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几天的日子很平淡。
陈北和周平安他们放寒假了, 趁着还没下雪冰冻,每天早上两人就和陈辰一块去山上砍柴担回来,然后就是日常的吃饭看顾串起来的辣椒以及鸡圈里头养的鸡, 若是水缸里头没水了,三人还要去小水池挑水回来把水缸装满,再有就是陈建业去整地的时候也得搭把手……生活平淡,但也并不轻松就是。
之前抽着空刘冬雪又给家里每人做了一身的棉衣棉裤,用的布是之前在县里扯的,棉花则是陈辰去省城买的。
家里买了几次棉花,做完衣服还剩了不少, 刘冬雪就看着床上的棉被用了几年、盖着也的确不暖和, 就叫上家里人帮忙背着新棉花去隔壁村找棉花匠弹了几床新棉被回来, 置换下床上那些用久的。
别说, 新棉被铺盖着还真暖和了不少,进被窝没两分钟就热和了起来。
老棉被也不能扔,趁着不下雨不下雪的天气, 刘冬雪就把旧棉被全拆了, 然后把棉花一点一点的全洗干净,想等它晾晒干之后再拿去重新弹成棉被, 这种洗过的棉哪怕不如新棉花弹的被子暖和, 也可以铺在底下,好歹能软和些, 躺着也舒服。
这些事陈辰也跟着做了几天。
只是还不等棉花晾晒干,和杜星纬约定的去县里的时间也到了,两人就直接去了永兴县。
之前陈辰和郝师傅的联系一直是靠杜星纬,最直接的一次也是依赖于电话。这个年代打电话还贵,也没说多久就挂断了。
所以说, 这是陈辰第一次见到郝师傅。
跟陈辰设想的有些不太一样,郝师傅看起来有三十来岁,膀大腰圆,满面风霜,看着像是在工地里搬砖的老实人。
可实际上,人家是建筑师。
据杜星纬所说,郝师傅自己既是老板又是建筑设计师,他帮人设计了不少的房子。从他把生意做到省城去、且约还不好约的份上就可知,在建筑那个圈子,郝师傅还是个挺有名的人。
杜星纬是带陈辰上门拜访的,陈辰原本想去百货大楼里买些礼物,结果杜星纬直接拿了盒茶叶给陈辰,叫他送这个就行。
陈辰犹疑着问:“会不会太少了?”
“不少。”杜星纬说:“他还敲了我一条烟和几瓶酒,再给这些就够了。”
既然杜星纬都这么说了,那陈辰也就不再多准备其它的,拿着茶叶就出发。顺便的,觉得自己又占了杜星纬的便宜。
嘶,好像一直在占人家便宜。
不过从郝师傅的反馈看来,对于杜星纬帮忙准备的茶叶他还是挺喜欢的,大家短暂的闲聊过后,他就开始说关于修房子的事。
问过地基多大、总共几栋等基础问题后,郝师傅又接连着问了另外一个基础问题,“想要修个什么样的房子?”
“我家的房子想的是修个三间三层的。”陈辰简单描述道:“一楼是堂屋、厨房、正房、洗澡间、杂物间这些;二楼的话就是睡觉的屋,具体几间的话看郝师傅你的设计,但屋子不能太小,不然住着不舒服;三楼修成半开半闭的,既能晒东西,也能储放些粮食。最好还要带阳台,这样不论是晾衣服还是种些葱蒜韭菜之类的都行,能节省出不少的地来。”
郝师傅在省城干的挺久,也修过小洋房,所以对于陈辰这个描述倒也没觉得惊讶。他去找来了纸笔,按照陈辰的想法给简单画了个图纸,不过画完之后并没有给陈辰看,而是问道:“还有吗?”
陈辰想了想说:“如果我想在家里弄个自来水可行吗?”
郝师傅愣了下,似乎是没想到在永兴县里竟然有人提出要自来水,不过见陈辰问的认真,他也认真做答,“很困难,村里条件不够,不太可能实现。”
既如此,陈辰虽然遗憾,但也不多纠缠为难人家,“那就这样吧。”
郝师傅问:“没有别的了?”
陈辰道:“没了。”
郝师傅:“另外的呢?”
陈辰说道:“另外的房子是我大伯二伯两家的,不过具体修成什么样得问他们的意见,我现在说不好。至于最后的厂房的话比较简单,直接修成大屋就是,不要求设计。”
“那我明天去你们村里看看具体的地基,然后根据情况再调整调整设计图,等设计图商量确定没问题后咱们就签订合同。”郝师傅讲述完大致流程转而又说:“不过我得提前跟你说清楚,这眼看着要过年了,之后又要设计图纸又要去买材料,所以最早也得年后才能动工,这你没有意见吧?”
“没有。”陈辰声音里听不出半点生气的迹象,他是真的觉得可以,“只要把房子修好修结实,那等等也无妨。”
郝师傅见陈辰这么干脆心里也舒坦,“那就暂时先这样,一切等明天去村里看过地基后再说。”
陈辰没意见,“可以。”
因为对陈辰印象不错,郝师傅还留了陈辰和杜星纬吃午饭。趁着陈辰去厕所的时候,郝师傅还跟杜星纬问:“这就是你们村里那个读书读的好的小孩儿?”
“他叫陈辰。”杜星纬纠正他说:“你也比他大不了几岁,喊什么小孩儿。”
郝师傅道:“你知道我说的谁就行。”
杜星纬冷淡的看着他。
郝师傅无奈,“行行行,就这个陈辰,是你们村里唯一考上高中那个吧?”
