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锦瑟骨子里是正宗的现代人,没有古代女子约束自己的想法,笑不露齿、不敢大喊大笑。
顾锦瑟知晓自己是个奇葩,也不反驳,端起饭狠狠咬了一口,接着说起王莨的事情。
“依法去办。”明祎语气寻常。
顾锦瑟不满这等高高拿起轻轻放下的法律,然而她没有能力去抗衡,吃两碗饭,她就放下了,“我出去玩。”
“你去哪里玩?”明祎抬首,“你阿娘要和离了,你还有心思去玩?”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阻拦不得。明相这么担心,不如您去劝劝阿娘,可好?”顾锦瑟也不再温柔,学着怼了回去,然后,露出自己最美丽的笑容,“乙方可以有女性朋友。”
“那你去吧。”明祎摆摆手,面上波澜不起,甚至招呼吞吞好好跟姑爷。
两人心思各异,说不到一处去,顾锦瑟也不要吞吞,自己要了舅父家的几名好手,去刑部。
明祎吃过午饭,继续去绣自己的鸳鸯。
顾锦瑟到了刑部,依旧去寻相熟的主事,塞了些银子问起王莨的事情。
昨日顾明两家大婚轰动京城,小小刑部主事哪里还敢收银子,一面推辞一面说道:“按照律法,过两日就会去流放,王莨身份不同,我等不好过问。”
话中有意,顾锦瑟还是将钱塞了过去,细细询问:“有人来打点过吗?”
“王莨背后有人呢,我等卑微,不瞒您说,上面的事情上面过问,我只知晓两日后会送出京城,您自己看着办。”对方推开钱袋子,“明相最清楚,您去问问明相即可,何必为难我们呢。”
“你也辛苦了,拿着喝酒就成,别说我来过。”顾锦瑟还是将钱袋子送了出去,悄悄领着人走了。
离开刑部,她留下一人盯着王莨,倘若真要送出京城就来禀报。
回到家里,已是黄昏,舅父在院子里打拳,显然酒醒了。顾夫人与明相在一起做绣活,颇有几分家庭和乐的气氛。
远远地听到顾夫人说:“让她自己绣,谁绣的都会戴,何必浪费气力。”
明祎温柔道:“夫人说的是,我绣了这回,下回就不绣了。”
顾锦瑟翻了白眼,上前询问母亲何日离开。
“过两日就走,你舅父送我回余杭,你在京城要好好的,勤快些,不要每日睡到日上三竿,还有,有难事去金陵找你几个舅舅。”
“家里穷着呢,你没事不要送信回去,另外啊,余杭问你要钱,你也说没有。你若给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最重要的事情,余杭写信让你回去,你切记,不能回去。”
顾夫人说了几句,抬首看向女儿,秀眉微扬:“我要和你爹和离了。”
“和离也好,您来京城,我养您。”顾锦瑟故作轻笑。
“我有娘家养,不需要你养,记住,将你阿商姐姐接过来,你养她就成。”顾夫人叹气,“我好得很,我准备去找个下家。”
顾锦瑟身子僵硬,“阿娘,这么说阿爹会被气死的。”
“死了最好。”顾夫人冷哼一声,站起身拉着自己的兄长就要走了,“我带你去吃外面吃些好吃的,我与你说张家的驴肉好吃……”《丞相说她怀孕了》,牢记网址:夕阳西去,明祎白皙的面容上浮现一丝丝柔美,将针线放下,双眸如水。
顾锦瑟厚着脸皮凑了过去,看着绣面上的鸡,违心道:“你绣的鸳鸯可真好看。”
明祎昂首,一头栽进顾锦瑟满是谎言又美丽的眸子里,微叹一声,美色误人,自己已然无法摆出冷硬的态度了,只好说道:“去找哪个女性朋友玩了?”
“你不认识。”顾锦瑟自觉地坐下来,有些疲惫,手托着下颚看向对方:“明相,你累吗?”
“你去找人玩自己累,我在家不累呀。”明祎淡淡一笑,抬手摸摸顾锦瑟柔软的脸蛋,又摸摸唇角,道:“你的嘴巴累了。”
顾锦瑟冷哼一声,“你直接说我出去亲女人不就好了。”
明祎挑眉,“不是吗?”
