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膳完,顾惜夕、段沐二人按照计划来到钦天监监正翟中道宅院外。顾惜夕依旧一身男子装扮,今日还蒙了面,二人翻墙入了屋内寝间。
寝间很安静,监正翟中道年纪五十开外,已是花白头发,此刻还在酣睡中。
顾惜夕递了个眼色给段沐。段沐平日里懒散话多,真正做起事倒是一派谨慎细致模样,只见段沐小心地靠近床边,将翟中道轻轻拍了拍。
翟中道刚睁开眼皮还未来得及看清眼前之人,就被段沐一剑抵在脖子上,连一声呼喊都发不出来,遂不再抵抗。
顾惜夕走上前来:“翟监正不必紧张,我们是有事需要翟监正相帮。”
“你们是谁?再说有你们这样求人办事的吗?”
顾惜夕一动衣袖,滑出一把秀气的匕首。匕首是顾惜夕从墨轻寒住处无意中看到觉得甚是精巧就顺手拿来用的。
顾惜夕素白手掌不知怎的翻腾两下,那匕首就像活物一样,在顾惜夕手上翻出花样来,灵动异常,乍一看下顾惜夕倒像是玩惯了此物的高手。
顾惜夕把玩着匕首,冷笑道:“求?不,这个忙你是帮也得帮,不帮也得帮。”
“你们?哼,想威胁老夫,老夫为官十数载,岂能受你们这些贼子威胁?”
“翟大人不要心急,何不先听我说说,其实这事于大人而言只不过是举手之劳,并非难办。”
看到翟中道并不言语,应是默许了,顾惜夕继续道:“听闻翟监正看天象推演吉凶非常准,深得皇上信赖,因而我是希望你最近也观一次天象,推演一次吉凶给皇上看。”
翟中道轻蔑道:“我翟中道对皇上忠心耿耿,岂会为个人生死欺瞒皇上。”
“忠心耿耿?的确啊,翟大人是已故王皇后提携上来的,王皇后身故,王家式微,但翟大人却似乎没有受到影响,可不就是因为皇上相信翟大人是忠心耿耿的吗?”
翟中道无不得意道:“哼,所以就算你们威胁老夫,老夫也不会对不起皇上隆恩的。”
“好,很好,只怕是翟大人忘了一件事,翟大人通晓天文地理,于凌城山脉寻到一处金矿。按理说是要上奏皇上的,翟大人可能是迫于王皇后的威压,也可能是想报答王皇后的提携之恩,这处金脉并未上达天听,而是被王皇后私自占有开采了。可是谁曾想王皇后暴毙,心腹皆被铲除了,这金矿也就成了不为人知的隐秘。最后你猜怎么样?这竟成了你翟大人的私有物了,这么些年来翟大人也算是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每次都是极小量的开采,那处矿应该还剩不少吧!这富贵你享受了,这忠心可就没了,你说要是没了这忠心耿耿,皇上会如何对你?”
翟中道越听越心惊,这事都过去过少年了,自以为天衣无缝的事怎么会被眼前这个年轻人知晓。
“你到底是谁,你?”
顾惜夕阴恻恻道:“想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哼,这世上哪有什么秘密,秘密只是自己哄骗自己的谎言而已,事情一旦发生了,就会一直在那,只有伪装得好不好,知道的人愿不愿意说罢了,而我恰好就是那个知道的人,只是现在才说而已!”知晓阁知晓天下事,多少所谓的秘辛都尽在自己的掌握中。
段沐看向此刻的顾惜夕,他一瞬间觉得顾惜夕稚嫩的面庞泛着绿油油的幽光,就差露出两颗獠牙了,这小丫头怎么会有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翟中道:“那为什么这么多年来……”
“这么多年不来找你?那是因为之前你于我无用啊,将你告发于我有什么益处呢?留着呗,好刀总得等关键时刻出鞘,是吧?这不,该你出手的机会来了,你帮了我,我还是会如从前一样保守好这个秘密的。”
翟中道叹了口气:“好,老夫认了,你想要老夫怎么做?”
“很简单,天象的事我不是太懂,这两天大人只需借天象向皇上传达,北线之役大捷天象是大吉之相,可不知为何吉中带凶,而且此凶威胁着皇上,此为一;几日后工部为皇上修的狩猎场别院会坍塌,大人一收到消息就赶紧告知皇上,凶兆煞气变重,如不查明缘由,平凶填煞,恐朝局动荡,皇权危矣,此为二。做好这两点,大人就可安心了。”
翟中道心想此事也不算太为难,对皇上也并无大碍,于是道:“你说话算话,以后也不会再找老夫?”
