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惜夕其实并不好,‘冷香’之毒侵入内里,让她快支撑不住了,可看着温润如玉的景王,还是强打精神,唇角努力牵扯出些笑意:“好多了,谢王爷!”
望着脸色依然煞白,身子似乎也有些颤栗的顾惜夕,萧瑾衍不自觉伸手探了探顾惜夕莹洁如白玉的额头,有些微凉还布有一层细密的冷汗,又握向了她的纤纤柔荑,冰凉一片,不禁皱眉,然后用自己温暖宽大的双手裹住顾惜夕的,来回搓揉起来。
顾惜夕不知为何,对于明明还是陌生的景王,始终处于一种懵的状态,懵的只剩下乖巧顺从。
萧瑾衍很快觉得不对,于是探向顾惜夕的脉搏,脉搏几乎不可探,就疑惑地看向顾惜夕。
“是中毒了,冷香之毒。”
萧瑾衍温润的眸子染上些许寒意:“彦瞻!”
侍卫彦瞻从门外快步进来,这含墨殿里的一切准备正是由他提前来布置好的。
萧瑾衍思忖到,此刻去王府取解药,一来一回估计这顾惜夕小命就该没了,于是沉声道:“取来匕首和一个空碗。”
彦瞻不一会儿就准备好了放在桌子上。
萧瑾衍右手持匕首,对准左腕就是一刀,忽见鲜血滴答滴答落入碗中。吓得顾惜夕和彦瞻都忍不住惊呼一声“王爷”。
萧瑾衍轻笑:“没事,取解药是来不及了,幸而冷香不算是什么厉害毒药,本王从小吃尽百草,这血液应该是能当解药。”
接了小半碗后,萧瑾衍就示意顾惜夕赶紧服下。
顾惜夕觉得自己似乎无法拒绝景王,顺从地接过碗一饮而尽,血腥气混着一丝药香溢满口腔。
萧瑾衍又将旁边装有蜜饯的碟子推了过来,顾惜夕含上一颗,一旁的彦瞻赶紧为王爷包扎了起来。
“顾小姐再在这里待上片刻,无大碍后彦瞻会送姑娘回府的,本王现在得去拜见皇兄了,就不能多陪姑娘了。”
萧瑾衍带着彦章去往御书房。
顾惜夕看着景王离开的背影,觉得刚才发生的一切都不真实,自己还没来得及问点什么。又一想王爷今晚之举会不会得罪楚皇贵妃,甚至惹怒皇上?
顾惜夕问向彦瞻:“王爷会不会有麻烦?”
“顾小姐不必担心,王爷自会应对好一切。”
御书房,萧瑾兴正在批阅奏章,听完老太监全武德说起刚刚宫道上皇弟出手将顾惜夕护下的消息,眉毛上扬,略微吃惊,笑道:“哦,瑾衍进宫啦,朕倒是有好长时间没见到了他了。”
“是啊,景王先前说盛京冬日太冷,想在南方过冬,没成想前些天提前回京了,因着了风寒就没能来宫里觐见陛下。”
“还是朕这个皇弟活得舒坦啊,有时想想,相比之下,朕这个皇上做得好没意思。”
“奴才惶恐,陛下乃是元盛之主,元盛没了谁也不能没有陛下啊,陛下操劳国事,殚精竭虑,乃是百姓之福,陛下的勤政贤德那是会载入史册流芳百世的。”
一番话说得皇上很受用,萧瑾兴:“刚才说到顾府千金之事,贵妃执意要选顾家之女为宣王妃,哼,她和丞相那点心思朕会不知道吗?好,朕就顺了他们的意思,可现在弄得这一出,也不嫌丢了皇家体面,吩咐下去今晚之事一律不准外传,不然朕非落得个苛待功臣遗孤之名。”
“是,老奴这就吩咐下去。”
萧瑾兴又批阅了几笔,道:“瑾衍出手倒也不错,不然以贵妃的性子今夜还指不定怎么收场,不过朕这个皇弟向来不多事,今日倒是奇了,愿意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出头。”
没过多久,经御书房外小太监通禀后,萧瑾衍缓缓行步至厅堂中央,落落大方的行礼拜见。
伏案的萧瑾兴停笔抬头看向这个许久未见的皇弟,萧瑾兴心里有些嫉妒了,自己四十多岁,整日操劳,忧文臣忌武将,还要提防些乱臣贼子,鬓角已斑白,可是站在自己下方的皇弟呢,今年二十有九了吧,气清质华,通身泛着灼灼之光,即便知道他面具下的皮肤已经损毁但也很难让人移目。
但不管怎么样,见到皇弟,萧瑾兴还是高兴的:“这么晚了,天黑路滑的,瑾衍怎么来了?”
