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队里的人都很爱听叶茜茜说省里的事, 晚上吃过饭,又一起来到叶家,起哄让叶茜茜继续跟他们说省里的事。
接下来几天, 生产大队的人都围绕叶茜茜说的那些事说个不停,直到有人传说叶茜茜要和叶矜结婚了, 众人才开始谈论起新的话题。
叶茜茜和叶矜要结婚了。
日子已经定好了,就在这个月的月末。
结婚的日子是叶妈妈去找神婆算的,神婆说俩人在这个月的月末结婚, 很利子嗣。
老一辈的人都喜欢多子多福, 叶妈妈就因为只生了叶大哥和叶茜茜两个孩子一直耿耿于怀。听到神婆说俩人月末结婚会多子多福,叶妈妈直接就定下俩人结婚的日期。
于是乎,叶矜就得在月末之前准备好娶叶茜茜的聘礼。
与此同时, 他还得请人建新房子。
他是知青,在村里是没有宅基地的。不过因为他娶的是叶茜茜,大队里可以给叶茜茜批一块地作为宅基地。
对于建房子的事,叶茜茜只跟叶矜提了几个意见, 剩下的就没有管了。
她倒不是不想管,主要是她太忙了。
售票员是没有规定的节假日的, 一个月只给四天的休息时间,且这四天的休息时间还得一群人轮着来排。
上次叶茜茜请了一个星期的假, 那她这个月就不能休假,要一直上班上到这个月的最后一天。
也就是她结婚的那天。
当然了, 车站的主任还是很有人情味的, 知道叶茜茜要在月末结婚, 特意给她批了一天的假期。这天假期在月末的最后一天,也就是叶茜茜结婚的当天。
叶茜茜对此完全没有意见。
叶矜可能干了,有他筹划结婚的事, 他一定会给她一个难忘的婚礼的。
就这样,叶茜茜忙着上班,叶矜忙着筹划结婚的事,俩人一直没有见面,直到结婚的前一天晚上才见着面。
这次见面俩人还是偷偷见的,按照叶妈妈说的规矩,俩人结婚前是不能见面的。
但叶矜太想叶茜茜了,大半天的偷偷摸摸来叶家找叶茜茜。
昏暗的月色下,叶茜茜把手里的柚子肉塞叶矜嘴里:“明天你怎么来接我?”看向叶矜,“应该是骑自行车过来接我吧?”
“算是吧。”叶矜有意卖关子,含含糊糊的就是不说清楚。
叶茜茜又往他嘴里塞一把柚子肉:“大晚上的,要不咱们回吧。”夏天的晚上到处都是蚊子,只是吃几口柚子的功夫,叶茜茜的小腿和手臂就被蚊子光顾了个遍。
“茜茜,你都不想我的吗?”叶矜拉住叶茜茜的手。
叶茜茜把手里的所有柚子肉塞他嘴里:“想啊。但我们现在不是见着面了吗?”
叶矜捏住叶茜茜的脸:“明天我们就要结婚了,你一点都不觉得激动吗?”
“为什么要激动?”叶茜茜很茫然,“咱们又不是第一次结婚,我嫁你,已经嫁得麻木了。”
听到这话,叶矜不高兴了,哼一声转过身去。
叶茜茜也不哄他,打了个哈欠,起身说:“行了,别矫情了,快回去吧,要不然一会我妈跟我爸该发现了。”
晚上真不应该说人。
话音刚落下,叶茜茜就看到叶爸爸拿着半人高的扫帚,铁青着脸看着叶矜。
叶妈妈也来了,她站在叶爸爸身后,不停地给叶矜使眼色,示意叶矜赶紧走。
“跑啊!”叶茜茜拔腿就跑。
叶矜也想跑来着,但他站起身的时候,叶爸爸已经做好了攻击的准备。
只见叶爸爸举起手里的扫帚,像是拍蚊子一样,毫不留情地拍到叶矜的屁股上。
叶矜转身就跑。
“别跑!”叶爸爸追上去。
叶矜又不是傻子,他才不会傻乎乎站着给叶爸爸打呢。
他跑得更快了,明明长得像翩翩公子,但逃跑的时候却跑得比兔子都要快。
眨眼间,他就跑没影了。
叶爸爸想追他,但是没追上,撑着扫把累得气喘吁吁。
叶茜茜怕被打,不敢过去和他说话,趁他还没有回过神来,急忙往屋里走。
关上门,叶茜茜躲在门后面偷听。
然后就听到叶妈妈说:“你打人家叶矜做什么!”
