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婉将秦静汐扶起来,赶紧喊了丫鬟下人们过来:“快去请大夫过来看看,明日就是宫宴,静汐可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扭过头,白婉恶狠狠地瞪向秦朝久:“花瓶碎了你都不知道收拾一下吗?”

    秦朝久脸色沉沉,尽管早已知晓白婉对她如何,可当这般苛责落入自身之时,却终究令人心生怒意。

    一抹自嘲又释然的笑容,在怒意升起的瞬间,绽放于那张绝色倾城的脸庞之上。

    秦朝久轻灵的声音中略带几丝无奈,她轻点头,虚心受教:“哦,对对对。”

    白婉继续斥责:“你若是早早收拾好,你姐姐又怎会摔倒受伤?”

    秦朝久:“哦,对对对。”

    白婉:“……”

    白婉气死了,狠狠瞪了秦朝久一眼,扶着秦静汐就要走。

    秦朝久却在身后不咸不淡地说道了一句:“母亲为何不问一问花瓶摔碎之时可有伤到我?”

    不等白婉回答,秦朝久便自问自答道:“哦,对对对,母亲根本就不关心我,是我忘了。”

    白婉的心口猛地一颤,是啊,她都能关心到花瓶是静汐最喜欢的那一个,却都没想过要问一句,花瓶是否伤到了她的亲生女儿。

    但只一瞬,白婉就安慰般的自己想着,她自己将花瓶摔碎了,就算受了伤也是自作自受。

    原本她也曾幻想过,要将自己的亲生女儿接回来好好弥补这十几年来她受的苦。

    可等她将秦朝久接回来之后才发现,这孩子早已性子扭曲,已是烂泥扶不上墙,每每当众出丑令她颜面尽失之时,她都会后悔,早知如此,就不该将她接回来。

    可偏偏,皇后娘娘得知此事,竟特意吩咐要将秦朝久明日带到宫宴上去。

    想到明日有可能会面临的奚落与嘲笑,白婉捂着憋闷的胸口,只觉得像是有一块大石头狠狠压在那里一般,令她喘不过气来。

    那一瞬间涌出来的一丝丝愧疚情绪又彻底被压了下去。

    翌日。

    七月二十九,大钺国皇后寿诞。

    皇宫内大摆宴席,五品以上的官员尽带了女眷前来为皇后娘娘贺寿,各家千金公子们更是准备了各式各样的节目,一求博得皇后娘娘欢心,二求众皇子公主青睐。

    这其中,便有永昌侯府一家。

    宫宴开始后,秦静汐便施施然起身,拖着裙摆去与其他的千金小姐们说笑去了。

    白婉赞许地看了秦静汐一眼,他们永昌侯府虽有侯爵之位,却并无实权,如今边关形势紧张,圣上更宠武官而轻文臣。静汐与武官之女建交,与他们侯府大有裨益。

    再转头,看向坐在一旁的亲生女儿,白婉差点没一口气上不来。

    “那个不停吃吃吃,吃得满嘴流油的人,就是永昌侯府真正的嫡千金吗?这也太……朴实无华了吧?”

    “听说是从小在乡野之地长大,没见过什么世面,这辈子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能不多吃点么,哈哈……”

    “你们说,二皇兄往后的皇妃,不会就是她吧?噗哈哈哈……”

    突然。

    一声清脆的“叮”,于阵阵嘲笑声当中,尤为突兀地响起。

    似晨间钟鸣,叫所有人心神一颤,呼吸停滞,纷纷闭嘴。

    一只手指修长,骨节分明的手,从红檀木桌前抬起,一只白瓷茶杯内,茶水晃动不安,亦如众人之心。

    糟了,他们忘记了北沐王不喜喧闹。

    萧长暮以一青丝手帕浅拭指尖沾染的水渍,终于没有聒噪的声音了,他眉头缓舒,一双狭长凤眸轻轻抬起,眼中是将天地视于无物的傲然与肆意。

    落眸之处,正是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女子。

    似心有所感,秦朝久拿起两颗葡萄,抬眸,便正巧与萧长暮那双幽深漆黑的眸子对视上了。

    那双眼,似是从千万年前穿越而来,带着睥睨天地的气势,深沉而危险。

    秦朝久的手一僵,葡萄刚送了唇边便掉到了桌子上,又咕噜噜滚到了地上。

    啊,这眉毛,这眉骨!

    啊,这鼻子,这嘴唇!

    还有这眼睛,这耳朵,这个脸蛋,这个下颌骨,甚至还有这个喉结!

    帅,太帅了!

    这才是她该有的一张脸才对!

    秦朝久无比兴奋,双眼发光,她做系统万千年,今日,她终于明白了何为“一见钟情”!

    她决定,她要嫁的那个人,非他莫属!