萧瑾衍呈上一个金丝楠木的小盒子,恭敬道:“臣弟回京多日,本该早些来参见皇兄的,无奈风寒一直未愈,近日才大好。臣弟这趟离京去了南岭,那里产名茶云雾,臣弟当了几日茶农,亲手制了些茶想着带回来给皇兄品品。臣弟今日又特意在其中加了些佛手柑槐花,能有助于皇兄安睡,反复研磨烘焙就弄到了现在。虽天色已晚但也心急就进宫了,希望没有叨扰到皇兄。”
萧瑾兴神色愉悦:“瑾衍有心了,每每出门在外总会念着朕,比朕那俩不成器的儿子倒是强多了。”
“皇兄谬赞,幸得皇兄为我元盛治下这太平盛世,臣弟才能安心周游四方,臣弟所有皆皇兄恩赐,常五内感怀,臣弟所报不过万一。两位殿下均是文治武功、德才兼备,是我元盛以后更加兴盛的希望,是皇兄太过严苛了。”
“你瞧瞧,朕这皇弟是愈发的会哄朕开心了。”
全武德附和:“陛下与王爷兄友弟恭,是元盛之幸。”
萧瑾衍突然行大礼:“臣弟还有一事,要向皇兄请罪。”
萧瑾兴疑惑:“哦?先起来说话。”
“臣弟刚才进宫,宫道上看到一个衣衫单薄的女子,甚是可怜,一问才知道是镇国公家的小姐,臣看顾小姐似乎要昏倒在宫道上了,一时不忍,就将她救治下来。再一打听才知道她是从皇贵妃宫里出来的,臣才惊觉自己的做法似有不妥,想来应是顾家小姐不知礼数冲撞了娘娘,娘娘不过是小惩大诫,臣弟不该节外生枝的,所以臣弟愿领罪。”
萧瑾兴摆摆手:“皇弟严重了,咱们一家人不说俩家话。朕的贵妃朕清楚,这脾气大的有时候连朕都无可奈何,今晚的事是贵妃不顾身份有失体统,朕也是刚刚才听说,就是皇弟不出手朕也是管的。”
“是臣弟僭越了,贵妃娘娘统领后宫,为这后宫的祥和安宁整日操劳,着实劳苦功高,有时严厉点,那也是为了维护皇家颜面,为了皇兄着想,臣弟知道娘娘本意是好的,皇兄还需多体谅些。”
“朕知道了!”萧瑾兴看着这个皇弟很是欣慰,近几年他是越发的让自己满意了。
翌日上午,天空放晴,几缕阳光照进镇国公府,铜铃在院中清扫积雪。
顾惜夕裹着被子倚坐在廊下栏杆上,本来是准备躺在床上休养的,但兴许是有日子未见过这暖阳了,甚是贪恋,就还是起来了。
昨夜顾惜夕由彦瞻送回府时已经很晚了,就没有惊动小棠和铜铃。现下顾惜夕也不准备告诉她们自己在宫里的经历了,事情已过,告诉她们也只能是徒增担忧。
小棠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红枣姜汤,递给顾惜夕,笑道:“惜夕,你这也太怕冷了,要不你干脆搬到东洲吧。东洲临海,寒冬腊月也不会冷。”遂一想惜夕是要嫁入王府的,哪里还有自由想去哪就去哪,而自己现在也是身不由己。小棠目光黯淡下来。
顾惜夕捧碗就喝起来,含糊不清道:“好啊,这盛京着实太冷了,以后有机会,我们都在东洲过冬好不好?”
“会有这样的机会吗?”
顾惜夕看向小棠:“会有的,相信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顾惜夕经此一事,忽然悟出了不一样的东西,以前总觉得受苦受欺是因为不够强大,就活该受罪,总想着改变自己,只有自己变强大了,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
一夜之间,顾惜夕仿佛被开了窍,强大?怎样才算是强大?以前的颜红素,以前的知晓阁,不可谓不强大;镇国公顾老将军,不可谓不强大;东洲王,小棠,也绝非弱小;可是再强大有什么用呢?还不是顷刻覆灭,亦或受制于人。
顾惜夕有些看明白了,是这乱世昏暗,是这朝廷腐朽,是这皇室肮脏,元盛大厦将倾,人人的命运都危如累卵,所以才会有知晓阁被灭,镇国公府遭难,才会有这么多人的身不由己。
顾惜夕一直只想着自己的一家之仇,走入了死胡同,自己和知晓阁的仇是要报,可是树木腐败,光盯着一枝一叶修剪是没用的,得找到烂根,将根拔起,或许这棵树还能焕发生机。
顾惜夕眼里璀璨光芒四射,小棠仿佛受到感染般点点头:“嗯,一切都会好的。”
顾惜夕在府上又休养了几天。能出府后,顾惜夕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拜访景王府,门房说景王不在。
随后接连几天顾惜夕都跑去了景王府,可也都吃了闭门羹,理由也是换着花样的来。
顾惜夕总算是明白了,景王果真如大家说的那般是不见客的,顾惜夕有些失望,即是如此,那那夜给予自己的温暖算什么?又是碰巧遇上?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