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朝久的话,却让沈雅君心中的愧疚更浓了些,她不禁低低地感叹一声:“或许,我对你有些误会。”



    秦朝久莞尔轻笑,她本就长得漂亮,唇红齿白且笑得不遮掩,落落大方中又多了许多肆意洒脱。



    “没关系,你如今不是已经认识到了吗,我可以原谅你。”



    沈雅君张了张嘴,目瞪口呆地盯着秦朝久看了良久,忽而抬手扶了扶自己的额头:“你这般单纯的性子,可不适合京城这种地方,也难怪,你才刚来,就已被人算计得死死的。”



    秦朝久不赞成抬起眼眸:“你是在说我傻?”



    “这你倒听出来了?”



    秦朝久擦干净手指,背脊坐直了几分,正视着沈雅君的面孔道:“若说傻的话,沈五小姐好像也不聪明,你不也是被我姐姐耍得团团转,宫宴之时,替她出头,被我打脸,马球赛这次,不会也是我姐姐的建议吧?你看,你也没落下什么好,反倒差点连自己都搭进去了。”



    秦朝久说得全都是实话,可偏偏越是实话,越是扎心。



    沈雅君被扎得体无完肤,偏偏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你……你这张嘴,真是活该被人欺负。”沈雅君张了张嘴,半天才开口说道。



    秦朝久半分也不停顿地回了一句:“彼此彼此。”



    “呵。”沈雅君冷笑了一声,她活了这么大,还没有见过说话这么直白的人,她从座位上站起来说道:“罢了,这次的事情多亏了你,不过我想了很久,还是不能让你一个人承担这么大的风险,虽说你不在意自己的名声,但我却不能心安理得地承你的情,我可以写一封亲笔书信交给你,若有朝一日,这件事影响了你,你便也好自证清白。”



    说完,沈雅君便将一封早就已经写好了的书信递到了秦朝久的手里。



    秦朝久打开信件扫了一眼,其中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都叙述得极为清楚,是一封感谢秦朝久仗义相助的信件,最后的落款,还有她的芳名。



    这封信无异于就是她主动将一个巨大的,有可能影响了她自己名节的把柄,交到了秦朝久的手里。



    沈五小姐,果然是坦荡果敢。



    秦朝久将信纸折好,重新放进信封里面,冲着沈雅君晃了晃道:“你就不怕我把这个拿出去威胁你?”



    沈雅君轻笑:“本就是实情,我沈雅君行得正坐得端,自然不怕。”



    秦朝久擦了擦嘴,起身朝着沈雅君行了个平礼:“天色很晚了,还劳烦沈五小姐送我回去。”



    秦朝久起身离去,却故意将那封信落在了桌子上,以茶杯轻压在上。



    沈雅君望着那封信,心中再一次被触动。



    秦二小姐说得没错,她是真的信错了人,坦坦荡荡有一说一之人她偏不信,非要信那表面良善暗中恶毒之人的话。



    往后,她定是要擦亮眼睛看人。



    晚秋的风,格外凉爽,从车厢穿过,扬起秦朝久的一缕秀发。



    她略显兴奋地从车窗伸出一只手,正接住一片飘然落下的黄叶。



    黄叶干枯,只轻轻一捏,便发出清脆的“咔嚓”声。



    回到永昌侯府时,也正遇冬葵在院子里打扫落叶,秦朝久看着遍地黄叶,忽地嘴角一翘,开口道:“莫要扫了,明日再扫吧。”



    “是,二小姐。”冬葵应了一声。



    冬藕从屋子里迎出来:“二小姐,要热水沐浴洗漱吗?”



    “嗯,去准备吧。”秦朝久朝着冬藕点了点头。



    秦朝久进了屋子,却不见她的大丫鬟竹节,便问了一句:“竹节去哪儿了?”



    冬藕扭头吩咐冬葵去准备热水,跟上秦朝久一边倒茶,一边说道:“竹节去厨房给小姐拿晚膳了,听说今个晚上,厨房做了焖虾,大小姐那边的梅枝我刚见了,嘴角都要咧开了去。”



    秦朝久轻笑一声:“我看你的嘴角也快要咧到耳朵根上去了。”



    秦朝久洗漱后,又等了许久,却也不见竹节回来,便让冬藕过去看看。



    冬藕走到了门口,正瞧见冬葵在院子里,便喊了一声:“冬葵,你去厨房看看,竹节怎么还没有回来,莫不是又在偷懒,不知道二小姐等着吃饭呢吗?”



    冬葵皱起眉头,瞪着冬藕:“你喊我干什么,你自己怎的不去?”



    冬藕轻笑一声:“小姐还要让我给她捏捏肩呢,我脱不开身,你去一下怎么了,心香院,本来就只有咱们两个,你闲着又没有事,怎么就不能去了?”



