励王收到云迟的传话后,面色大变,震惊骇然,不敢置信,他是怎么也没有料到蛊王宫会被人给毁了的,在他的思想里,这是一件不可能之事。

    蛊王宫累世千年,是南疆蛊毒之术传承的根本。即便这百年来南疆王权日渐没落,蛊毒之术日渐衰竭,南疆受制于南楚成为附属国,但是南楚一直以来也不敢彻底吞噬南疆和西南境地。

    最大的原因,便是因为蛊王宫,因为南疆王室最令人惧怕胆颤的活死人毒暗人以毒养成的蛊人。

    他们世代守护蛊王宫,是南疆最根本的屏障。

    可是如今,云迟命人传信告诉他蛊王宫毁了,这如何让他不震惊骇然?

    他第一时间想到这是云迟的计谋,但是又一想,云迟传来的这话处处都透着笃定,话音里,半分威胁没有,似乎只是对他阐述一个事实。

    那么,很大的可能,就是蛊王宫真的毁了!

    他有些坐不住,想立马就冲回南疆都城核实情况,但是如今他已经带着二十万大军归顺了南夷,轻易不能回去的,否则一切都前功尽弃了。

    他坐立难安地思索许久,想起了安十六,连忙前去他的营帐找他,这才发现安十六的营帐空空,不见人影,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他似乎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不知如何是好。

    正逢南夷王前来询问他是否再出兵,励王一时拿不定注意,既惧怕云迟,又不想这般因为他一句话就退缩投降,于是,勉强稳着心神对南夷王说,“士兵们连续做战了几日,也累了,恰逢大雨,便休息几日吧!”

    南夷王觉得有理,点点头,对他问,“怎么不见王爷的军师?哪里去了?孤今日找他,遍寻不到。”

    励王含糊地说,“他投在本王麾下,曾提出了一个要求,那就是本王不得过问他的私事儿,这几日不宜再兴兵,他应该是去处理自己的私事儿了。”

    南夷王闻言放下心来,笑着说,“是该休养几日,届时一鼓作气拿下西蛮。”

    励王依旧含糊地笑着点头。

    两个小国的战事因云迟给励王带的一句话,暂时休战,局势又安静下来。

    花颜这一昏迷,便足足地昏迷了半个月。

    这一日,她终于醒来,费力地睁开眼睛,便见帷幔内透着暗暗的光,她偏过头,见一个人躺在她身边,阖着眼睛睡着,正是云迟。

    她怔了怔,恍然地想起,是他那一日冲进了蛊王宫的第八层从暗人之王的手下救了她,又带着她出了蛊王宫。

    出了蛊王宫之后,她便没有记忆了,似乎隐约地知道自己好像昏睡了许久,在昏迷中,一直有个人在身边,而且气息十分地熟悉。

    她静静地看了他片刻,借着帷幔外透进来的微暗的光,这才发现,他似乎瘦了极多,清俊无双的脸庞比昔日消瘦了不止一点,而且脸色十分的苍白,躺在她身边,气息也十分的浑浊虚弱,似乎是受了极重的伤一般。

    她想着,难道那一日他救她受伤了?还是在她昏迷时,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儿?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浑身软趴趴的,半分力气也提不起来,连动根手指头,似乎都极其的费力。

    但即便是这么细小的轻微的动静,似乎一下子就惊醒了云迟,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看向她,霎时与她四目相对。

    花颜愣了一下,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便沉默地与他对视着。

    他刚醒来,似乎还带着几分睡意,渐渐地,眼神清明,缓缓地坐起身,揉揉眉心,随意地问,“你醒了?什么时候醒的?怎么不喊我?”

    他嗓音暗哑,这般随意地与她说话,就像是他们未曾悔婚,中间未曾发生这许多事儿一般。

    她张了张嘴,嗓子一时发不出声来。

    云迟见她似乎嗓子干哑,便当即挑起帷幔下地,走到桌前,倒了一杯清水,又走回来,伸手扶起她,将水杯以十分熟练的姿态放在她唇边,“来,喝水!”

    花颜又愣了愣,慢慢地张口,一口一口地喝下了一杯水。

    云迟见她喝完,温声问,“可还再要一杯?”

    花颜感觉自己并不渴,想必昏迷的时候,被他每日喂过水,她摇摇头,终于能出声,但因太久不开口,嗓子还是暗哑,“不了,我昏睡了几日?”