“懒得和你说,我们去书房。”顾锦瑟不想和她斗嘴,拉起明祎的手就走。
冷不防被抓着手,明祎心跳骤然加快,走出两三步后才缓过心神,看着对方的背影,心忽而不受控制,有些烦躁。
两人迎着夕阳,顾锦瑟悄悄看向明祎,那张冷艳的脸被夕阳映照得滢亮,自己轻扯了唇角。
明祎很好看,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踩着她的心弦。
年龄不是问题,性子才是最大的问题。
两人进入书房,顾锦瑟松开她,然后砰地一声将门关上,明祎心颤了下,不觉看向紧闭的书房门。
书房很大,分前后,前面是书房,后面是卧房,一应摆设都有。
顾夫人安排得很好,毕竟一月间总有那么几日心情烦躁不愿看到对方,书房就显得格外重要了。
人都有自己的隐私,保持距离会有更多的美好。
明祎第一回来书房,少不得前后打量一眼,看到后面的卧房后,嘴角扯了扯,“顾夫人安排得很好啊。”
“阿娘是我见过最独特的人,人间清醒。”顾锦瑟从书柜下搬出两个匣子,喘了口气,说道:“我觉得我有必要将我的产业和你说一说。”
“你可真诚实。”明祎微叹,脸皮厚,却也是最诚实的女孩子,“看来我也该整理下,将我的产业一并给你看看。”
匣子里摆着许多地契商契,多到一眼看不清,由此可见顾家家大业大。
明祎没有去看,而是站在两步远的地方,顾锦瑟扭头去看,“你离那么远能看见吗?”她看着满意,目光肆意,带着调侃:“你怕我亲你吗?”
昨夜说亲就亲,嘴巴都疼。明祎不大适应,但对方都开口了,自己再不过去就显得胆子小了。
夕阳被门窗阻隔在外,光线黯淡,两只匣子安静地摆在书案上,这是顾锦瑟所有的家当。明祎有些晕头了,看着各处的地契,唇角抿了又抿,心里暖暖的,不知怎地,就觉得面前的人挺好的。
单纯觉得挺好,适合过日子。
陛下那般的男儿出事后就躲着不出声,顾锦瑟很适合过日子,家里长短,日出出门,日落而回,家中和乐融融。
爱情虽说很重要,鸡毛蒜皮的事情都要计较一番,那样生活就很累。
她没有再去碰匣子,而是淡淡开口:“我以为你会开口与我说王莨的事情。”
“你愿意说?”顾锦瑟惊讶,其实她不打算说的,这里并非是现代社会,法律不一样。
明祎看着她真挚的眼神,口气软了下来,“王莨此人聪慧,心思不好,但我们一道长大的,她想要什么,我很清楚。她想以星辰为棋,指点江山,论智慧,她不比我差。”
“我有贵人相处,她只能处处自己摸索。张明浅杜衍之流,都比我聪明,她们懂得隐忍,而我不成。我嚣张跋扈,屡屡挑战陛下底线,若非陛下心中有我母亲,我也不会安稳过到今日。”
“话远了,说王莨,她心高气傲,流放比死刑更能折磨她。阿鬼也是她的下属,这样的上司,不能留在京城。。”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如果想做什么,大可去做。我是她曾将的姐姐,必然会网开一面,出了京城,她的性命就不在我的掌控中了。”
全了情义即可。
“你直接让我去杀她,直说呀。”顾锦瑟真的很抑郁。
“我与阿鬼不相熟。”明祎笑道,“这里龙潭虎穴,日后这样的事情会更多,公道是自己争取来的,不是坐享其成。”
顾锦瑟学到了些东西,公道是什么?是你的臆想,要看你自己的努力。
在这里,权势最厉害。俗语说人活一口气,但不是所有的时候就能争,还是要看你手中的权势。
好比王莨的事情,律法都判了,你还能怎么样?
你觉得明相徇私枉法?