    冬葵虽觉得冬藕说得不对,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小丫鬟,凭什么自己要处处听她的吩咐,可她又不似冬藕巧言善辩,只得堵了气,转身往厨房去了。



    没一会儿,冬葵就气喘吁吁地跑了回来:“不好了二小姐,竹节被厨房的人打了。”



    秦朝久眉头一蹙,放下手里的茶盏,长腿直迈奔着厨房去了。



    与此同时,喜雪院内,秦静汐与秦观铭、秦观锐兄弟二人围坐在一张桌子前,桌子上正中间放着的正是油焖大虾。



    一旁的小丫鬟细心地剥虾去皮,将剥好的虾肉放到主子们面前的小碟子里。



    秦观铭和秦观锐兄弟二人,几乎同时将各自碟子里的菜都夹给了秦静汐。



    秦观铭细心温柔地开口说道:“妹妹你喜欢吃,就多吃点。”



    秦观锐不甘示弱道:“不用客气,三哥的也给你吃。”



    犹如团宠一般的秦静汐笑着道谢:“谢谢二哥,谢谢三哥,你们对静汐真的太好了。”



    秦观铭与秦观锐笑起来:“给你吃点虾就是对你好了?你这也太好骗了些,若是旁的人,给你一点好处,岂不就要把你骗走了?”



    秦静汐俏皮一笑:“那才不能呢,我不会跟任何走,静汐要一辈子留在侯府,和哥哥们在一起。”



    “净说胡话。”



    “对了,大哥是不是还在忙公务没有回来?哎呀,梅枝,你快去厨房吩咐一下,一定要给大哥留一点虾。”秦静汐忽地开口。



    梅枝笑了一声道:“大小姐您忘记了,早早地您就吩咐过了,厨房都已经把大公子的份留好了。”



    秦静汐“哎呦”一声,恍然大悟般:“我都给忘了。”



    兄妹三人之间的气氛温馨又和谐。



    如果不是门被人一脚踢开,一个下人像个球似的被人一脚卷进来,这一定会是一顿幸福温馨的晚膳。



    “啊!”



    秦静汐吓了一跳,差点直接从凳子上摔下来,幸而一旁的秦观锐手疾眼快,扶住了她。



    所有人都从凳子上站起来,目光中齐齐露出震惊与愤怒。



    他们的面前,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妇人正蜷缩在地上,哎呦哎呦地惨叫。



    正是厨房的管事陈三娘。



    门口处,一道清冷的身姿立于门前,晚风萧瑟,吹起她的裙摆,那一袭水蓝色的衣衫,将她此刻的神情衬托得更加冷凛了几分。



    “秦朝久你干什么?!”



    秦观锐暴躁地站起来,手指着秦朝久的鼻子大骂:“你好好地发什么疯?”



    秦朝久挑了挑眉,目光径直掠过了跳脚最厉害的秦观锐,望向了另外两人。



    秦观锐反应如此大,说明他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么,教唆厨房克扣她餐食,又故意虐打她丫鬟的人,究竟是秦观铭还是秦静汐呢?



    秦观铭眉头紧紧皱在一起,他原本温润的那张脸,在面对秦朝久的时候,却也好似从三九寒天里浸泡过一样,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他沉声问道:“朝久,你这是做什么?发生了什么?”



    还知道问一问她原因和理由,嫌疑不大,但依旧存在。



    秦静汐这会儿却直接“嘤嘤嘤”地哭了出来,整个人都缩进了秦观铭的怀里,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嘴里念念有词:“妹妹你别生气好不好,二哥三哥是我请过来陪我一起吃饭的,姐姐本来也要叫你的,可想到你今日受了惊,可能想一个人安静一下,才没有叫你过来,你别生气好不好,你这样姐姐好害怕。”



    不问缘由,一开口就给她定性,认定是她没事儿找事的,且还能不顾事实真相,强行转移话题的人。



    就是真正的幕后凶手了。



    秦朝久嘴角轻轻勾起,既然凶手找到了,那就……精准打击吧。



    秦朝久下颌轻抬,目光睨着地上的陈三娘,清冷的声音带着莫名的压力:“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二哥和三哥都想知道呢。”



    陈三娘下意识地哆嗦了一下,跪在地上的脑袋几乎要藏进膝盖里,哆哆嗦嗦地说道:“真的不关小人的事啊!小人也是听了命令,说晚膳不能给心香院的人送,所以心香院的竹节过来取饭菜的时候,我就没有给。”



    陈三娘说完这两句话就开始“嘭嘭嘭”地磕头。



    秦朝久轻哼一声,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继续说,还有呢。”



    “是,是,还有就是小人错了,小人不该把对竹节动手,更不该在二小姐过来找人的时候,还妄图隐瞒,小人有罪,请二小姐饶恕,请二公子、三公子救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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