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随从进屋后,欲去追逃走的黑衣人,徐渭示意他们不必追了,这里是盛京,自己毕竟是京外之臣,凡事不宜闹得过大,京中势力繁杂,谁知道这又是哪一家的?今晚这一出又意欲何为?

    徐渭只把他的心腹徐甲留了下来,房间现下一片安静。

    徐甲看着神情凝重的徐渭,不禁问:“将军还在为刚刚的黑衣人之事困扰?将军才入京,究竟是谁这么大胆,想要害将军?”

    “不,那人不是想害我,他是在查北线之役,查顾老将军的事,还有三年前的青城剿匪?”

    “什么,查这些做甚?”

    “是啊,我也没想明白,这其中有什么关联呢?”

    “要属下说啊,这些事最大的共同点就是都很蹊跷。就说这北线之役,二十万元启骑兵突然压境,这架势建朝以来从未有过,这一仗来的突然,去的也快。虽说牯岭关一战我们取胜了,但顾老将军战死,而此时敌方元将军却带着十万增援军来到了边境,这仗继续打下去恐怕会输,但奇怪的是元启军突然就撤军了,这才有了北线之役的获胜,你说这怪不怪?再说这顾老将军的死,本就死的很可疑,后来还莫名就被安上了通敌之罪更是蹊跷,将军你说呢?”

    “黑衣人提到了一张宝图,顾老将军很有可能是因此丧命的,这张图会不会就是相爷三年前叮嘱我们暗中留意的那张图?”

    “将军是说三年前青城剿匪那次?那事也透着古怪,三艘船只回来两艘,孙将军根本就不见了,我们也无从知道当时发生了什么,紧接着就收到御前司的秘旨,说孙将军获罪身亡,那船的将士编入了虎啸营,然后就没了下文。”

    “后来禀报相爷此事,相爷让我们不要再管了,原本我和孙潜焕是相爷安排在西凉军的一明一暗,孙死了,我就顶了上来,那件事后相爷就一直不曾联系我,直到北线之役,相爷让我争取支援北线立功。”

    徐渭理了一下思绪,继续道:“相爷曾说他安排好了一切,让我只管跟镇北军并肩战斗,奋勇杀敌就行,难道这一切是相爷所做?既为了镇北军权,也为了那图?”

    徐渭心里不是滋味,如果这一切真是相爷所为,暗杀了顾老将军,还安上了罪名,就只为给自己铺路,那么自己就真的是踏着鲜血走向高位的。

    “那有人在查,会不会出事?今晚的事要不要禀报相爷?”

    “暂时不要,京城鱼龙混杂,单单一个闯进来的黑衣人就不简单,此时不能跟相爷联系,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人知道我们跟相爷的这层关系。”

    “属下会时刻警惕,加强戒备,希望将军此次入京受赏一切顺遂。”

    徐渭心中忐忑,今晚的事会不会只是一个开端?

    墨轻寒悄悄带着顾惜夕离开了,回到顾惜夕这几天住的小院,拾七也在二人身后出现了。三人进了屋子,就看到里面的黑衣人了,正是出现在徐渭住处的黑衣人。

    黑衣人正趴在厅堂圆桌上对着桌上的新鲜水果糕点大快朵颐,看到墨轻寒进来,含糊不清地抱怨:“我说老大,你这也太偏心了啊,我平日里在这等着连口热茶都没有,怎么听说一个小姑娘住进来后,这味仙斋的点心和这稀罕水果是日日不断,你这是金屋藏娇吗?”

    墨轻寒眉头微拧:“好吃吗?还够不够?要不我再让人给送些酒菜来?”

    感受到墨轻寒稍带威胁的目光后,黑衣人抬头嬉笑道:“不用不用,我吃好了,说正事要紧!”

    黑衣人起身站好,紧接着就看到了墨轻寒身边的顾惜夕,十分好奇的将顾惜夕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地打量一遍。

    顾惜夕被看的很不自在。墨轻寒开口道:“小丫头累了就去里间休息下,你的事我待会再与你细说。”

    顾惜夕默默走向里间,就听到背后传来黑衣人压低的声音:“老大,你这眼光下降的也太多了吧,从前那位怎么说也是倾世容颜,绝世武功,这小丫头片子算什么,豆芽菜吗?你不能因为那位找不见了,就自暴自弃成这样吧!”

    顾惜夕内心仿佛一个大浪袭来,硬生生将她打了个透心凉,心下一片无语。

    厅堂内,墨轻寒笑意不明:“小沐沐,你过来,我知道一个能让你活得长久点的方法。”

    黑衣人即是段沐,段沐虽然有些不信,但还是身子上前,好奇问道:“是什么?”

    “那就是去了你的舌头,你少说些废话兴许能命长点。”

    “老大,你已经有了拾七这样的木头桩子了,我要是再不说话,你该多孤独寂寞啊!”