可刑部判决书依据律法,你没有置喙的余地,只能捏着鼻子认下。
除非你动用自己的权势,沿途做些手脚。
顾锦瑟兴致勃勃地捏着漏洞,然而听完明祎的话后,又觉得自己这么做就是多余的。
学法守法,这是老师教导的内容。
书房内一阵安静后,明祎先出声,“你还想去做吗?”
顾锦瑟咬紧了牙齿,一言不发。
明祎见她理屈,慢悠悠地查看匣子里的地契,“听闻虞家舅父给你添了许多家底,虞家出手阔绰,你也不必担心你阿娘接下来的生活,我相信,没有你这个累赘,她会活得更好。”
顾夫人心思玲珑,脱离顾家后,只会愈发舒心。
顾锦瑟哼了一声,低声道:“我就是担心她罢了。”
“她回金陵去了,虞家人会妥善安置她。反是顾锦商在顾家的日子怕是不好过。”明祎适时地转变话题,“一个正常人知晓怎么过好日子,但顾锦商怕是要吃苦头。”
提及顾锦商,顾锦瑟露出为难神色,“明相,祖父怕是不会将人交给我,我在京城不听他的话,他们可以通过阿姐、不是、通过小姑姑来控制我的。”
这就是所谓的人质。
“所以,需从长记忆,你祖父与你父亲在意的是什么?”明祎问。
顾锦瑟张口说道:“名声。”
“对。”明祎含笑,“自己好好想想,阿鬼的尸体找到了,我已让人埋葬,阿鬼不过是普通的下属,你为她擒住王莨,也算对得起她了,再去祭拜一二,你也不欠她的。”
话说到这里,顾锦瑟脑海里的疑惑忽而散开,迷雾消散,豁然开朗,“你故意将往莨留给我的,对不对?”
“有吗?”明祎失笑,“是你不满我徇私才去刑部揭发,与我无关。我也是迫不得已才惩罚王莨。”
顾锦瑟不信,紧凝明祎的五官表情,“你看,你的眉眼微颜,说明你很高兴。若你是被我逼迫,会不高兴。”
明祎伸手捂住她的眼睛,“顾锦瑟,我生气了。”
“明祎,我猜得对吗?”顾锦瑟眨了眨眼睛,睫毛轻轻颤抖,如羽毛般拂过明祎的掌心,明祎收回手,转身就走了。
顾锦瑟急忙去追,又想着自己的匣子,只好装好锁上再出书房。
人不见了。
跑得贼快。
顾家两位长辈去酒楼吃饭,顾锦瑟也不想在家里待着,领着明祎去永安楼看歌舞。
去的时候,顾锦瑟一个劲的解释:“我们是一道看的,倒是你不要说我花心。你要相信没有你我就去嫁给旁人,断然不会与你在一起。我本来是直的,被你掰弯了。”
明祎阖眸,将这些话当作耳旁风飘过,不知为何,她相信顾锦瑟不会乱来。
为何这么相信?
深深去想,她觉得该与第一印象脱不了关系。那双眼睛,恍若琉璃,更似星辰,干净无暇。
拥有这双眼睛的人心地必然善良。
两人携手入内,潆茴立即来迎,巧笑盼兮,“我先恭贺二位大人大婚,昨日成亲,今日便出来玩了。张大人杜大人也在呢,真是巧。”
朝堂三位位高权重的女官都来了永安楼,可不就是稀罕事。
昨夜成亲,张杜二人并未来,顾锦瑟心中奇怪,但不好多问,毕竟这是明相的私事,她愿意和谁好是她的事情。
话音落地,就见杜衍走来,指着明祎又指着顾锦瑟,“你二人不该在家里度过春宵吗?”
明祎面色发红,顾锦瑟脸皮厚,笑说:“家中无趣,明相鲜少出来,我便想着领着她出来玩一玩,杜大人也来了哈。”
“我与张大人预备明日去你府上讨杯酒喝,今日刚赶回来呢。来得正好,一道入席。”杜衍指着舞台前的一张桌子,张明浅穿着一身半旧的青色裙裳,两根银簪,朴素典雅。
三人一起走过去,张明浅起身,同两人见礼:“明相,顾主事。”
“真是巧合啊,今日该顾主事做东,对吗?”张明浅先开口,目光在二人身上一阵飘忽后,面含微笑。
顾锦瑟欲点头,明祎先问:“你二人来此做甚?”