    婚宴之上,哪一个不是人精,此时,已有许多人顺着萧长暮的目光看了过来。

    几乎同时,所有人的心中都响起了一个声音。

    完了,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姐要自寻死路了。

    整个大钺国所有人都知道,北沐王不近女色,不近人情,如今虽已二十有五,可整个北沐王府,却连个女人的影子都看不见。

    早几年,对北沐王动心思的女子倒是不乏其数,规规矩矩地倒也有个善终,若是动了个别歪心思的,罢了,不能说死人的坏话,有损阴德。

    似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一般,萧长暮淡淡地收回目光,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表情。

    无人知其心中所想。

    唯有秦朝久眉头微蹙,他不高兴了?

    萧长暮确有沉思,他怎会对秦家二小姐有似曾相识之感?

    白婉拉了一下秦朝久的胳膊:“别看了。”

    秦朝久收回目光,问白婉:“母亲,您说我嫁给北沐王怎么样?”

    “呵呵。”白婉冷笑一声:“你倒是挺敢想的。”

    秦朝久一脸得意地说着谦卑的话:“母亲您过奖了,孩儿不敢当。”

    她不想得意的,奈何,人类的表情管理,她尚未学会。

    白婉:“……”

    随着宫宴的逐渐热闹,陆陆续续有官家千金开始上场表演节目了。

    与秦静汐聊了许久的沈将军府的五小姐突然出声道:“秦二小姐,我听说你为了替皇后娘娘贺寿,夜以继日地练舞,想来一定极为优美,正巧秦大小姐与我准备的也是舞蹈,不如,我们三人同台一起吧。”

    秦静汐略带疑惑地看向沈五小姐,问道:“同台一起,是跳同一只舞的意思吗?”

    沈五小姐:“自然是同一只舞,不过可别说我欺负你,我和秦大小姐都可以随你一起,跳你最熟悉的那一支。”

    此言一出。

    几乎所有人都明白了沈五小姐的意思。

    不就是赤裸裸地想要羞辱秦朝久么。

    在她练得最熟悉的舞蹈上,碾压她,让她看清楚,就算她再怎么努力,也不是她们这群官家小姐的对手。

    秦静汐轻轻拉着沈五小姐的手:“别这样,我妹妹她……”

    “你还替她说话,她昨日故意害你摔跤,不就是想要抢你的风头吗,这种人我见得多了,心思脏的很,你呀,就是太善良了。”沈五小姐的声音不大不小,周围的人正巧都能听见。

    秦朝久不染而红的唇角微微上翘,看着沈五小姐的目光像是看傻子一样。

    与她比试?

    呵呵,自讨苦吃!

    这位沈五小姐,善良是真的,喜欢替人出头,勇猛有余,智商不足。

    被人家卖了,怕是还要替人家数钱。

    看见秦朝久那般明白直接的目光,沈五小姐不悦地皱起眉头,扬起下巴问道:“秦二小姐可答应?”

    秦朝久道:“好呀。”

    她,秦朝久,可是拥有顶级学习能力的系统重生,她自不会怂。

    随着乐声渐起,三人上台。

    秦静汐与沈五小姐皆是自幼便习乐律,秦朝久练了许久的这首霓裳曲,几乎就是她们儿时入门的曲子,随便一跳,都能碾压秦朝久。

    然而,当一个眼角余光扫过去之时,沈五小姐与秦静汐皆是眼眸突然一怔,那般优美蹁跹的身影是秦朝久?

    突然一个走神,沈五小姐竟落下了拍子,秦静汐也是一慌神,竟愣了一瞬。

    一曲舞便直跳得一众人频频皱眉,唯有不通音律的沈将军笑呵呵地给自家女儿鼓掌:“好!”

    从四面八方涌上来的嗤笑声逐渐越来越大,秦静汐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这曲舞最终是如何结束的,秦静汐都不知道。

    “万万没想到这个从乡野回来的秦二小姐竟然能跳得这么好。”

    “是啊,非但不输秦大小姐,反而还略胜一筹。”

    “这秦二小姐简直笑死人了,我娘还跟我说她是什么全京都舞姿最好的,竟然连一个村姑都比不过,还要跟人家一起跳,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秦朝久三人并排站在一起,说着恭贺皇后娘娘的吉祥话。

    有宫女端着早就准备好的每个献艺的人都有的赏赐过来走过场。

    秦静汐的双手死死抓着裙摆,她不甘心!

    她怎么可以这么丢人,怎么可以被秦朝久这个蠢货比下去!

    忽的,她抬起头,一双充满嫉妒与怒火的眼睛看向了秦朝久:“妹妹果然没有辜负姐姐,我就知道,我若是自甘做绿叶陪衬,妹妹你一定能表现得更好。”

    此言一出,便是在说,她刚刚是故意放水了,目的就是为了成全秦朝久。

    宫宴上众人一听,有人恍然大悟,也有人不屑一顾。

    秦静汐:“妹妹的成长出乎我的预料,这次,姐姐也要认真了,妹妹也要陪一陪姐姐,与姐姐再比一场才好。”

    话落,秦静汐面向皇后娘娘,缓缓跪下:“臣女另有一曲舞愿为娘娘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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