杜星纬眼睛里闪烁着微光,“是他。”
郝师傅奇怪道:“你什么时候跟你们村里人关系这么好了?就这陈辰,上回我给你修房子的时候一次面都没见到过。”
杜星纬对于那个时候他和陈辰根本不熟的情况不置一词,只淡淡道:“他那会儿在县里读书,不在村里,你当然见不到。”
郝师傅算算时间觉得也是,便也不多纠结,“你这次打电话和我说是你们村里有人要找我修房子我还不信,以为你在耍我玩,结果没想到竟还真的是,这倒是出乎我意料。”
杜星纬瞥他一眼,“你好好修。”
“这还用你说?”郝师傅道:“不说这关乎我的名声问题,就是你亲自介绍的人,还是你村里的,那我也不能下了你的面子,肯定给修的结结实实漂漂亮亮的,到时候说出去大家脸上都好看。”
杜星纬语调平淡,“那对得起我给的那条烟和几瓶好酒了。”
郝师傅笑着骂了句,复又感叹,“原先给你修村里那房子的时候我还觉得你那房子修的没必要,还劝你干脆离开村里算了,没想到啊,你是离开过了,可现在又回来了,还在村里交好了这么一个朋友……看刚刚陈辰那利落的样子,倒也不错,以后你在村里再出点什么事也不算孤立无援。”
“他是不错。”称赞着,杜星纬又皱眉看向郝师傅,“你今天是故意来揭我伤疤的?”
郝师傅哈哈笑起来,“没,为你高兴呢。”
杜星纬:“消受不起。”
郝师傅笑的更得劲了,这样一副面孔,跟刚刚在陈辰面前表现出来的成熟人士完全不一样。
郝师傅正想说你夸个人不容易,就见陈辰上完厕所后回来了。
远远的,郝师傅望着就觉得这小伙长得不仅白净,而且精神头也不错,那模样一看就知道不是个粗人,刚才说话处事也很叫人舒服,也难怪杜星纬愿意夸一句。
如果陈辰知道郝师傅心里头这么评价他,他一定会回一句:托老天爷的福,秋收累的又黑又瘦的煤矿工养了半个冬天终于是养白了些,勉强成了个正常人。
饭桌上,郝师傅对待陈辰的态度更热情了些……嗯,也不能说是热情,准确来说是亲切了点,没那么有距离感了。
陈辰猜测应该是自己出去那段时间杜星纬跟他说了什么。
不过这对他而言是个好现象。
饭桌上有道煎鱼,鱼是普通的鲤鱼,约摸两斤的样子,整条被煎炸至金黄,装盛在鱼盘里,然后以酱汁浇淋,金红掺杂,看起来极其的漂亮。
郝师傅很喜欢这道煎鱼,还叫陈辰和杜星纬多吃点,“这个鱼不错,这个酱汁里头放了一种叫做糟辣椒的东西,一块钱一小罐,据说在县里还卖的很不错……不过吃起来味道的确好,你们都尝尝。”
杜星纬笑了下,“是不错。”
自家产品被夸了,那陈辰自然是高兴的,不过这会儿他要是还夸赞,那就有点自卖自夸的嫌疑了,虽然在卖的时候也的确没少说好话,但现在……
明显场面不太适应。
于是,陈辰回复了一句,“这鱼不错。”
“主要是这酱汁不错。”郝师傅说着精髓,“这鱼是提前腌制过的,以前我也没少吃这道菜,不过现在酱汁里头的辣椒由普通辣椒转为这个糟辣椒后,那滋味更足了,等把这鱼挑吃完后,再用没吃完的酱汁拌饭,那更香。”
陈辰想说“那我一会儿也试试”,结果话还没出口,就被杜星纬先一步接了话,“这个糟辣椒,就是他做的。”
如此,陈辰就只能笑而不语了。
郝师傅先是愣住没反应过来,继而才问:“星纬,你说的谁?”
杜星纬看向陈辰,“他。”
郝师傅也朝陈辰看过来,陈辰表情镇定,“是我家里人一块做的,郝师傅喜欢的话拿几罐去吃。”
“那感情好啊,我家那口子昨天还跟我说呢,这糟辣椒好吃是好吃,可卖糟辣椒的人已经很久没来县里卖了,她都担心是不是不做这个生意了。”郝师傅愣过后爽快应下,又问:“这真是你们做的?”
陈辰肯定回答,“是。”
“我还有点不敢相信,我这几天喜欢的糟辣椒竟然就是找我盖房子的人家做的。”郝师傅稍微感叹了句,又问:“你们这个生意还做不?”
“做。”陈辰解释了一下,“之前有人订了些货,所以做好的糟辣椒就先卖给他们了,现在家里又做了些,不过还没做好,所以就没怎么来县里卖。”
郝师傅夸道:“这手艺好,人活着就得会个手艺,不然挣钱太难了。”
陈辰很赞同这个话,“这倒是。”
因为这道煎鱼里头的糟辣椒,瞬间就让大家有话聊了,再听说杜星纬也从陈辰那里定了批糟辣椒,郝师傅对陈辰那是刮目相看,觉得这是个年轻有为的人,指不定以后这糟辣椒生意能做得多大。
人家跟自己拉进关系,陈辰也不是不知好歹,也和郝师傅友好交流着。
杜星纬坐一旁看两人相谈甚欢,心里也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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