礼。长桌旁的观众里开始响起掌声,有人为自己的孩子表现出色而鼓掌,有人为能邀请到心仪女孩的朋友而鼓掌。舞会是不允许相同的舞伴跳两支曲子的,在第二支曲子开始前,想要再上场的人也得重新寻找新的舞伴,但这并不妨碍心仪的两人在分开前携手向观众或者说自己的家人再行一次礼。
丝特芬妮三步并做两步的回到了艾薇雅的跟前,但没看见威尔斯。
“他可抢手了,还没下场就被一位貌美的姑娘邀请跳第二支曲子,你是没看见那姑娘之前的舞伴脸色有多好玩!”丝特芬妮一边挑着桌上的点心,一边解释为何威尔斯没跟她一起下场。
艾薇雅倒是不担心自己的二哥会被那个姑娘骗走,换句话说,那块木头如果真的能带回来个姑娘,那父亲都得乐开了花。艾薇雅现在担心的是之前在房间里丝特芬妮的奇怪理解,就眼下来看,她明显不是个管得住嘴的人,咱可不想身死之前先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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