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白仇雪走后,陈一兵这才慢慢爬起身来,跟随其走至后院门口,确定白仇雪走远之后,嘀嘀咕咕道:“打不过还不让人说了,腿都跪麻了。”

    许剑平回到厢房内,收拾好被褥,并未理睬陈一兵,拿起木匣子从后院溜走。

    案情牍第四页:何平叔,现年二十有八,是一名落榜书生,长的俊美绝伦,脸如雕刻版五官分明,外表看起来好想放荡不羁,但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悲情让人很是怜悯。死的时候正在河边酒楼跟几位朋友喝酒作诗,喝着喝着口鼻开始冒烟,继而全身焚烧至死,死状及其惨烈,据说何平叔边爬边痛哭,想爬到河里去,待爬到河边时已然没了生气,最后头颅掉入了河中,身体骨架留在了河岸,谢捕头最后也没将头颅捞回来。也正是这起案件在众目睽睽之下发生,大家都觉得不可思议。也正是因为在众目睽睽之下,没有杀人凶手,也没有杀人凶器,让此案迅速传播开来。

    长乐坊,听名字是一家茶楼,其实内里却是一家赌坊。在大汉境内赌博属于犯法行为,汉律里明文规定:凡聚众赌博者,鞭打一百板,没收家中“浮财”,开设赌场者,以偷盗罪论处。

    但是即便刑法如此严苛,可大汉的赌博风气依然屡禁不止,人们总说:小赌怡情,却不曾想,所有的恶习都是从小养成。

    许剑来今日来到长乐坊,并非为了小赌一把,而是何平叔自燃身死当天与之同饮者,正好是此间赌坊的掌柜,周扒皮。

    周扒皮,原名周九毛,家中排行老九,在城南经营茶楼赌坊数十年,手下圈养众多打手,江湖人称南城老九。

    “铎、铎、铎”看到大门紧闭的赌坊,直接用刀把敲门。

    “谁啊”开门的是一个身材魁梧,光着膀子的一个大汉。见到许剑平用刀把敲门,显然生气了:“汝是何人,此乃城南九哥的地盘,胆敢跑这儿来撒野”说完便准备将许剑平驱赶而去。

    许剑平不急不缓,将手中木匣子扛在肩上说道:“在下许剑平,找你们周扒皮打听点事”

    “汝个不知好歹的小子,真个是来找死的,九哥名号岂是汝能叫的”说完直接伸过双手想将许剑平钳制住。

    许剑平弯下腰,躲过这记熊抱,反手用木匣子尖端处直接捅向壮汉的胯下,一击即中。

    “啊,哦。”

    只见光膀壮汉双手捂着胯下,拼命的在原地蹦跶。显然这一击,已然让他深受重创。

    许剑平也不在言语,直接推开大门,抬脚跨过门槛。

    内屋之人听到动静,纷纷跑了出来,将许剑平团团围住。每个人手中都握有不同样式的兵器,不过大都是木棍,扁担之类的。毕竟在大汉大刀,长枪还是军用品,普通老百姓还是不能随意拥有。

    许剑平也不惧怕,将手中木匣子打开,从中抽出一柄长刀,木匣子往地上一放,双手搭在刀柄上,对着屋内喊道:

    “鄙人许剑平,今日只想找你们周老板聊聊,识相的话就让个道。”

    “不论汝是何人,今日汝这是折了我们长乐坊的面,岂能让汝安然的走出去”这时为首的一位精壮小伙,阴沉着个脸,将手中长棍握了握。随即左手一挥,示意手下之人准备围攻。

    许剑平也不惧,直接拔刀出鞘,将手中刀鞘丢在一旁,双手握住刀柄,大喝一声:

    “来,一起上。”

    “且慢”

    大厅里面远远地走过来一个年逾四十,长得肥头大耳,腆着一个圆圆的大肚子的胖子,活脱脱像一只蹒跚的鸭子。近一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脸上肥肉颤动,大汗淋漓,看样子走这么远的路真累得他够呛。

    见到外面即将开打,立刻着急起来,快步跑起来,遗憾的是太胖了,费的劲儿大,速度却没快多少,那两条肉乎乎的手臂甩得挺起劲的,圆滚滚的肚子上上下下颠动,可惜跑得还是慢。“许大人,都是误会,误会,方才小的在内堂,不知许大人大驾光临,还请恕罪”待走到许剑平身旁时,周扒皮已经上气不接下气,慈眉面善的对着许剑平点头哈腰道。

    “啪”的一声,只见周扒皮反身一个巴掌扇在方才领头的那位精壮小伙脸上:“尔等还杵在这干嘛,还不快滚”。

    “小的不懂事,还请许大人别一般见识。”周扒皮又转过身来对着许剑平,其脸庞宛若菩萨。

    许剑平也给这周扒皮整的一楞一楞的,这是四川国粹吗?

