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呢?”东福走过去,看她反反复复将那把大瓢在水中沥起又放下。很是奇怪。

    “我在捞水花儿呀。”寒冰微微地笑着看他一眼。“捞水花?”东福更加糊涂起来。寒冰晶亮的大瓢递到他眼前。东福这才看出大瓢原来是一个漏勺,中间细细密密而着无数的小眼。清澈的溪水从小眼中流尽后,大瓢里,便有层薄薄软软半透明的小花。

    “这就是水花?”东福捏起一小朵来,拿在手中,绵软冰凉,放到鼻子底下嗅一嗅,却什么味道都没有。

    “你尝一尝。”寒冰站起来,从身边的一个白色的小冰桶中用一把很小的白色冰勺舀起一些,用手抬着,伸到东福的脸前。

    东福立刻有些脸红了。他看一眼寒冰,那一张清秀白晰的脸在黑发的映衬下更显得晶莹美丽。眉目之间,竟有点儿像散参花。只不过,散参花是一种沉静的美,寒冰却是一种清新的美。

    “张开嘴,尝一尝啊。”寒冰很奇怪他怎么站着不动,轻轻笑着催着。

    东福听话地张开嘴,寒冰轻轻将小勺中的水花放入他嘴里,看着东福闭起嘴来慢慢地嚼。

    小花儿在嘴中滑滑溜溜,有一丝淡淡的甜味,几乎不用多嚼,就要被吸入喉咙里去了。

    “好吃吧?”寒冰一面笑着问他,一面又弯下腰去到水中沥花。

    “好吃。”东福一面答着,一面又问:“为什么要叫水花儿呢?”

    “我也不知道,”寒冰摇着头:“师父就叫它水花儿,师父的师父也叫它水花儿。一直就是这么叫下来的。”

    “师父?”东福环顾着四周,“寒冰,师父现在不在家吗?”

    寒冰蹲着,仰起那张纯净的脸来微笑:“师父已经死了很久了呢。”

    “啊。”东福窘了一下,很是歉意:“对不起,我不该问吧。”

    “有什么不该问的呢?人都是要死的啊。不是吗?”寒冰又笑起来,悠悠站了起来,跳到小溪流的另一边,继续沥着水花。

    “我来帮你捞吧。”东福跟着跳过去,伸手去拿寒冰手中晶亮的大瓢。眼前这个美丽清秀的女子,真的如来到人间的仙女一般,纯真秀丽,不沾染半点尘世气息,又亲切温和,令东福觉得无比的舒服,站在这奇异的洞府里,似乎也远离了尘世的喧嚣与牵连不断,纠葛不清的爱怨恩仇。心里好平静,好安宁。

    “你来试一试吧。”寒冰欣然同意,将手中的大瓢递给东福,“拿稳了呀。”

    “嗯。”东福应着,伸手就接过来,不想这大瓢竟像铁块一样沉重,东福本是不大经心地接过来的,手一歪,身子也倾斜过去,东福慌忙用两个手紧紧拿住勺柄,却还是胀红了脸,差点连人带勺一起跌进溪水中去。

    寒冰看着他那狼狈的样子,在一边咯咯地笑起来,伸出手来说道:“很重是吧,还是让我来吧。”

    “不要,”东福拿紧了手中的大瓢,学着寒冰蹲下身子去,把瓢没入水中,又沥起来,嘴里说道:“这么重的活,让我来干好了。”

    但他拿起瓢来看,哪里有什么水花,晶白的瓢里空空如也。连一小朵儿都没有。

    寒冰轻轻笑起来,在东福旁边蹲下来,指点着:“水花儿是长在水底下的,你要把瓢倾得深一些才能沥得到啊。”

    东福听了,将手往上移了很多,几乎只拿着瓢柄的最末端,探到水中去捞。这一条清澈的小溪,虽然不是很宽,却原来很深,瓢没入水中很远,都还探不见底。因为瓢头很重,只用手拿着一小截瓢柄,东福觉得这一瓢水真是沉重无比,伸出水面来沥净,果然看到瓢里有薄薄一层。

    “你好聪明呢。”寒冰夸奖着,将小桶拎过来,东福将水花儿倒进桶中,见桶中有乳白色的液体,水花儿倒进去,便全沉到水底,但水面上,也漂着不少的水花儿。

    “这些水花儿怎么会漂在水面上呢?”东福很是奇怪。

    “水花儿刚沥上来是有毒的,”寒冰轻轻摇一摇小桶,说道:“要放在这壁滴里泡三天以后,一朵一朵浮上来了,才能吃呢。”

    “还有这么多的奥妙在里面!”东福叹着,又指着白色的液体问:“碧滴?碧滴是什么东西呢?”

