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艺军训汇演结束后,大一新生们迎来了短暂的休息日。
从中艺驱车到丁家主宅,耗费时长四十分钟,期间难免遇到交通堵塞,丁眠盯着前方车流缓慢挪动,指尖敲在方向盘上,彰显了略微的不耐。
后座的自己和热腾腾的路边摊食物在一块。
年轻男孩的胃口大,再加上长时间在汇演中消耗体力,嗅着食物香味,肚子不免咕噜咕噜地响起。
丁眠想了想,倒也没有在返程路上直接拆了袋子进食。
她记着丁燧在电话中对她说的,要给“林子夭”带路边摊食物回去。
既然答应了就得做到。
虽然丁眠心知肚明,不管是“林子夭”还是“天澜”,本质都是她自己,没有委屈谁的道理。
前方车辆缓慢地驱动,红灯转绿,在车流要畅通行使之前,丁眠趁着机会给住家阿姨发了条语音:“麻烦阿姨一会多准备双筷子,家里有客人。”
她从车内后视镜看了眼自己,和最初见面时的感觉一样:
慈善活动后的酒会上,“林子夭”苍白沉默,眼仁很黑,喝饮料时嘴唇泛着淡红,因为木讷所以格外像是个漂亮瓷器。他的存在感没有那么强,即便在家里由主意识操纵时,也很安静。
“天澜”举止流畅,日常交流能力不差,即便有时候惯性使然,会有点机械、平板,但总的来说,他并没有让人感到十分怪异。在主意识接洽后,那种类“机器人”的微妙很快就消退,变得更融入人群。
他有着极英俊的五官,鼻梁挺直,眼眸黢黑。手臂肌肉流畅,腰腹结实,因为两周没有出过学校,原来的寸头发型长了,头发像是小刺猬一样,刺乎乎的。
比起“林子夭”,这个躯壳看起来要更成熟稳重一些。
她收回眼神,平静开车,在下一个路口等待绿灯时点开阿姨的回复。
“完全没问题,如果有什么特殊要求和我提噢,有不能吃的过敏的……我就不做咯。”
丁眠还没给“天澜”做全面体检,也不知道这具躯壳有没有什么过敏项,不过她仔细琢磨了下:“天澜”的人生轨迹由躯壳惯性操纵,从小到大都很皮实,铁胃一个,否则也不会在艰难生活下长到这么高、这么大的体格。
她回:“没什么,他什么都吃的。”
回复完毕,接下来的路程莫名顺畅,一路直接回到家。
午后的阳光依旧有些刺眼,别墅旁的绿植被定期上门修剪的园丁收掇得边缘圆润,绿莹莹的叶片在日光下发出悉悉索索的摩擦声。是风吹动,夏季尾声的花香送进鼻腔,让人神清气爽。
住家阿姨将谷物浸泡在清水中,计算着时间,距离主人家固定的吃饭时间还有两个小时,够她去院子晒一下被单——虽然家里有烘干机,但住家阿姨还是有着国人的老习惯,喜欢太阳晒干被褥的气味。
她抱着刚洗完甩干的被子,想着丁先生、丁小姐、林子夭三个人在家,她这段时间去菜市场购买的菜肉分量要酌情增加多少。脑中计算,确保食物不会浪费的同时,在院子的晾衣杆上展开被,左右拉拉,正在将被单弄得平整,忽然听到车停在主宅门口的声音。
住家阿姨顺着声音看去。
年轻美丽的丁小姐似乎在低声和谁打着电话,眉头微皱,看起来是临时有事,商谈着什么工作内容。
她身旁紧随着一个帅气年轻人,长相很好,轮廓深邃,眼型俊美。
住家阿姨:“丁小姐,这位是客人吗?”
她看到丁眠侧了侧脸,轻柔睇来一眼,点了下头,继续对电话中的人讲话:“……黎深的邀请就先推了,我这几天没有空。”
电话到这就结束了。
阳光灿烂,微风轻拂,被单在太阳下随风飘起四角。
丁眠单手握着手机,另一只手很自然地落在年轻人的手臂旁,领着他进门,不忘对住家阿姨说:“今天天气不错,也麻烦阿姨一会再收拾个房间好吗?”
