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进国营饭店, 跑到大队长看不到的地方时，叶茜茜停了下来，放慢脚步慢慢悠悠地往里面走。
这个时候, 她不能表现得太着急。
她要是表现得太着急，一会叶爸爸和李厂长谈判的时候，会很不利。
叶茜茜故意走了几分钟才走过去找叶爸爸。
“爸爸，大队长在忙, 没空过来，他说让你看着办。”
“行, 爸爸知道了。”
叶爸爸一把抱起叶茜茜, 把她放到旁边的凳子上。
他抱起叶茜茜的时候, 还在和李厂长说话：“领导，我们队长没空过来，让我全权处理咱们大队和你们铝制厂换物资的事。”
刚才叶爸爸已经和李厂长重新聊过换物资的事（指的是用兔肉换锅）。
刚才在叶茜茜出去后, 叶爸爸想了想, 觉得李厂长提到的交易方式有些不合适。
他还想着去屠宰场那边换一些猪下水来跟铝制厂换锅, 所以和铝制厂的交易不能按之前说的算。
于是，他就跟李厂长提, 说是要按照买卖的价格来换。
比如说兔肉毛钱一斤, 铝制锅块钱一个，那么生产大队这边就用十斤的兔肉换一个铝制锅。
当然了，因为双方给的都是瑕疵品，所以给的价格是净价格, 是不给票的。
布也是一样，叶爸爸给这次的瑕疵布提了价，说要一毛钱一斤。块钱一个铝制锅，可以换走十斤的布。
猪下水同样如此, 不过猪下水的价格要比兔肉和布都要低一些，一个锅可以换走五十多斤的猪下水。
对于这个提议，李厂长以及铝制厂的另外两个领导都觉得合适，简单商量过后，同意了叶爸爸的提议。
因此，等叶茜茜走回来的时候，叶爸爸其实和李厂长他们已经聊得差不多了，就差最后一步了。
叶爸爸笑着说：“领导，兔肉和猪下水我暂时给不了，得明天或者后天才能给您，今天要不我拿些布和您先换两个铝制锅？”
叶爸爸不怕李厂长不答应，他看得出来，李厂长很喜欢楼大厨手里的布。
“我带来的布都和我大哥手里的布一样好。”叶爸爸拍着胸口给人家做保证，“您要是信不过我，我可以让我闺女去拿些布进来给您看看。”
李厂长确实信不过叶爸爸，俩人今天是第一次见面，要说完全相信叶爸爸，那是不可能的。
“行，那你去拿些布进来吧。”
叶爸爸又给叶茜茜使眼色。
这回不用叶爸爸说，叶茜茜噔噔的就跑着出去了。
展示东西吗，当然得拿最好的东西去给人家展。
叶茜茜跟叶妈妈要了一块深灰色的的确良，然后又在麻袋里找了一块湛蓝色的土布。
拿着两块布，叶茜茜噔噔的又跑进国营饭店。
跑到叶爸爸边上，叶茜茜喘着气说：“爸，我随便拿了两块布，你看这两块布可以吗？”
叶爸爸看一眼叶茜茜手里的布，心想，这可太可以了！
“我说可以没用，得人家大领导说可以，才算可以。”叶爸爸接过两块布，然后把两块布推到李厂长面前。
“领导，这两块布，一块是的确良，一块是咱们这里的土布。”的确良上面染上了一些白色的染料，像是有雪花落在了上面。
其实一片深灰中点缀着一点雪白还是很好看的，但厂里染布的时候要求染的是黑灰色的布，布上染上了白点，那就是有了瑕疵。
有了瑕疵的布，那就是瑕疵布。
瑕疵布再好看，那也是瑕疵布，是不能和其他好布一起往外送的。
叶妈妈一眼就相中了这块带着的白色斑点的的确良，想着回去后，用这块布给叶爸爸做一身衣裳，好让叶爸爸显得更气派些。
但计划赶不上变化，现在叶爸爸要拿布给人家展示，叶茜茜自然是要选好的挑。
这块深灰色的，带点白色斑点的布是一堆布中最好的一块，只一眼，就被叶茜茜挑了出来。
“我带来的那些布，大都是这样的好布。”说到这里，叶爸爸停顿了一会，过了几秒才接着说，“您跟我们换，绝对不会亏。”
李厂长对手里的布很满意，笑着说：“你都这样说了，我也就只能信你了。”
把布给了旁边的男人：“这两块布我都要了。”
听到李厂长的话，叶爸爸笑了起来：“行！”接着又说，“领导，我们一会就得走了，现在方便跟您回去拿锅吗？”
李厂长没说方便，也没说不方便，正和另外两个男人凑在一起小声说话。
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一会话，随后才说：“这次我们可以跟你换五个锅。”
一个锅得给十斤的布，五个锅就得给一百五十斤的布。
土布比较重，一个麻袋的土布就有近一百斤。
外面有麻袋的土布，加起来最少有百斤。
叶爸爸不怕跟李厂长他们换。
叶爸爸爽快应下：“可以。”
为了和李厂长他们打好关系，李爸爸还允诺，“我可以给你们两大麻袋的布，到时候你们从里面挑。”
这是让李厂长他们从两百斤的布中挑出一百五十斤的意思。