    “我不知道,”寒冰摇着头,指指通向小溪的狭隘的出口,“在另外一个洞的壁沿上,就有这白色的水慢慢地滴着,只要去接就行了。所以就叫壁滴了。”顿了一顿,又说,“其实如果没有壁滴,只要用清水浸着也是可以的,不过要泡上七天以后,水花儿才会浮上来呢。”

    “那么这个水一定也有毒,不能喝了?”东福指着溪水。

    “对啊,要喝的水在另一边,我等一会儿带你去看。”寒冰点着头。

    东福又蹲下来继续沥着水花,这个大瓢实在是沉重,他只捞了几下,手便酸痛起来。心里面真真地佩服起寒冰来,刚刚看着她在这溪边的动作,那么轻柔随意,哪有一点儿沉滞的感觉。不知道是天生神力,还是因为已经习惯了?

    寒冰看他捞了四五转,又摇一摇小桶,笑着说道:“今天够了。我们去吃点儿东西吧。”

    东福听她这么一说,立刻又觉得肚子饿起来。他刚刚找到寒冰,看她站在这里,心里满是兴奋与好奇,便不觉就忘记了。这会儿一被提醒,立刻就觉得真的是很饿。

    “我知道你一定很想吃东西了。你好多天没有好好吃了,每天都是喝着雪灵芝养着呢。”寒冰看着他轻轻笑着,拎起小桶,东福连忙拿起大瓢,两个人又顺着狭小的壁缝钻过来,走到立满了石柱的大厅中。

    寒冰把小桶和瓢放在小小的一个凹洞里。带着东福顺着柱子绕了几绕,又绕到一间小室里,小室中有一个石台和几个石凳,旁边有个小石柜,里面放着一些石碗石筷,俨然是一个小小的饭厅。

    “你坐着吧,我去给你端来。”寒冰微笑着示意。

    “我和你一起去端吧。”东福哪里坐得住,他很好奇,不知道寒冰是在哪里做的饭菜呢。这小小的小室里没有火也没有灶。

    “那就来吧。其实没有什么,我没有做很多呢。”寒冰微微地笑着,略有些歉疚。又说道:“不过可以管饱的。”

    说着就出来,又绕了几绕,仍旧来到那满是石柱的大厅里,用指头点着石柱,似乎在数着什么。然后走到一根很粗大略矮一些的石柱前,仰头望了一望,突然就跃起来,翩然如一只冲天的蝴蝶一样,飘到柱顶,伸手拿起什么,又飘到地上。

    几乎一丈高的石柱,就这么轻轻一跃,就到了顶部!这样好的轻功。东福惊叹不已。寒冰落下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原来是一口盖着的高高的铁锅。东福揭开盖子,肉香味立刻喷鼻而来,锅里面是白花花的大米饭,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三四十片切好的火腿。

    “好香!”东福忍不住伸手拿了一块肉,放到嘴中。香甜油腻,略咸了一些,却美味可口。

    这当儿,寒冰又跃起来,从柱子上端下另一口小锅,抬在手里,对东福笑着示意:“馋成那样子啊。端起来,我们去吃吧。”

    东福开开心心端起铁锅,有些奇怪的问:“寒冰,为什么要把灶台做得那么高的柱子上去?”

    寒冰笑了一笑:“那根柱子里,一年四季都有腾腾地热气冲上来,要煮什么,只要放上去,过一会儿去拿,就是熟透了的。”

    这么神奇!“那真的省了很多事呢。”东福叹着。想一想宁海村里的村民,每年不知道要到山上打多少柴才够用。

    “不过我都很少去煮东西。”寒冰看看东福,笑着抬一抬手中的锅:“我就吃水花儿就够了。但想着你肯定不习惯,就特意又做了这些给你。”

    “那真要好好谢谢你!”东福心中无限感激。光吃那水花儿?他从小就吃五谷杂粮,光吃那水花儿,恐怕要饿得前胸贴着后背了。“

    两人走进小室,寒冰上锅打开,原来是用肉片煮了一些绿油油的不知什么青菜。寒冰拿出碗来倒了,摆在桌上,东福也用碗盛好饭。寒冰将肉多多的夹了放在他的碗里,吟吟笑着:“不要谢我,你香香甜甜地吃光了,我就开心了。”

    东福不用她说,大口地扒拉起来。寒冰自己只倒出一点青菜汤,从石柜中抬出一碗浸好的水花儿,慢慢一小朵一小朵挑着吃。看东福大口大口吃得香甜,轻轻笑道:“我很少做这这些东西,只会蒸一蒸肉片,你若喜欢,窖子里有很多的肉,够你吃很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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