叶爸爸气呼呼说:“他不守规矩!”
“傻样!以前咱俩结婚的时候,你不也是大晚上的来敲我的窗户,吓得我娘以为家里遭贼了。”
“咳咳!我那时候是怕你害怕,特意去找你说话。”
“得了,我还不知道你吗?哼,你那时候就是想见我,所以等不到第一天,大晚上的就火急火燎的来敲我家的窗户。叶矜现在跟你当年是一样一样的,你也年轻过,你该明白你女婿此时此刻的心情才是。”
“哼!我跟他可不一样!”
“你就嘴硬吧你。”
俩人说到这里,声音就没了。
叶茜茜竖起耳朵认真听,但是没有听到半点声音。
俩人估计是回屋偷偷说去了。
神婆给她算的出门吉时是中午的十一点一十分,所以她不用大半夜开始梳妆打扮,明天按照正常的时间起床梳妆打扮就可以了。
昨晚上跟人换班了,跟了一晚上的夜车,这会儿实在是有些扛不住了。
打着哈欠,叶茜茜爬上床,窝在被子下面呼呼大睡。
这一睡,就睡到了第一天的早上。
叶爸爸和叶妈妈知道她累了几天,没有来喊她,让她睡到自然醒。
叶茜茜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升得老高了。
不仅如此,家里的亲戚们都来了。
之前给叶云儿送嫁的几个堂妹全都来了,连叶云儿也跟着大伯母一起来了。
叶茜茜走出屋的时候,看到一群堂妹凑在一起嗑瓜子。
那些堂妹看到她起床了,全都围了过来。
“茜茜姐,你怎么才醒啊,我们都来好半天了。”说话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堂妹。
这个堂妹跟原身的关系比较好,所以说起话来比较随意。
叶茜茜走过去:“你们来了,怎么不来喊我。”直接反问回去。
“我们想去喊你来着。”胖堂妹朝叶妈妈那边指一下,“但伯娘说你还在睡觉,不许我们去吵你。”
一个还在掉牙期的堂妹过来拉叶茜茜的手:“茜茜姐,姐夫给了你什么聘礼啊?”
叶家只有叶云儿结婚了,下面的一些堂妹,都会拿叶云儿的聘礼作为参考。
如果男方给的聘礼比叶云儿收到的聘礼多,就说明嫁得比叶云儿好。
如果男方给的聘礼比叶云儿收到的聘礼烧,就说明嫁得不如叶云儿。
小堂妹的话一出,所有人都下意识地朝叶云儿那边看过去。
叶茜茜也跟着看过去。
叶云儿估计听到了小堂妹说的话,看似在跟几个长辈说话,其实耳朵竖的高高的,一看就知道她在偷听。
叶茜茜不怕她偷听。
即使她不偷听,她也会当着她的面,把叶矜给了什么聘礼说给她听。
叶茜茜故意提高音量:“也没给什么,就是给了收音机、缝纫机、手表之类的。”
“茜茜姐,姐夫给你买了手表吗?”
