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山为钱良业夹了一口菜,两人就这样默默对饮。
良久,他再次开口。
“这些年,委屈老师了。”
“只要殿下能够登顶九五,这些委屈算得了什么?”钱良业毫不在乎回道。
再次与他对饮一杯,南宫山继续问道:“前太子南宫江,赵王南宫定,全都比我势大,老师为何偏偏选了我?”
“你称呼我什么?”
“老师。”
“或许,这两个字已经足够。”钱良业夹了一口菜放进口中,继续道:“你自幼聪慧,懂得隐忍,南宫定虽有大才,但却太自负,迟早会败。南宫江更不用说,就是个酒囊饭袋。”
他说出了真正的原因。
一方面是教育之情,一方面则是真正看好南宫山。
“可惜,这次的结果让老师失望了,赵王仅仅只是被降爵而已。”南宫山道。
“降爵?”钱良业站起身,愤愤不平:“黑龙卫的人杀了大理寺的兵丁,形同谋反,他这个当统领的竟然只被降爵?”
“老师你也知道,父皇还得依靠他的青衣司,来抓住‘白虎’,所以不敢对他严惩。”南宫山回道。
“唉!”钱良业喟然长叹:“老夫拼得身败名裂,竟然仅仅换来南宫定的降爵。可悲,可叹!”
他抓住酒壶,打开盖子,猛地往自己嘴里灌酒,心中气怒与不甘可想而知。
原来,这一切都是两人的计谋。
钱良业是南宫山安排在南宫定身边的卧底!
他打入南宫定阵营多年,为的就是在关键时候给他致命一击。
为此,他不惜牺牲自己的名誉,伪装成一副贪官奸臣的嘴脸。
当然,南宫山并没告诉他,钱少成的死,也是齐王府的杰作。
钱良业以为,此次借着老乞丐一案,能将南宫定彻底扳倒,却没想到对方只是被降爵。
从老乞丐找上门,钱良业命钱文德将他杀死之后,便觉得此是天赐良机。
那具尸体,钱良业故意不毁掉,为的就是让齐王找到证据。
紧接着,便是南宫定派出了黑龙卫保护他,而钱良业则利用黑龙卫杀死了大理寺诸多兵丁,试图将南宫定陷于万劫不复之地。
辛辛苦苦的谋划,如今却只换来对方的降爵,如何能叫他不仰天长叹?
“老师,我们都低估了陛下对南宫定的依赖了。”南宫山却是脸色平静。
再次仰头喝了一口闷酒,钱良业见到他的神情,心中感到一丝异样。
“殿下,你为何如此平静?难道你对陛下的处置,没有任何异议?”
“老师,你怎么还看不清,‘白虎’一日未被抓获,南宫定就算再怎么罪大恶极,父皇也不会拿他怎么样。”南宫山淡淡回道。
“你……你早就知道,我们这样做并不能扳倒南宫定?”钱良业偏着头问道。
“是。”南宫山承认。
“可我们一开始谋划此事,你可是信誓旦旦,说只要我让黑龙卫杀了大理寺兵丁或者皇城禁军,你就能扳倒南宫定,现在这么说,又是为何?”钱良业开始有些不满。
他可是满腔忠诚,不惜以身犯险,却被南宫山所骗。
“因为……”南宫山停住话语,双眼露出狰狞神色。
这与他在人前的印象,完全判若两人。
“因为,老师您,也该死了!”
“嗡”
钱良业听到此言,终于明白南宫山的意图。
他脑袋发胀,浑身僵硬一动不动,双眼盯着这个唯一的学生,仿佛从未认识他。
许久,他终于回过神,自己倒了一杯酒,夹了口菜,咀嚼起来。
“想必殿下之前承诺的,我入狱后会将我救出,也是假的。”
“是,我从没打算救你。”南宫山再次大方承认。
“为何?”
“因为你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但你知道我太多秘密,留着终究是个祸害,所以借此机会,既能除掉你,又能让南宫定吃亏,何乐而不为?”
“没有我,你齐王府的用度从哪里来?”钱良业双手撑着桌面,低声嘶吼。
“这不用老师操心,本王已经找到了新的财源。”
“呵呵……”钱良业凄然冷笑:“好,好一出卸磨杀驴,也怪老夫蠢,竟然还主动找你献计,到头来,却将自己搭了进去。”
“老师,你曾经教过我,为王者,必须摒弃世间所有情感,那些都是登上至尊之位的绊脚石。所以,别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吧。”
事到如今,钱良业也不再多言,但想到家中之人,心中不由绞痛。
是他亲手将他们置于万劫不复。
“也罢,我想知道,我家中的妻妾儿女,你打算如何处置?”
“男为奴,女为娼。但念在老师以往的功劳,本王或许会考虑将他们救出。”
“他们并不知道你我之间的任何事,若你还有点人性,老夫请求你,想办法让他们远离皇城。”
说完,钱良业眼中滚落一行泪珠,双膝跪下恳求。
并没有直接回应他的话,也没过去将钱良业扶起。南宫山径自倒了一杯酒,倒在了桌上,口中说道:
“为老师送行!”
“你不后悔?”钱良业突然问了一句。
“本王做事绝不后悔。”
“好,很好,希望你真的不要后悔。”
话音刚落,林天冲来到钱良业跟前,右掌发力,往他头上一拍。
“咔嚓”
头骨碎裂的声音,伴随着黄白之物从口中流出,钱良业软软倒地,结束了称得上壮烈而又不甘的一生。
与此同时,林天冲高声喊叫:“来人,钱良业想要袭击殿下,快来人,保护殿下。”
翌日,青云殿,南宫青御书房。
他看着钱良业一案的卷宗,时而点头,时而气怒。
南宫山在一旁站着,而下首跪着大理寺卿陈贡之。
“哼,乱臣贼子,还想挟持你越狱,简直目无王法。”南宫青狠狠一拍案桌,生气至极。
“父皇,儿臣念他以往对我大卫也是颇有功劳,好酒好菜相待,本想问出其余案情的细节,却没想到钱良业猖狂至极,竟然想要袭击儿臣,幸好有天冲在。”南宫山显得义愤填膺,心有余悸。
跪着的陈贡之却是一言不发。
南宫青嘴角微微颤抖,极力克制着心中的愤怒。
毕竟南宫山是他的儿子,还是大卫的希望,一个罪臣竟差点挟持了他。
“陈贡之,判决结果呢?”
他现在只想知道大理寺是如何判决此案的。
(。手机版阅读网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