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客人见笑了。”
戎狼有礼地将二人引入楼中,闲聊间楼道拐角处走来一个小孩。
对方双手提着一个差不多有他一半身高的篮子,笑容灿烂。
“二爷爷,我阿娘让我来把这些果子送给首领爷爷。”
戎狼走上前摸了摸对方的脑袋,笑道:“小十五真能干,要不要二爷爷帮你提一程?”
小孩摇摇头,戎狼见状对着归琅说道:“这孩子,才七岁就能提这么大一篮子了,真不错。”
归琅盯着那孩子,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一番,后者往戎狼身边靠了靠。
戎狼并没有发觉异常,只当归琅是没在中域见过如他们戎族孩儿一般能干的孩子。
没走多久,他便带着一行人到了戎族首领的房门口。
刚跨过门槛,就忽然砰地一声响,只见篮子掉在了地上,各种果子骨碌碌地滚出。
而那孩子倒在门边,蜷曲着身体,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额角青筋暴起,神情狰狞。
戎狼伸手拉他的时候,他又抓又咬,十分疯狂。
归琅快速抽出腰间藏着的银针,精准利落地扎下,对方身体一僵,然后便软软地倒下。
“怎会这样……为什么小十五也染上了怪病。”戎狼面上满是震惊与难以接受。
戎族首领已听到动静过来,命人将昏迷的孩子带了出去,戎狼向首领交代了几句归琅等人的来意后,便匆匆跟了过去。
“适才多谢这位客人出手,观客人施针手法纯熟,似乎颇擅医道?”
“在下秦归琅,行医数年,略有心得。”
戎族首领目光微动,却是没有接着往下说,而是请他们坐下后询问来意。
归琅有条不紊地进行说明,獠族于凤梧府屠杀镇民,残忍至极,萧知府欲为民讨回公道,出兵南渝。
而他前来戎族,乃是提前知会一声,以免殃及池鱼。
归琅在述说时,不着痕迹地观察着旁边这老首领的神色。
只见对方听獠族屠杀居民时皱了皱眉,眼底不自觉流露出了几分憎恶。
归琅于是临时加了一番说辞,描述獠族造成瘟疫等种种恶行的同时,邀请戎族到时候一同围诛此族。
戎族首领听到“瘟疫”一词,也许是联想到族内的怪病,眉头狠狠地跳了跳,愤怒之后,陷入了沉思。
归琅没有打扰他,端起装茶水的陶碗,修长白净的手指抚过了上面精心烧制的花纹。
“唉……”戎族首领叹了一口气,“客人所说的事情我戎豹确实心动。”
“只是我身为一族首领,须考虑的东西更多,先前小十五那模样您也看到了……”
“自从上年冬天后,族中便频频有人身患怪病,得病者神志癫狂,宛若失去理智的野兽,而且若被其抓伤或咬伤,便有可能传染。”
“族中年岁最久的巫医也对此毫无头绪,只能将患病者如同圈养野兽一般把他们困在后山无人居住的围屋里,自此亲人分离,所爱分隔,许多族民痛苦不堪。”
“小十五便是趁父母不注意偷偷跑去后山见他的阿兄,才也得了这怪病。”
“有这祸事在此,我族只得万般小心,怎敢图谋攻打獠族……”
戎族首领忧心忡忡,愁容满面。
归琅听他说完这番话后,将茶碗放回了桌上,清声道:“首领所忧实为正常,不过归琅既已来到戎族领地,又恰逢此事,不如让我去见见那些患病者,或许能辨出他们所患的是何病。”
首领戎豹闻言喜出望外,连声感谢,赶紧唤来两个高大的守卫,嘱咐他们务必把秦归琅护好,不要让他被病患伤到了。
薛山赶紧跟在了归琅旁边,眼中满是佩服,小声道:“秦先生,戎族出现这怪病也在您预料之内吗?”
解决病症以此拉拢戎族,实在是厉害,至于秦先生可能解决不了……在他心中没有这种可能。
归琅脚步一顿,答道:“并不,巧合罢了。”
他虽否认,但薛山仍不全信,愈发觉得秦先生高深莫测起来。
四人往后山走去,路上碰到了戎虎正抱着一个近三尺高的大木桶往缸里倒水,那缸更是庞大,目测是能往里面扔个戎虎这种大块头后,还能让他游几圈。
薛山不由得赞叹:“这位戎虎兄好生大的力气!”
旁边的戎族守卫笑道:“虎少主天生神力,我等远不能及。”
另外一位守卫也赞同道:“仅看少主抱起的那桶水,即使我们兄弟二人合力去扛,也是颇为吃力的。”
戎虎看到了归琅等人,哐地一下把那大桶放到一边,力道之大,激起了桶边的泥水。
“秦兄弟!”
