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笙歌有些不悦地皱了皱眉,这话说的便有些尖锐了,然而她想着今日之事确实是自己不对在先,他会不悦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她按捺住自己的脾气,正准备好好的解释一番。

    顾宁之却似乎并不需要她的回答,又转而问道,神色中不辨喜怒:“听云影说,你让阿紫姑娘住你房中了?”

    “是。”见他如此,牧笙歌也憋出了些火气,语气也不善起来。

    顾宁之薄唇渐渐抿成一条直线,语气也冰冷起来:“慕姑娘无论对谁都如此毫不设防,坦诚相待吗?在下,万剑宗萧公子,再到今日的阿紫姑娘,慕宫主似乎都很上心,宁之不禁要斗胆问一句,是否只要生得一幅好皮相,能入得了慕宫主的眼,无论男女,慕宫主皆是来者不拒。只是慕宫主如此博爱无疆,却不知你那未央宫可还安置的下?”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顾宁之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像是在牧笙歌的心中浇了一瓢油,让她心底怒火忽地燃烧起来。

    她好声好气的来找他道歉,想要求得他的原谅后再与他好好谈谈江雨凝之事,他却全然不顾,劈头盖脸对自己来了这么一番近乎可以说是羞辱的指责。

    这里面有萧悦白什么事?再说阿紫之事,并非全是她一人之责,白日里分明是他先答应了要带人走的,到了现在却又要莫名奇妙的对自己发一通脾气。

    牧笙歌的眼中闪烁着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她的胸口不断起伏,忽的从椅子上站起,怪声怪气,冲动之下连带着白日里遇见江雨凝后便一直存在心里的怨气也一并发泄了出来。

    “我怎比得上顾大公子,阿紫姑娘好歹是个女子,你呢?你与那江姑娘不过初次见面,顾大公子却如此主动相邀人家与我们同行,还要借着我的名义,顾大公子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不过可惜了,我见江姑娘今日提及她那师兄时的样子,怕是早就心有所属了,君子不夺人所爱,顾大公子,你迟了一步了。”

    闻言,顾宁之眉头一皱,脸上的神色彻底冷了下来,语调如冰,更带着些警告之意:“慕宫主,慎言,女子的声誉清白何其重要,怎容你随意拿来开玩笑。”

    “是!江姑娘是女子,她的声誉清白重要,那我就不是女子了吗?”

    顾宁之锋利的言辞和漠然的态度像是鞭子一样抽在了牧笙歌的心上,她的心顿时火辣辣的疼起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顾宁之维护起一个人来时是这样的,小心翼翼,温柔呵护连旁人一句话都害怕是伤害。

    伤心和委屈瞬时上涌,牧笙歌只觉得眼睛里酸酸涩涩的,似是有什么温热的液体就要溢出,她连忙仰起头,不断的眨着眼睛,想要将那水汽逼退。

    半晌,她抹了抹脸,嘴角牵起一抹自嘲的笑,声音里有些哽咽:“也对,我本就是人人喊杀,声名狼藉之人,活该被人如此对待!既然顾大公子看我如此不顺眼,同行这一路怕是也是早已忍到了极限,既然如此,我走便是!”

    说完,牧笙歌飞快的转身,脚步凌乱,落荒而逃。

    屋内,一室寂静,顾宁之自牧笙歌离开后便一直没有动过。他的脸色有些苍白,隐在衣衫下的手用力的攥着,强自忍耐着想要将人留下的冲动。

    半晌,他苦笑了一声:“看来是真的恼了。顾大公子,我竟会有些不习惯。”声音低哑,不知说给谁听。

    云影在一旁适时的递上了浸了温水的热毛巾:“公子,为何要故意激怒慕姑娘?”

    顾宁之闭了闭目,再抬眼时,眸中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淡如水的样子。

    他接过手巾,慢条斯理的一根根擦拭着自己的手指,神情平静,语气中却透着一股难掩的疲惫:“那人已经盯上了慕姑娘,他的来意,我虽暂时尚未完全弄清楚,但我心中已有了些猜测。慕姑娘心软,救下阿紫本是善举,她的这份善意不应该被人利用。此时离开,那人的目光便不会放在她的身上,不再成为目标,她便不会有危险。”

    “可公子,若是慕姑娘此次彻底恼了公子,您当如何?”