“对啊。”叶茜茜露出手腕,“不是什么贵重的手表,只是普通的梅花牌手表而已。”
一口一个不贵重,一口一个普通,说得小堂妹们羡慕坏了。
大队里的小姑娘,可没有人结婚的时候收到手表这样的聘礼。
叶茜茜成了大队里的头一份。
小堂妹凑过来摸叶茜茜手上的手表,一边摸,一边感叹:“茜茜姐,姐夫对你真好!”停顿一会,接着又说,“上次云儿姐结婚,刘姐夫好像没给云儿姐送手表。”
一个有着虎牙的堂妹就说了:“看来叶姐夫比刘姐夫有本事啊。”
她这话气得叶云儿捏碎了手里的花生。
她最不愿意听到的话就是“叶矜比刘玉峰有本事”。
可现实却偏偏是叶矜比刘玉峰有本事!
结婚的时候,她跟刘玉峰提过手表的事,一块最普通的手臂只要四十多块钱,其实刘家完全买得起这样的手表。
但刘玉峰却不肯给她买,说什么只有资本家才会戴手表装面子,像他们这样的贫农,用不着戴手表装脸面。
还有,他是给她买了缝纫机没错,但那缝纫机自从搬到刘家后,就成了刘家的了,上到刘母,下到三岁的刘媛媛,全都能用那台缝纫机,就她这个缝纫机的主人不能碰那台缝纫机。
那缝纫机可是她的嫁妆!
可是到头来,那缝纫机却成了刘家的公共财产!
她不是没跟刘玉峰抗议过,但刘玉峰却拿一家人不分彼此这样的话堵她的嘴。
要是早知道向阳生产大队会来叶矜这么一个知青,当初她就不跟刘玉峰在一起了。
叶云儿心里后悔得跟什么似的,但脸上却不敢表露半分。不仅不能表露半分,还要露出对手表不感兴趣的样子。
“当时峰哥也说要给我买手表来着,但我觉得咱们贫农戴手表什么的实在是太招摇了。”叶云儿意有所指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叶茜茜立刻怼回去:“手表只是看时间的工具。像我在车站当售票员,最要紧的就是要知道时间,要不然啊,晚一点会错过发车的时间,早一点又会耽误了别人的工作。”
停顿一会,然后才笑着说:“所以啊,这手表对我来说很是重要,就算叶矜不给我买一个,等我发工资了,我也是要去买一个的。”看向叶云儿,“呀,我忘了堂姐以前也是售票员了。”
看着叶云儿,反问她:“堂姐,你什么时候回车站上班啊?最近几天因为你不在,我们都忙得快要抽不开身了。”
叶云儿深吸一口气。
叶茜茜太会戳她心窝子了!
是她不想回去上班吗?明明是车站的领导不让她回去上班!
不等叶云儿回答,叶茜茜就带着一众堂妹回屋了。
她还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梳妆打扮,得请堂妹们到屋里帮忙。
当然了,六零年代结婚大都穿一身红的,或者穿一身绿色,是没有婚纱或者婚服之类的结婚喜服的。
叶茜茜穿的是叶矜托人给她做的军绿色套装。
这身套装乍一看很像是军装,其实并不是,只是仿造军装的样式,改良出来的套装而已。
时下很多小姑娘都会做这样的改良。
叶茜茜先出去刷牙洗脸,完了后换上衣裳,拿出粉饼和口红,让几个堂妹给她弄脸。
几个堂妹上回给叶云儿弄过,算是有了一次经验。
不过当她们看到叶茜茜拿出粉饼和口红的时候,还是惊讶得叫了起来。
特别是小堂妹,小堂妹拉着叶茜茜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叶茜茜手里的口红看:“茜茜姐,这是什么啊?”
“这是口红。”
叶茜茜拧开口红给她们看:“把这个东西往嘴巴上一抹,嘴唇就会跟抿了红纸一样好看。”
说到这里,叶茜茜朝小堂妹招手。
在小堂妹凑过来的时候,用手在她的嘴唇上涂了一层口红:“就像是这样。”
“哇!”
“好好看!”
“茜茜姐,我也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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