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花柔一阵狂笑,咬牙切齿,“没错,大人终于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兄妹与那蔡老贼有不共戴天之仇,老娘我恨不得剥他的皮,抽他的筋。”
东君没接她的话茬,而是话峰一转,“可是,本推官有一事不明,当初你们家落难时,为何会去找蔡尚书相救呢?据我所知,他同花公公,也就是你的祖父不过是泛泛之交罢了。”
“泛泛之交!哈哈哈,真是笑死老娘了。这群狗官,当初他们刚入仕,都是些芝麻绿豆的小官,是处处受人排挤打压白眼。眼见我祖父在宫中主理内务府和朝食长廊,兜里有钱又有人脉,便暗地里巴结我祖父,时时去祖父处走动,还与祖父结成忘年莫逆之交。
我祖父虽沦落为宫人,但他生性舒爽豪迈,最是诚心待人。于是便暗地里拿出了不计其数的金银财帛,帮他的那群狗官友人,为其金钱铺路,助他们官运亨通,仕途顺畅。
可后来,我祖父有难,他们这帮狗官们,没一个人站出来为祖父说过半句好话,求个一个字的情。我们兄妹走投无路去求他帮忙,他推三阻四不说,还,还趁机霸占了我的身子。”说到最后,花柔是几近声嘶力竭的呐喊。
原来如此!东君终于明白了其中最重要一环。
户部侍郎,兵部尚书,中书令,或许还有别的什么人,他们便是花柔口中的那群狗官了。
他们在年轻时,都曾受过花公公的资助,但在其落难之时,没有施以援手不说,有的还趁火打劫。
比如色欲熏心的老色狼——蔡尚书。
也因此,蔡尚书的孙女儿,才遭受到了同花柔一般的遭遇。
而其他几家,十有八九亦是如此。
东君有些唏嘘,不觉与高暄对视一眼,后者亦神色凝重。
简东臣才没有唏嘘侧隐之心呢,他大吼一声,“冤有头,债有主,谁咬的你们,那你们去找他们去啊!对一个深闺无辜弱女子下手,算什么英雄好汉,我呸!”
“哼哼!杀人不过头点地!老娘就是要让那道貌岸然的蔡府颜面扫地,斯文怠尽,从此在京中抬不起头来,这才有趣啊!”花柔阴笑。
“你这叫有病,得好好治。”简东臣吼完,突然拉住东君,有样学样,文质彬彬的问:“大人,在下尚有一事不明,这整件事情又关桑玉龙什么事呢?”
简东臣是个一根筋的性子,若有怀疑不解之事,必须得搞清楚才肯罢休。
“嘿嘿……”花柔难掩得意之色,又阴笑了两声。
东君直言:“桑玉龙是花柔花盛兄妹俩找的替死鬼。”
“替死鬼?怎么个替法?”简东臣越发糊涂了。
“两年多前,苏公子偶然遇见花盛时,便将他误认成了桑玉龙。那时,花盛才知道,这世上竟然还有和他兄妹俩长得极相似的第三个人。当时,他们二人正在策谋报仇计划,便灵机一动,将桑玉龙也谋划了进去。”东君胸有成竹,侃侃而谈。
简东臣摇头嘟囔,“哎呀,我还是不明白,你能不能说得简单直接点。”
东君嗔道:“叫你平常多读书,你偏不听,读书可以让你的脑子变得聪明灵活,凡事可一点就通,一提就明。”
简东臣攥紧拳头扬了扬,“你知道不就行啦!你用脑我用手,你文我武,咱各司其职,各尽所能,不好吗?”
“好好,好得很!”东君看着前者的单纯脸苦笑,自己的亲表哥,随他吧!
“哎呀,你个老简,总莫名其妙乱接茬,又扯到一边去了不是,你让东君一次性把话说完,行吗?给本官一边去。”高暄不耐烦的拉了简东臣一把。
“不是,我……”简东臣气鼓鼓的——明明乱接茬扯开话题的是东君啊!大人不敢怪责他,就知拿我撒气。
唉!可谁叫东君是自己的亲表弟呢!且还是万人赞誉又疼惜的相里推官,自己身为二表哥,就代他一力担着吧!