他动静极大地跑了过来,认出了那两个原守在首领身边的护卫,又疑惑道:“戎刀,戎武,你们这是要往何处去?”
戎刀恭敬抱拳,“少主,秦使者擅长医术,听闻族中怪病,想前去一观,首领为保使者安全,让我们一路护送。”
戎虎面露惊喜,大声道:“我也一同前去,定不让秦兄弟被伤了分毫!”
“那秦某便在此谢过戎虎兄了。”
“秦兄弟不必谢我,应该我谢你才对,若你因此事出了意外,我戎虎这一辈子心里都会过意不去!”
说罢,几人便去了后山病患所在之地。
只见后山树木葱茏,各种植物野蛮生长,别有一种美感。
而在这丛林环绕之中,有一个搭建的大棚子,里面用栅栏隔出一块块区域,每一间棚屋里都有一个得病的戎族人。
见着昔日熟悉的族人形同疯魔,戎虎红了眼睛,紧握拳头。
“使者您莫要进去,让我与戎武前去请一人出来。”
归琅点点头,站在围栏之外观察这些患者。
戎虎欲与他们一同进去,却被两人拦住了。
戎刀斟酌着劝道:“少主,山中毒蛇虫蚁颇多,使者自外地而来,恐不擅应对,您还是留在此处照看一二为好。”
戎虎一想,觉得很有道理,就没有坚持跟他们一起前去了。
归琅看着戎虎认真谨慎周围的样子,还是没有说出他佩戴的香囊中装有驱虫避蛇的药丸……
毕竟那个护卫是生怕身为少主的戎虎跟着进去,才编出这样一番说辞劝他。
过了一会,进去的护卫出来了,还抬着一个竹制担架,上面捆着一个发狂的病人。
“这是戎铁家的老七,发病已有半个月了。”
此人模样甚惨,让薛山都忍不住侧目,而归琅却走进前细看。
旁边戎族几人都略为紧张地盯着秦归琅的动作,然而却从他眼中看不出什么。
把完脉,归琅站了起来,薛山默契地将水壶打开倒水给他洗手。
擦干手后,归琅清声道:“此病颇为诡异,我虽有所猜测,但仍不能断定。”
他对戎族这个怪病很感兴趣,从未见过这般脉象,就好似人为造出来的一般,可患者又没有中毒……
戎族等人并没有失望,族中以前请的那些大夫均无从下手,秦归琅能够看出一些东西对他们而言已是意外之喜。
戎虎目光灼灼道:“若秦兄弟为戎族除去此怪病,我戎虎定当舍命报答!”
归琅摇了摇头,“我只会在戎族留十日,若没有进展,就不得不离开,去行主公所托事宜。”
戎虎眼神微黯,但只过了一瞬目光又变得十分坚定,秦归琅才看这一会,便能有所猜测,比以前那些庸医强了百倍,十日之内,也未必不能找到解决此病的方法。
将病患关回去后几人见了首领,戎豹听闻情况后大为惊喜,吩咐族内诸处都为秦归琅调查病症行方便,又把被扣留在哨点的冷玄给放了出来。
冷玄在哨点也没遭受什么,反而与哨点的守卫相谈甚欢,还被请着喝了戎族特有的酒。
归琅在族内待了两日后,聚集地的戎族人皆知道族内来了个外地的大夫。
“阿娘,这个新大夫好漂亮啊。”一个年幼的小女孩望着走在路上的白衣男子说道。
旁边戎族妇人打扮的女子连忙出声制止,“囡囡,‘漂亮’可不是形容男子的,莫要乱说。”
在戎族,男子一般认为这种形容是侮辱。
而这时,那人偏头看了过来,她看清他的模样后有瞬间的失神。
只见对方与身旁的戎族人仿佛不属于同一个世界,风姿卓越,宛若谪仙。
待那人远去后,她才回过神来,心中一阵后怕。
还好对方是没听到或者对孩子的冒犯不计较,她比旁人知道得多一些,对方可不仅仅是一个大夫,还是首领的贵客。
归琅到达木楼时,戎狼也在首领那儿。
他抱了抱拳,没有客套,直接说出了这两天来的发现。
“秦某发现那些疯狂的戎族人并不是得了罕见的病症,而是中了某种巫蛊之术。”
戎狼瞳孔微缩,拍案而起,“巫蛊之术……竟是这种阴毒手法。到底是谁,如此暗害我族!”
戎豹则是陷入深思,“说起来,一些复杂的巫蛊之术均已失传……”
南渝曾经巫蛊之术盛行,只是在殷太/祖下令制止后,如今已经几乎见不到踪影,只仍在南渝各族中有一些关于巫蛊的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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