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侄子,你不跟你爹回去商量商量?!”裘掌柜忍不住问道。
“裘大叔,您没看这斓云记有四家门店嘛,况且,”那大侄子笑着对裴庭说了句:“抱歉,借一步说话。”然后把人扯到一边,继续说道:“您没听说,昨日绑了谭家二位爷的,可是王家的侍卫,人家可是将军呢,您还担心啥呀。”
“你也不怕谭家报复?!”裘掌柜低声呵斥。
“怕啥呀!人家都先行垫款了,而且,啥报复不报复的,我家娘子的表弟就是府衙衙役,说昨晚谭家两位爷被抓了放,放了抓,闹了一夜,如今还关在牢里呢!谭家不行,斗不过这斓云记的,裘叔,虽说您跟谭家关系好,但是我还是劝您一句,十年风水轮流转,咱们都是小喽喽,哪里能混饭吃就吃哪里的饭呗,对不对?”
那大侄子说完,也不等裘掌柜再说什么,就又跑到裴庭处,说要签了契,不过他们家铺子小,一月恐是卖不了100匹布料的。
“这有什么,难得你如此相信我们,今日就开个特例,就按现在市场价的5折给你了,但是每月最低是十匹布,卖的再少,我还是劝你们改行算了。
还有一句话,我也要说在前头,因为棉花产量每年不同,这个价格肯定是会有些上下幅度波动的,咱们契约里头也会写清,价格随棉花收购的公价波动,基本与收棉的价格浮动保持一致,这样没问题吧?”
裴庭说完,那大侄子一愣,看着这夫人穿的像个花蝴蝶一般,说起生意来倒是很有些样子,于是他点头道:“没问题,咱们现在就签吧?”
于是裴庭命佛保佑去取了事先就拟好的契约,填好了价格,时效一年,下月开始供货,一年之后若是愿意可以续签,双方盖了章,这契就成了。
另两位年岁大一些的掌柜,都说得回去跟东家回了话再说,裘掌柜自然也没签,也说得回去商量商量,裴庭也没强留,只说斓云记的大门为他们敞开,什么时候想通了,只要铺子开着都可来找佛保佑姑娘。
取了荔枝和冰盆的文竹,这会儿才急匆匆赶了回来,正好遇上裴庭送人出铺子,裴庭拿了两罐荔枝罐头给那大侄子,让他回去给孩子们尝尝鲜。
广州那边的第一批荔枝罐头已经运抵扬州了,春丫和裴庭因为最近忙着布纺的事儿,不得空,大部分的罐头都让裴家分销出去了,自留的部分,如今只给了虞夫人卖,董家为了不跟裴庭抢生意,也不在扬州卖这玩意儿,所以全城上下,现在在售的,只有虞家一家。
且因府中今年收成着实很差,所以好东西更是难得,可十五两一罐的价格,一般也很少人买得起,虞夫人虽说生意一般,每日也不过卖出个三四罐,可问题是一罐她就能赚上五两银子,收益还是很令人满意的。
照虞夫人的话说,他们这上上下下几十口人,若不是她跟卢夫人关系好,在这扬州府,早连西北风都喝不上了。
拿到两罐荔枝的大侄子欣喜不已,这玩意儿不自己吃,拿出去卖,一个转手也得三十两,他们虽然是布庄东家,可一年到头赚个百十两那都算是不错了的,如今这也不知道是谁家夫人,上来就给了这么大的礼,他更加坚定的觉得,他这倒戈,倒的值啊。
另两个也说家中孩子多,嘴都馋,裴庭便说,那两位还是得考虑的快点儿,拢共就这几罐,说不定一会儿就没了。
裘掌柜出门还骂伸手的那两个不争气,那两个也不恼,就问裘掌柜:“那您给我们买呗?”