简东臣不觉间挺直了腰板。
此时,暗房门口的小八对着他做了个二的手势,这是在提醒简东臣,还有两刻钟的时间了。
但简东臣却不能去提醒东君,这是后者身边人之间的默契。
郎中告诫过他们,除非是东君自己想起来,身边人切切不可时刻提醒他身患失忆之事。如此一来,说不定某年某月某日,他自身受到某种刺激,会自然而然地恢复记忆,不药而愈呢。
简东臣只得着急的望向东君。
东君正冷冷看着花柔,一双眼眸清澈透亮,似能看穿一切,正色道:“两年多前,你们兄妹二人筹谋的复仇计划,针对的全是当朝高官要员。别的不提,就单说蔡大人,他可是兵部尚书,位高权重,倘若他的家人受到侵害,以他的权力能力,定然会天涯海角的追查你们,至死方休。
你们两兄妹不想大仇得报后,却沦为逃亡之人,一世不得安宁。于是,在你兄长发现有桑玉龙这个人的存在后,立马重新调整了你们的计划。
要找到桑玉龙这个人很简单,只要通过候府苏公子就好。你们找到桑玉龙后,便买通了他所在戏班的厨子,将桑玉龙的吃食作了轻微的改变。
唱戏之人最看重的是嗓子,故平常饮食以清淡滋润为主。而你们却授意厨子,将桑玉龙的吃食先用猪油煎炒,尔后再放汤焖煮。如此月余下来,桑玉龙的嗓子便出了问题。可他没有重视,又继续唱了一个月,嗓子便重重受损沙哑,实难以再唱下去了。
尔后,你们又通过第三方,巧妙的告之苏公子此事。苏公子护友心切,便力邀桑玉龙前去京中修养。如此一来,便制造出了这两年间,桑玉龙不在戏班,而在临天府的假象。
最后,你们又趁桑玉龙半醉之时,假扮苏公子表达对蔡姑娘的一腔相思渴慕,还明示暗示前者,可以他的特长混进蔡府,代苏公子给蔡姑娘表明心迹。而彼时的桑玉龙正对苏公子的细心照拂心怀感激,一听能帮他完成心愿,心中便打定了主意。
其后,你们又诱导桑玉龙发现自己和绣娘容貌相似,知他必自恃技艺,定会男扮女装混进蔡府。
果然,桑玉龙一步一步走进你们的圈套之中,并如愿见到了温婉端庄的蔡小姐后,却猛然间惊醒,更自觉此刻行为实在荒唐,便什么都不敢做,即称病快速退了出去。后无颜再面见苏公子,留书一封,独自回了家乡。
后来,你们完成复仇计划,同西元绣坊辞别之时,便故意告之去向,亦即是桑玉龙的家乡所在。
如此一来,两月后蔡姑娘之事爆发后,肯定会对桑二娘有所怀疑,你便可以借此将火引到桑玉龙的身上。而桑玉龙与你长相如此相似,又的确男扮女装进入过蔡府,只要他一承认,蔡府必会认定他就是害蔡姑娘之人,自然是绝对不会再给他任何辨解喊冤的机会。那么,他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花柔沉默,脸色阴沉。
“好谋划啊!好手段啊!”简东臣又开始拍自己的大腿,“有了这么一个替死鬼,蔡府以为恶人伏诛,自然不会再行追查,那他兄妹俩便可以逍遥法外,继续作恶了。”
高暄也愤然赞同之。
花柔眼见自己的所有谋划,都被这个面具男如数家珍,全盘道破,遂恶声恶气问:“你到底是谁?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你还有心情管我是谁,先顾好你自己吧!余生无多,好好忏悔吧!”
东君拂袖而去,其余人等鱼贯而出。
高暄原以为解了这一桩棘手的案子,便可以向蔡尚书交差,而自己定会如释重负。
可此刻他却一点都轻松不起来。花家这两兄妹固然阴狠毒辣,但追根溯源,始作俑者却是道貌岸然的蔡老尚书。
有当年之因,方有今时之果。
不过,虽然花家兄妹是情有可原,但他们错就错在,不应该残害无辜的闺阁女儿家。
法不容情,他们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东君歪靠在小八的肩头上,昏昏欲睡。
简东臣放轻脚步靠近,“小八,轻点,别吵醒他,这半月来,他太辛苦了,让他好好睡一觉吧。”
说话间,简东臣已经将东君拦腰抱起,双手横抱着他就往前走去。
小八抢上前拉住了他,不悦道:“简捕头你快放下公子,他最讨厌别人这样抱他了。”
简东臣自顾向前行,“你怕什么?等他醒来,他早就忘了。”
小八一怔,也是,现下让公子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落在最后的高暄不由皱起眉头,“唉!这老简疼他的表弟,就像是在疼个孩子,没眼看。”
简东臣将东君轻放在睡榻上,还轻手轻脚的又帮他盖好了被褥。
小八将他往门口推,可简东臣却赖在门口不肯走,小八只得用力推其出门,再随手带上房门。
简东臣跟在小八身后,搓着手自言自语,“这个案子,前前后后花了二十来天,让东君耗费了不少心血,再这样下去,他的身体会吃不消的。”
小八回头,“我们一直在劝说主子,让他别再熬了,回南疆去好生休养,可他不听啊!您如果能劝得动他,小八我定对你顶礼膜拜。”
“嘿嘿!”简东臣干笑两声,“他要是会听我的,那我就谢天谢地谢佛祖咯。不行,我一定得想个法子,让他早些回南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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