    “拾七,有人说你是木头桩子。”

    “拾七为了主上,有时候不能忍也得忍,万一下手重了,就没人跟主上干活了。”

    段沐看向拾七:“拾七,你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打不过你,哼,我武功会比你差?笑话,要不我们比划下?”段沐说着就起手要开打的样子,拾七眼皮都不抬一下,依然笔直地站立着。

    “好啦,要打待会去我看不到的地方打,段沐,说下最近查到的。”

    段沐收起嬉闹,正色道:“先说说徐渭,徐渭是穷苦出身,从军既为糊口也是心存志向,他在军中的前十年一直都只是个普通甲兵,可随后的五年却年年被提拔,孙副将获罪也是资历尚浅的徐渭顶上,这就很奇怪了。”

    “我费心的查了一下五年前发生了什么,五年前西凉军就一件事有古怪,西凉军文书官营帐失火,部分西凉军的出身卷册被毁,好多将士的信息都是后来补录的,其中就有徐渭。徐渭现在在兵部录入的出身是西凉郡徐家村,我就让人去查了西凉徐家村,回报根本就查无此人。”

    “我本以为是徐渭离乡太久所以没人记得他了,赶巧得知盛京驿站为了款待徐渭特意采办了桦郡独有的香茅草,用来制作点心和烤制肉食,据说是徐渭爱吃的,我就又让人去桦郡试着查查看,果然在桦郡的牛河村查到了徐渭的户籍册子,所以可以肯定的是徐渭大费周章地更改了出身,就是不太明白都是小地方出身,这样改一改就能改命啦?”

    墨轻寒目光锐利,沉声道:“原来如此,京城世家楚家扎根盛京数十年,都快让人忘了其祖籍就是桦郡,至今楚家还有些偏远的亲戚是留在桦郡的,所以因为是同乡,楚相就找上了当时也急需一个机会的徐渭,因为有孙潜焕在明了,楚相就为自己留了一步暗棋,费心更改了徐渭出身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之后就有了徐渭的出人头地。”

    “老大,你是说徐渭是楚相的人。”

    “嗯,我也是刚知道!楚相一直都知道镇国公是皇上的一个心病,于是借北线之役的契机,除掉顾老将军,再按上一个罪名,皇上定会查都不查的定案,加之皇上又听闻了顾府藏图,那么皇上一定会抓住这个一箭双雕的机会,以为既可收回军权,又能得图,岂不知这一切都尽在楚相的算计之中。”

    “那图呢,不是没有找到图吗?”

    “都在算计,谁又知道图是不是真的没有找到呢?”

    段沐继续道:“再说说三年前的事,这个是真的查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当年孙潜焕带船离开渝兰郡后,就连人带船消失了。按说这么大艘船和大批货物不可能不留一点踪迹啊,西凉军营那边也打听了,没人知道是怎么回事。”

    “徐渭那边说是孙潜焕不见了,船上将士都入了虎啸营,你去查查看,按说大批的人和东西肯定不会凭空消失,应该是化整为零的转移了,时间隔了太久,只能慢慢查了。御前司那边最近有什么动静?”

    拾七:“主上,御前司倒是派了几个人在搜寻顾小姐,只是看着有点敷衍。至于镇国公案的卷宗,御前司不比其他地方,倒是还没寻到合适机会进去查探。”

    墨轻寒冷笑:“萧离尘倒是聪明,知道人在我这儿也就不费工夫找了,只等我们自己出现。御前司也被他打造的是铁板一块,连个卒子都插不进去,伤脑筋,怎么什么事到了御前司就查不下去了呢?”

    段沐:“这萧离尘是个人物,才回京不足四年,硬是从寂寂无名拼到如今的纵横盛京。御前司也是油盐不进,一心一意替皇上卖命,只是萧大人这手段,不敢苟同。”

    墨轻寒:“拾七,顾老将军卷宗的事我来查,你就继续盯着御前司。无论是三年前的事还是顾府的事,都出现了御前司的身影,必有隐情,还有楚相那边也安排人盯着点。段沐,你盯着徐渭这边,徐渭入京受赏是目前京城最引人瞩目之事,看看京中各方势力都会有什么动静。”

    拾七和段沐领命准备离开。墨轻寒突然开口:“段沐,令牌留下。”

    段沐失望哀嚎:“老大,你怎么还记得啊,这令牌借我玩两天呗!”

    “喜欢御前司的令牌是吧?要不我送你到御前司去玩两天?”

    段沐撇撇嘴还是老实地交出令牌,放到桌子上,不甘心道:“老大,你现在不光眼光变差了,心眼也小了。好啦,良宵苦短,我就不打扰了!”不等墨轻寒做出反应,段沐撒腿就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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