    顾宁之擦拭的动作顿了顿,他的眼神微黯,随后自嘲一笑:“恼了便恼了吧,原就不是一路人,得她如此真心相待,行了这一路,已经足够了。”说着,他又轻声重复了一遍,像是在坚定自己的内心:“已经足够了。”

    翌日清晨,阿紫从牧笙歌的房中出来,四处寻不到牧笙歌,无奈下只得去问顾宁之。

    “顾公子,恩人姐姐呢?我昨夜等了她一夜她都没回来过,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

    顾宁之正在云初的伺候下用早膳,闻言,他放下筷箸,拿起手边的帕子擦了擦手,方才不紧不慢的回答道:“慕姑娘昨夜突有急事,已经离开此地。”

    阿紫先是有一瞬间的错愕:“走了?恩人姐姐走了?”随后又泛上了深重的不安。

    她绞了绞衣摆,有些纠结,似乎是想上前去去拉顾宁之问问,却又因他昨天的责难有些害怕,挣扎了几许,最终还是放弃,只得小心翼翼:“顾公子,你知道她去哪里了吗?为何不带上我?”

    那六神无主的样子,就像是不小心从鸟巢里摔下来的幼鸟,失去了依靠后惶惶不安,惊慌失措。

    顾宁依旧保持着平日里礼貌而又有些疏离的样子,微笑,他空茫的目光盯着一处不动,平静的犹如一片无波的死水:“抱歉,阿紫姑娘,慕姑娘走的匆忙,她的去向在下亦不知晓。”

    话到此处,顾宁之突然略一停顿,随即,他侧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直视着阿紫的方向,似笑非笑:“不过阿紫姑娘不必担心,接下来的路,由在下护送你也是一样的。姑娘放心,在下既然应下,定会信守承诺,将姑娘平安送到下一站。”

    见顾宁之这一幅意有所指的意思,阿紫心里一沉,她收起了那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妩媚的狐狸眼眯起,眼中闪过一抹凌厉之色。

    她冷眼审视着眼前这个若无其事,正在淡定品茶的男子。

    可以肯定,他是知道了什么,才会将人支走。从昨天起,这个人似乎就对自己抱有一股莫名的敌意。

    “公子!”

    就在二者无声的较量间,云影突然匆忙推门而入,语气急切:“江姑娘不见了。”

    顾宁之闻言微愣,情绪有一瞬间的波动,却又很快地镇定下来,他的嗓音低冽,语气微凉:“你细细说来。”

    顾宁之这一瞬间的情绪变化非常细微,但仍然被阿紫敏感地捕捉到。像是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事,她抱起双臂,绕有兴致地打量眼前的人。

    看这位顾公子昨日那么紧张的样子,她还以为他对牧笙歌有意,但现在看来,他似乎对江雨凝也同样很在意,莫不是个想享齐人之福的?

    “属下原是想叫江姑娘与大家一起用早膳,在屋外敲门敲了许久,却一直无人应答,属下觉得有些不对劲,遂推门而入,江姑娘所有的包袱物品都在,但人却不在房中。桌上还放着一杯茶,属下探过,已经凉了,想必人已经不见了许久。属下已去找掌柜的问过,昨夜夜里大家休息后,便无人再见过江姑娘。”

    一直沉默未出声的云初此时抱剑在一旁问道:“房中可有何发现?”

    云影面色凝重的摇了摇头:“我已经检查过了,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江姑娘房中没有打斗的痕迹,茶、杯等用具中无毒,无迷药。门口的防御阵法是启动状态,并没有被人破坏的痕迹。”

    听到此处,云初皱了皱眉,他目光先是隐晦的扫向了一旁的阿紫,复又看向云影,那意思再明显不过。

    却见云影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

    紧接着,他看向顾宁之,说出了自己的疑惑:“昨夜轮到属下守夜,属下可以确定昨夜夜里无人靠近过,也确未见江姑娘出房门一步,江姑娘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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