“小兄弟啊，你是个爽快人。”李厂长笑着夸了叶爸爸一句。
叶爸爸没有说话，只是朝着李厂长那边笑了笑。
聊到这里，事儿基本就算是成了。
接下来需要叶爸爸把布送到铝制厂，然后再让铝制厂的人来挑布。
等他们挑完了布，才可以开始交换物资。
商量好交易的时间门，叶爸爸赶紧带着叶茜茜往外走。
“石，事儿……怎么样了？”大队长怕事情不成，问得很是忐忑。
“叔，事儿成了！”
叶爸爸抱着叶茜茜爬上牛车：“叔，咱们现在得去铝制厂那边。”
“哎，哎！”大队长愣了几秒，过一会才反应过来叶爸爸的意思，喜得什么都顾不上了，赶着牛车就往铝制厂那边走。
在去往铝制厂的路上，叶爸爸简单和大队长说双方换物资的条件：“这次咱们用一百五十斤的瑕疵布和铝制厂那边换五个铝制锅。”
看向大队长，叶爸爸痞里痞气说：“不过我得把不好听的话说在前边。”
听到叶爸爸这话，大队长心里咯噔一下。
他怕叶爸爸有犯浑。
捂着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大队长维持着严肃表情说：“你说。”
“布是我弄到的，铝制锅也是我谈回来的，一会换到铝制锅，我得拿个。”叶爸爸看向大队长，“剩下的个，您老看着处理，我不管。但属于我的两个，我拿了您也不能管。”
听到叶爸爸的话，大队长很生气，觉得叶爸爸没有集体精神。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叶爸爸的要求不算是很过分。
车上的袋瑕疵布确实是叶石弄回来的，接下来即将到手的铝制锅，也确实是他跟人谈成的。
于情于理上，叶石都该拿两个铝制锅。
但能理解是一回事，理解了肯不肯答应又是一回事。
大队长不是很想答应叶爸爸的要求。他觉得，这次要是答应了叶爸爸的要求，以后叶爸爸提的要求可能会更过分。
可是不答应吧，他又怕叶爸爸会撂挑子不干。
那可是五个铝制锅啊！叶爸爸要是撂挑子不干，那五个铝制锅可就没了。
纠结来，纠结去，最后大队长咬着牙答应了。
不过，他强调说：“这回我可以答应你，但这样的事仅此一次，下不为例！”看着叶爸爸，语重心长说，“石啊，咱们大队是一个集体，得有集体精神，不能因为个人的贡献大，就要求集体利益给个人利益让步。”
叶爸爸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可以。”
大队长松了一口气：“这次先让你拿两个锅，不过这事你不能到处去说。”
叶爸爸也爽快答应了：“我肯定不去外边炫耀。”
见大队长答应得爽快，大队长问他：“你要两个铝制锅干什么？你家不是还没有分家吗，一个铝制锅还不够吗？”
“我家是一个就够了，但我岳父岳母家不也得要一个吗？”
“我听说刘家那边是有铁锅的。”
刘家那边确实有铁锅。
叶妈妈的娘家比叶家的条件要好一些，家里边还藏着一个大铁锅。
上次在刘家吃的兔杂炒酸菜，就是用大铁锅炒出来的。
但刘家有是刘家的事，他这个做女婿的给不给，是他的事。
以前刘家没少拿东西过来帮衬家里，现在他这个做女婿的有能力回报岳家了，肯定是要回报一二的。
叶爸爸之所以要两个铝制锅，就是算好了家里留一个，然后再给刘家那边一个。
说着话，牛车跑着跑到铝制厂门口。
李厂长他们比叶茜茜几人要快一步，牛车跑到铝制厂门口时，他们已经在门口等了好几分钟了。
见牛车来了，李厂长赶紧带着人迎过去。
双方都有意交易，叶爸爸爽快地给了李厂长他们两麻袋耳朵瑕疵布，让他们随便挑，随便选。
李厂长也是个痛快人，不仅给了五个铝制锅，还给了个铝制饭盒。
当然了，铝制饭盒也是要给钱的。
一个铝制饭盒算一块钱，一个铝制饭盒得给十斤的瑕疵布。
换了铝制锅，换了铝制饭盒，叶爸爸跟李厂长闲聊几句，约好下次的交易时间门，便让大队长赶牛车走了。
回去的路上，大队长特别激动，赶牛车赶得飞快，只用了个半小时，就把叶茜茜一家口送到家门口。比上次的四十多分钟，还快了半个多小时。
“到了，下车吧。”大队长因为激动，脸色显得有些涨红。
这回不用叶爸爸抱，叶茜茜直接跳下车。
下了车，叶茜茜一手抱着叶矜，一手拿着一个铝制饭盒，慢慢悠悠地往院子里面走。
走进院子，叶茜茜看到五双狼一样的眼睛。
五双眼睛都发着诡异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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