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比如说大变活人活物,民间俗称落活。
这种把戏,彩门戏法和挂门杂耍都有,只是叫法不一,下的苦功夫也不同。
戏法来自鱼龙百戏、传统幻术,甭管是仙人摘豆还是三仙归洞,讲究手快眼尖、迅疾如风,快得看客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成功了。
挂门的大变活人,更多磨炼身上的功夫。
那红褂小伙比常人消瘦矮小、肩膀窄了不少,看着跟个半大孩子似的,可脸上却一身结实胡茬,却是个青年。
想来,是打小磨炼杂耍功夫的缘故,他跟二叔走南闯北,也见过这样的人。
杂耍班主多会在流年生灾时,到乡野村庄走走转转,碰到骨骼奇怪的孩子,就跟父母讲个价,也能领进杂耍班。
毕竟,灾年根本养不活孩子,可只要进了杂耍班子,总还有一口饭吃。
穷人,只要还有一口饭吃,就绝对想着安生度日。
杂耍班主选的这孩子,就有一个特点——关节活络、筋条松软。
这样的孩子,只要加以训练必定是缩骨奇才。
功夫炼成,无论怎么脱落关节、掰弯身体,都可以轻易复原,甚至还能钻进比身体略小的缸瓮、木箱、孔洞,他们自身还不受任何伤害,稍微恢复即可无舆。
若是戏班主有良心,最多也就表演请君入瓮、活人消失。
若有那没良心的,便是另外一番把戏。
他们会充作游走江湖的乡野郎中,故意让孩子脱臼,然后拿出配置好的独门药酒。
这么一擦一抹,嘿,关节真就复原了,孩子还能跑跳健步。
如此神奇的金创药酒,自然有那上当的买来当灵丹妙药,那杂耍班主也能赚得银钱。
可,这孩子的身体与常人不一样,哪怕不抹药酒也能复原,所谓的药酒只是配置的雄黄酒,最多加点草药。
真要受伤抹了它,等个千二十年也好不了。
这骨骼奇佳的孩子那么有用,杂耍班主自然人人都想寻。
可世间万物,骨骼奇佳就代表数量稀少啊,你想要,还没有呢?
那怎么办呢!
人心有红就有黑,红的自然不提这岔儿。
黑心的杂耍班子,也有一套自造“骨骼松软”的法子:
杂耍班主多是人为让八九岁孩子的关节脱臼,还要口服停止生长、延缓年龄的秘药,再配以每日醋水浸泡,经历数以千次的脱臼关节、捶打筋条,也能造出“骨骼奇佳”的孩子。
只是,本来正常的孩子,经历数十年的折磨,只能停留在十几岁的时候,哪怕三四十了,也只有十几岁的身子骨,关节只要稍微一用功就会脱臼,甚是恐怖。
而且,这种损害身体的法子,必定让孩子痛苦异常。
也因为这法子太过缺德,传统杂耍班子已经禁止这么做,若碰到人造奇才的杂耍班主,必定命其解散班子,禁止从业。
而且,但凡是这种人造“五弊三缺”,利用活人采生折耳的法子,都一个下场,被行内人请关二爷上身,当街打残,以儆效尤。
如此,关外这几年也见不到采生折耳了。
至于关内嘛,兵荒马乱的,谁知道有没有这样的勾当。
岳观潮仔细观察这红褂小伙儿,猜想他一定是钻进舞台下的空洞了。
如此热闹、喧哗半日。
他陪着宋思媛逛了一下午,等黄昏落日,这才意犹未尽回到梨园会馆。
“你们去哪儿了,我还想派人去寻你们。”
楼云贤站在楼上,看他们回来,依着窗户朝下嚷嚷。
“云贤,我们去看变戏法的了,怎么了?”
“班主找你们。”
岳观潮进入小楼,楼温良已经坐进方桌旁,见他们过来,赶紧把手中画卷摊开。
“这是朝家给的方位图。”
岳观潮看向方位图,这张图上绘的是朝家大院的格局。
朝府位于松江镇北方,那数百米宽的朝天街将松江镇均分南北,使得朝家独占北侧,至于南侧,要么是朝家远宗分脉,要么是其他家族、市井民居,如伸开的折扇,星罗棋布、拱卫左右。
仔细看,朝府坐北朝南,壁垒森严,五进方院嵌套诸多小院,占地数十亩,后院花园外,漕运栈台直通朝府后的松江河,可以取水、也可远渡货运。
岳观潮还想趁着夜色去探探虚实,眼见楼班主已经拿出地图,惊喜之余,多了一丝好奇:
“这种地图,朝家为什么会主动拿出来,不会是想关门打狗吧。”
楼温良摆摆手,三两句话打消诸人疑惑:
“朝家占地有数十亩,大院套小院的,要是没有舆图谁走进去都迷路,万一这些祝寿贺喜之人走进内院冲撞了女眷,那不是很麻烦吗。”
“至于这舆图,但凡受朝家邀请的人都有,是为了给朝老太爷贺寿用的,只是标了后院的细图,其余院子都是空白,不让人进,谁也不知道里面有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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