“欸?”
这不是第一次被主人家要求着收拾客卧。
住家阿姨条件反射地先应了下来,再看丁眠和那个年轻人时,就觉得有点奇怪——她第一时间没有想太多,毕竟家里已经住了一位年轻的林先生,她也不至于将自家丁小姐想得太过分。
她将隐隐觉得的不对劲压了下去,亮嗓应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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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燧昨天回京市,回来后也没联络自己的那群老友们。
和还在忙事业做家庭顶梁柱的朋友们相比,年轻时候他没想着成家,忙碌事业照顾妹妹,到这年龄了,又因为患病常年在外修心养性。久而久之,他和老友圈子就有点冷淡,不过这冷淡倒也不算真正意义上的“关系疏远”,只不过是他们各自的生活重心不同。
丁燧坦然接受这点。
他的生活重心目前在“养病”“关爱妹妹”上。如今,因为丁眠身边多了个“林子夭”,他自然而然地多投了几分目光在这个年轻人身上。
夏季尾声,阳台通透明亮,原本一直在酣睡的林子夭惺忪睁眼,迷迷瞪瞪地直起身子,悄默声好半天,转头看到他时还瞪圆了眼,随后很轻地喊了一声:
“哥。”
这个称呼显然是丁眠和他商量过,她同意他喊的。
丁燧笑了一下,和气问他:“睡够了吗?”
林子夭觉多,这点也是丁眠和他说的,他们兄妹俩一周几次的视频通讯,聊天时候丁眠顺嘴就告诉他:“他睡觉的时间太长了,一天能睡十多个小时。”可能有点夸张,说的时机也莫名奇妙,就像是在汇报成果ppt中强行插入了对某个产品的介绍一样——有点生硬,不过丁燧还是明白丁眠的意思。
就像是最早她告诉他,林子夭话少、为人处世有点笨拙那样,是希望兄长能谅解他表现在外的一些“缺陷”。
“……睡够了。”
楼下传来了人声动静,丁燧挑了下眉头,听到了熟悉的女声,他舒了口气,为自己不必一个人清醒地面对妹妹的年轻对象而放松一秒。
“我下楼看看,应该是丁眠回来了。”
中年人背着手下了楼,林子夭——准确地来说,是主意识游离在刚醒来,还有点迷糊的躯壳里的丁眠,又打了个哈欠。
夏困的疲乏消退,睡饱了的自己神清气爽,反哺到其他躯壳,无疑也是让人愉悦的。
丁眠纵容“林子夭”躯壳的一切闲适娱乐活动,他的存在更像是给忙碌于工作的丁眠享受生活的机会。
懒洋洋的,像是猫一样被娇贵地养在家里,时不时地吃点好吃的,再伸爪子挠挠猫抓板这样。
……
丁燧下楼的时候,心中有预料家里会迎接一名客人。
毕竟住家阿姨在收到丁眠的消息时,就顺口上楼问他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菜品,她今晚要多煮几道菜:“丁小姐说她带个客人回来。”
再一对不久前和丁眠的聊天,丁燧猜想丁眠今天去接的人,恐怕就是这个客人。
他做好了心理预设,可到底没想到丁眠接回家的客人这么年轻,还这么的……
“他是天澜,”丁眠面不改色心不跳,平静地像是介绍什么刚从拍卖会上买回来的艺术品那样,淡定得丁燧都要佩服了,“我前些时间刚资助的学生。”
天澜朝他露出一个略带拘谨的笑。
他的眼弯起,嘴角扬着,露出雪白整齐的齿,这个笑容很好看。
“你好,丁先生,我是天澜。”
丁燧:……
丁燧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他顿口无言,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丁家每年定期资助的学生没有一千也有八百,经丁眠手支出的慈善项目不知道有多少……这么多年她都没带回来一个受资助的孩子。
眼下这英俊男孩,丁眠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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