    “几日?”云迟对她一笑,“半个月!”

    花颜惊讶,“我竟昏睡了这么久吗?”

    云迟放下水杯,拥着她说,“昏睡半个月算什么?你险些丢了一条命。”

    花颜想抬手揉眉心,费了些力气,发现还是抬不起来,索性放弃,问,“蛊王呢?”

    云迟眸光缩了缩,眉目霎时沉下来,对她沉声问,“你先告诉我,你夺蛊王是为了什么?”

    花颜抿唇,“你先告诉我,蛊王可还好?”

    云迟点头,吐出一个字,“好!”

    花颜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说,“谢谢你救了我,若没有你,我就与那暗人之王同归于尽,死在蛊王宫了。”

    云迟淡声道,“你知道就好!谢就先留着,我救你也不是白救的。”

    花颜沉默。

    云迟盯着她,沉声道,“告诉我,你为何夺蛊王?有什么非夺蛊王不可的理由?让你甘愿冒如此大的风险?”

    花颜听出他话音里在提到蛊王时突然改变的阴沉之色,她沉默着,他似乎极有耐心地等着,半晌,她道,“可以不说吗?”

    云迟眉目昏暗,“可以,但是你不说的话,永远从我这里拿不走蛊王,跟随你闯入蛊王宫的那几十名暗卫,也永远地关押在天牢里好了。”

    花颜闻言又沉默了,片刻,她低哑地平静地说,“天不绝给苏子斩诊脉,寒症已经到了不能拖的地步,他只有三个月的命了,能救他的办法,只有蛊王入体。”

    云迟脸色瞬间阴云密布,声音沉如水,温凉到底,一字一句地问,“所以,你是为了他,才来南疆夺蛊王的?”

    “是。”花颜点头。

    云迟蓦地脱手,将花颜甩手扔在了床上,整个人霎时如暴风雨来袭,冷笑地看着没了支撑软软地倒在床上的她,“你好得很!为了他,竟然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

    花颜身子砸到床上,就感觉棉花砸到床上一般,软软的,连疼都不觉得了。

    她冷静地看着云迟蓦地变得难看阴沉的脸色,轻声说,“我没想过自己会把命留在蛊王宫,当时的确没想到第八层里会有守护蛊王的暗人之王,蛊王书没有记载,我那时已经气力不足,敌不过他。”

    云迟死死地看着她,一时间,只有他自己知道这个答案他宁愿不听到,他是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她夺蛊王是为了苏子斩。

    她竟然是为了苏子斩!

    为了苏子斩,她竟然敢做这样的事儿!

    她是有多喜欢苏子斩?

    他一时间气血翻涌,只觉得喉咙里一片腥甜,他有些受不住,猛地转身,快步出了内殿。

    珠帘翠幕因为他离开得急,发出噼里啪啦的清脆响声。

    小忠子正巧端着补汤迈进外殿的门,不妨云迟突然冲出来,他躲避不及,撞在了他身上,汤碗应声而碎,他大骇,连忙跪在地上,“殿下恕罪!”

    云迟仿佛没看见他,一言不发地避开跪在地上的他,冲出了房门。

    “殿下?”小忠子看清了云迟脸上浓浓的阴郁之色,连忙惊惶地喊了一声。

    云迟自然不答,转眼间,人就消失得不见了踪影。

    小忠子怔呆了片刻,连忙爬起身,想弄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快步地冲进了内殿,只见花颜躺在床上,睁着眼睛看着棚顶,他大惊,“太……太子妃,您醒来了?”

    花颜偏转过头,“嗯”了一声。

    小忠子看着她,对她试探地问,“您……您与殿下吵架了?”

    花颜摇头,暗暗想着她不是知恩不报的人,刚醒来,还在人家的地盘上,既知道人家救了他,跟人吵架的事儿,她还做不来。她只不过是在他的逼问下,说了一桩事情罢了。

    只是这事情,注定是他不愿意听的。

    她看着小忠子,平静地说,“将我昏迷这些日子的事情说说吧!我听听!我没与你家殿下吵架,他……会回来的。”

    小忠子闻言点点头,他本来就憋了一肚子的话,此时花颜问起,他当然不隐瞒,于是,便将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儿,事无巨细地与花颜说了起来。

    尤其是花颜如何被太子殿下救回,太子殿下如何每日撑着吃不消的身体给她运功祛毒,如何不假别人之手侍候她,如何每日守在她身边照料她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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