“看美人,永安楼今日有舞,我二人便来,潆茴亲自作舞,难得。”杜衍微笑,眼睛几乎没缝。
明祎惊讶,“你二人是女子,来这里看女子作舞?”
杜衍笑了,“这有何稀罕。”她指着张明浅,“若不是她的情人跟人家跑了,她早就将人迎进门了,磨镜之好罢了,不稀罕。太后当年御前的几位女官,皆是貌美之色,明相,你不是最清楚。”
明祎脸色更红了,顾锦瑟好奇,悄悄询问:“太后喜欢女子吗?”
“有几位相好的。太后去后,她们离开京城,不知所踪。”明祎压低声音。
顾锦瑟眼眸微睁,心中的八卦心在作祟,迅速贴近明祎:“这么大事,你怎么没说呢。”
“妄议太后是大不敬。”明祎一本正经道,可眼尖的顾锦瑟还是看到她那只白玉耳朵飞上一抹樱红。
太后喜欢女子,你耳朵发红是怎么回事?
顾锦瑟抿抿唇角,动了动腿,膝盖碰了碰明祎的膝盖。顷刻间,明祎微颤,修长的羽睫都跟着发颤,而后,恼恨地看着她。
顾锦瑟回之一笑。
张明浅与杜衍都是人精,一眼就明白两人不做正经事,也装作没有看到,举起酒杯碰了碰。
饮过一杯酒,张明浅询问霍寂的事情,外面传得沸沸扬扬,死了那么多姑娘,陛下都震怒。
霍寂被赐了车裂,明祎监刑,刑部有些年轻的小吏当场吐了,明祎却安然地走出刑部。
说起此事,杜衍咋舌,抿看口酒再问明祎:“你害怕吗?”
“不怕,不过是些陌生人罢了。”明祎淡笑,伸手去摸酒盏,有只手比她更快,抢先一步攥住酒盏,而后扬首饮尽。
酒液过喉后闻出些果味,杜衍冷笑:“是果酒啦,你怕什么呢?”
顾锦瑟微囧,她是害怕明相醉酒后如狼似虎地扑倒她。
张明浅继续说车裂刑罚一时,“今日回来后我便听到明相监刑一事,我听后都有些害怕。”
“怕甚,我阿娘都死在我的怀里。”明祎端起顾锦瑟的酒杯试着抿了抿,有些甜,她又抿了口,眼眸微眯。
当年阿娘毒发后倒在她的怀中,五官流血,那年,她不过八岁罢了。而太子已经六岁了。
怕甚。
顾锦瑟停下手中的动作,抬首看着她,眼中涌出怜悯的情绪,下意识去握住她的手,道:“都过去了,人要向前看,日后会好的。”
不知为何,她觉得赵大姑娘并非自尽。
荒唐的想法短暂从心底滑过,很快,又消失。
锣鼓敲响,舞台上灯光亮了起来,而她们周围的灯都灭了,所有的目光被迫投向舞台。
杜衍欣喜,说道:“潆茴练舞二十余年了,听闻腰肢软得如同面团。”
“杜大人,你摸过吗?”明祎很不识趣地泼了一盆冷水。
周遭灯火黯淡,看不清杜衍吃瘪的神色,但顾锦瑟笑得肩膀发抖。
琴声微扬,轻轻缓缓,醉意朦胧间,心扉微跳。
顾锦瑟拉着明祎的手细细摩挲,明祎收回自己的手,面上疏离。
“明相,你的两个女朋友可比你有趣多了,她们还知晓潆茴的腰肢纤细,你知道什么呢?”
明祎想了想,张明浅与杜衍二人并不是没有匹配的男儿,而是自己不愿成亲,可见心思与寻常女人不同,知晓得自然就多了。
舞台上潆茴穿了一袭亮丽的裙裳,腾空而跃,身子极为轻盈。
明祎想到了,回道:“我知道你的腰肢比潆茴更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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