“这是自然,我也不傻,这种招数用一次是巧妙,用两次就是愚蠢了。”
谈妥,顾惜夕就和段沐离开了。
路上,段沐几乎是用重新审视的目光看顾惜夕了。段沐忍不住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事的?”
顾惜夕随口胡扯道:“镇国公府好歹也曾家大业大,知道点朝中人秘事很新鲜吗?”
“是吗?可是镇国公一门都是武将,常年戍守边疆,如何能对这京中的人事了解的?”关键是这事怕是老大都不知道吧。
顾惜夕心想这愣头小子也不是很好糊弄嘛,“那不然你告诉我,我是怎么知道的?”
段沐觉得也是,就不再问了。
段沐带顾惜夕来到申春湖旁的一家客栈。顾惜夕一看‘一幕客栈’,这是不是太巧了,俩人进入一个客间后,就有小二递来字条,段沐看了一眼后就递给了顾惜夕。
“叶枫已至丹阳城龙湖镖局”,顾惜夕心叹墨轻寒办事这么麻利,这叶枫来的倒挺快,那墨玉牌子的事想必还是惊动了他,这次是真的需要他帮忙了。
“段沐,我今晚去趟丹阳城,你把我送到城外就不必再跟了。”
顾惜夕想甩掉这个间接盯梢的,墨轻寒心思过于玲珑剔透,一想到他从渝兰跟踪自己到现在,这期间发生的种种他一直都看在眼里,只怕是早就对自己生疑了,还一直不动声色,对于自己提出的这些计划,他虽有疑问还是选择配合,估计是等着自己暴露更多。
“那不行,老大说无论如何,事可以不办,但要确保你的安全。”
“我要是有什么闪失,那不就没人再纠缠你家老大了,岂不正合你心意?”
段沐梗着脖子道:“话是没错,但是老大的话就是得听。”
顾惜夕错愕,这段沐对墨轻寒到底是有多崇拜和忠心啊?“那你把我送到龙湖镖局,在外面等着,我办完事就出来,再跟你一起回,怎么样?”
段沐狐疑地看向顾惜夕:“你为什么不让我跟着?是不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怕我知道?”
“额,这不是要请叶帮主帮忙嘛,那叶帮主岂是什么人都能请得动的,我还不得使点美人计什么的,你在旁边不方便。”
看着顾惜夕说这话脸不红心不跳的,段沐算是突破了认知,竟有些语无伦次了。
“你……就你,还美人计?哈哈,笑死我了,你当人家叶帮主眼瞎吗?再说全天下谁不知道叶帮主喜欢……”
段沐停顿了下,继续道:“总之,此计不通,你还是想想别的办法吧!”
顾惜夕轻笑:“这样吧,行不行得通不是你说了算的,我们打个赌,要是我事没办成,我以后就叫你沐哥,要是我顺利出来了,那么你以后就得叫我惜夕姐,怎么样,敢不敢赌?”
段沐还真不信邪:“好,赌就赌,我倒是要看看你是怎么被龙湖镖局给扔出来的。”
顾惜夕心想,总算是顺利把盯梢的给撇出去了。
顾惜夕瞥向窗外,申春湖湖水静美,意外看到湖边一男一女,男子有些眼熟,是上次在兵部碰到的宣王萧逸,身旁女子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两人这么漫步着,倒像是一对璧人。
段沐看顾惜夕望着窗外这么入神,也好奇的凑过来看,自然也看到了那俩人,讥笑道:“怎么,看到好看的男子就移不开眼了?那是宣王萧逸,元盛最受宠的皇子,多少名门闺秀上赶着呢,这不,他身边的就是太傅之女李玉婉,她貌似是最有可能成为宣王妃的人。”
顾惜夕嗤笑:“她不可能,太傅是太子党的,太傅心中肯定是希望女儿成为太子妃的,另外太傅一职虽然看着官高可并无太大实权,这楚皇贵妃为了宣王夺嫡,必定会挑一个家世显赫能帮到宣王的女子为妃的,所以此刻他们看似岁月静好却难成眷属。”
“没想到你小小年纪,懂得这么多,别说,你现在说这话的样子还挺像老大的。”
顾惜夕白了段沐一眼:“都说了叫惜夕姐,先叫来听听,让我习惯习惯。”
二人傍晚时分就出城了,来到龙湖镖局。顾惜夕拿出墨玉牌子对镖局里来人说求见叶帮主,不一会那人就来请顾惜夕入内堂。
顾惜夕让段沐在外面等着。段沐有些不放心,小声说:“要是有什么危险,你就闹出点动静来,我好进去救你,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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