    此刻的许剑平内心的紧张终于放了下来,虽然适才看着气势很足,但是许剑平是在赌,他在赌周扒皮不敢拿他怎么样,他在赌就算打起来了,好把,最算打起来了,他们手拿木棍也不至于把自己打死。

    见到正主出来,许剑平也顺势在地上捡回方才丢弃于地的刀鞘。这娘的耍酷还是要付出点代价的,刀削竟然裂开了一条缝。“哪儿的话,许某初来乍到,听闻您这底下是个好玩的地儿,这不来叨唠叨唠,外头传闻南城老九,天下我有,还望周掌柜的莫要怪罪才是。”

    “那都是江湖中人给周某面子,玩笑之语,当不得真,来、来、来。进屋,进屋”周扒皮的性格如同他体型一般,圆滑的很。

    “上好茶”

    这个周扒皮还真是个妙人,显然也是知道了许剑平来这的目的,带许剑平进内屋后,便屏退众人。“许大人,今日来访可是为何平叔之事?”

    “确实如此,今日过来想了解下何平叔的一些事情,看看能不能找到些许线索。”

    “嗯,若说别的事,咱不敢保证,但要说到何平叔,那小的肯定是知道一二。”周扒皮颠着个肚子,坐在茶桌旁,一手抚摸着肚皮,一手推了推许剑平的茶杯,示意许剑平喝茶。

    “在下洗耳恭听。”许剑平端着茶杯,闻了闻味,看了看杯底,一口饮下。

    “这何平叔啊,原本是个书香门第,他祖上出个一个举人,他也算争气,年仅15岁便考中秀才,所以大家伙都唤他为何秀才。年轻时候他在我们这也算是一方人物,奈何之后连续三届都未能考中举人,自此之后便开始沉迷赌博,许大人,您是知道的,赌这个事吧,就没有赢的可能,久而久之,偌大的一个家业便给他输没了,连他自己的父母都被他活活气死了。”

    许剑平听完后神情很是严峻,周扒皮一看这脸色连忙解释道:“可不是在周某这啊,周某那会还没曾开设此间茶楼。”

    许剑平本来就没想这事,经过周扒皮这一自招,便直接开口道:“何平叔虽然不是你这弄的家破人亡的,可你开设赌坊就是触犯朝廷律法,这可是重罪”。

    “言大人,小的也是过过日子,可没敢干这种违法的事,这是正经的茶楼,正经的”说完将从桌底下塞过一个荷包。

    许剑平拿在手上,掂量了下,估摸着不下百两,这可是下了血本啊:“汝将何平叔遇害当日详情说与某听。”

    “那天啊,何秀才过来找某,说是要还钱,某初始还未敢相信,哪只他还真将之前在这欠的茶钱给了某,随后还拉着在下说要请吃酒,后来到河边那醉仙楼内,我们几人吃到一半,他突然就开始浑身冒火了,随后便活活的给烧死了。”周扒皮说的与案情牍所记录的情形是一样的。

    “何平叔的钱是到汝这赌坊赢的吗?”许剑平觉得何平叔不可能无缘无故发一笔横财,要么就中彩票,要么就赌博赢来的。

    “那可不是,他来之时便已带了,某至今都未曾明白,往日里,他可是身无分文之人。后来某还打听到,其前一晚还去了潇湘阁喝花酒,这是哪来的银子啊。”周扒皮显然事后自己也调查了番,听着许剑平问到钱财的事,急忙将自己知道的事说了出来。

    “嗯,这倒是个蹊跷的事,对了,这个案子的事,劝汝还是少过问,小心惹祸上身”许剑平想到此案背后之人的手段,不想周扒皮也牵连进来。

    “许大人,您还真别说,某安排去查问的人,第二日就没见回来了。打那之后,周某可就天天窝在这楼里,七日未曾出过此楼。”周扒皮显然也是害怕了。难怪今晚许剑平一来,院内这么多护卫,开始许剑平以为这些人是周扒皮圈养的打手,为了看场子用的。现在来看应该是保护其自己的人身安全的。

    “周掌柜的,多谢今日的款待,汝近日还是呆在这,待此案结案之后,汝再出去”许剑平也没想到,今日只是一时兴起,过来了解下何平叔的一些事迹。没想到还真让许剑平找到了别的线索,看来何平叔的死跟他那笔横财有关。

    “你这个茶楼改个名吧,换个行当做,将底下那些生意就关了吧”许剑平见周扒皮也不是什么大恶之人,便有意给一条路让周扒皮。毕竟私设赌坊的事,迟早有一天衙门会来抓人。

    “多谢言大人提醒,明日便叫人来换掉这牌匾。”周扒皮显然也是聪慧之人,瞬间明白许剑平的意思。

    “犯不上,走了”许剑平随即起身,将手中荷包丢与周扒皮,提着自己的长刀。

    入夜,夜空中泛着些许星光,致使黑夜显得更加的深邃,许剑平抬头望了望,期待黑暗后的黎明把。许剑平施施然走回了衙门。

    那光着膀子的壮汉,依靠在院外的墙角,望着稀碎的星光,仿若蛋蛋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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