气的裘掌柜甩了袖子就走了,这一走,就走到了谭家大宅门口,他说明来意,门口小厮让他等了片刻,回来就把他径直带进了谭家大老爷的书房。
今日一早,两个弟弟又被带走的事儿,让谭家大老爷头疼欲裂,他本应该第一时间就去找司徒知府的,可问题是,经过谭林的叙述,他便隐隐觉得,这事儿司徒知府应该也是参与了的。
于是他还是决定,先让人去探探他们那什么斓云记的口风再说。
被带进谭府的裘掌柜,见了谭大老爷便把刚才的事儿大致回了一遍,但是没有说有人当场倒戈的事儿,裘掌柜也有颗七窍玲珑心,这话要是说了,谭大老爷肯定得生气,可自己平白无故也不想被人骂,这倒戈吧,今天他接触下来,反正都是早晚的事儿,说不定自个儿一会儿回去回了东家,东家也上赶着去签契呢。
谭大老爷听完裘掌柜的回话,便挥手让下人赏了他一袋子散钱,让人给他送出了府。
此时书房里头坐着的,有谭大老爷,谭礼禹谭礼成兄弟俩,外加一个谭林。
谭大老爷情绪好似没有任何波澜的问道:“你们说,这斓云记,究竟想干嘛?”
“想抢咱们家的生意!!”谭礼禹毫不犹豫的回答。
“废话不要讲。”谭大老爷皱眉道。
谭礼成说道:“大伯,我怎么感觉,他们好似要把整个扬州府的棉纺业都吃下来一般,这又收人,又收机器的,且如今这价格打的这般低,定价权不都到他们手上去了吗?咱们还拿什么跟他们比?”
“咱们也降价。”谭礼禹说道,“不就是烧钱吗?谁怕谁!!反正这块肉绝不能让他们咬了去!”
谭大老爷按着太阳穴说道:“谭林,你说说,这事儿的来龙去脉你最清楚。”他此时实在没精力跟自家儿子废话。
“老爷,咱们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得查出他们的货源在哪儿。既然他们愿意以低价长期供货,那说明他们卖这个价格肯定是不亏的,到时候我们查明了货源,直接请上面的爷把他们的货源查处了就行了。”谭林想了一夜,不管是知府同知通判,其实他们都可以不必去管眼前这些,直接直捣黄龙,把源头掐灭了,这事儿也就了了。
按照他们的成本计算,一匹成品细棉布,光棉花成本就不下百文,再加上人工差不多半个月也起码要一百五十文,光布胚成本就要两百五十文,再加上其中染色,运输,损耗,总成本大概是在三百文左右一匹细棉布,他们卖给商户基本是在四百文左右一匹,商户往外卖是五百文左右一匹。
如今斓云记卖出来的布料,一百文能扯三尺布,一匹布统共就十尺,这人工店租都折在里头,他们妥妥是亏的。
所以问题,定是出在货源上。
谭大老爷也点头道:“也不知道他们这货源,是因为棉花便宜还是人工不要钱,怎的就可以把价格压得如此之低。你没听刚刚姓裘的说吗,每月进100匹以上的人家,每匹布料把价格定在了两百五十文。说明他们的成本,一定是低于两百文的,两百文?怎么可能呢?“
“爹,他们那四个铺子,这两日进出货多,我派几人盯着他们,便知道他们去哪儿取货了。等咱们知道了,就直接把那货源给拿了来就是,到时候不到两百的成本,咱们依旧卖四百,还能赚的更多。不过他们人多势众,这事儿还是得让上头看着办了。”谭礼禹好容易捞到一句正经话说。
谭大老爷这会儿才点头道:“行了,去找个机灵点儿的盯着就是。京城的事儿,我自有安排,你就不必操心了。”
叮嘱完儿子,他又问谭林:“马晋他们回来了吗?棉花怎么说了?”
“回禀老爷,咱们府今年棉花都欠收,马晋他们是直奔外府去的,来回大概一日,最快今天下午就会回来的。”
“行了,回来了就立刻来告诉我。”
谭林回了一声是,犹豫的开口问道:“那老爷,咱们还去找知府大人吗?”
谭大老爷想了想,还是说了声:“备车,去府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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