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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到李家灵堂,段慕风与林斐琢两人心中皆是一副终于如此的想法。

    李林虚声说道:“李家灵堂机关都是单向的,进出只有一条路。”

    段慕风了然,怪不得李林如此轻易确定了是李景铄帮助李景姝逃走。他适时询问道:“灵堂在什么地方?”

    李鸣沉思犹豫半晌,终是敌不过对李景姝的牵挂,抬手指向床侧后边的墙壁。

    林斐琢满是兴味的暗中挑眉,倒是第一次见将自家灵堂放在卧房背后的。然而直至下到李家灵堂内部,两人才知自己先前不解实属大惊小怪了。

    如今林斐琢起身,他背手而立站在墙边,观察一会儿,而后抬手按在身体左下方一处,用力,一个小小的方格被翻了出来,里面放着一个赤黄色的拉环,林翡拉动之后,整面墙边贴着里面的墙边翻转,一个向下的台阶便显现出来。

    林斐琢与段慕风无声对视两眼。

    段慕风微不可察点头,当即,舜华及一众暗卫便从门外进来,在段慕风致意下向灵堂走去。

    李管家下意识要抬声喝住,但是又被李鸣抬手阻拦了下来。

    李鸣故意避而不见暗卫动作,他强撑着瞪大两个眼珠子一眨也不眨的看着林斐琢与段慕风,问:“我女儿小姝当真活着?”

    段慕风:“……”

    林斐琢低眉看着他,“既然如今这般挂念,当初又何必将事情做这么绝。”

    “我如何做事不用你一个小辈指责!”李鸣拍着椅子,喷出嗬嗬嗬的粗气,探长了身子急促问道:“段慕风,我只问你一件事,你是否确定我女儿还活着!”

    段慕风冷静看向他,“不确定。”

    “……”李鸣愣愣的跌回椅背,满脸泛着死灰色,他眉头紧皱,一脸拧巴的看着段慕风,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段慕风,你是不是报复我,你恨我所以你故意要来刺激我……”

    段慕风面无表情,“当年一事本就是我无华宗对不起你,我为何要恨你。”

    林斐琢无所事事的点了点耳垂,看段慕风的态度,这桩陈年旧事实在是让人提不起什么兴趣。

    适时的,舜华从地下上来,挨着段慕风与林斐琢两人低声道:“和山上的棺木一样,非常干净,而且排除了后续清洗过的情况。”

    林斐琢拉着她,“走,我和你下去看看。”

    段慕风身子一顿,微微颔首。

    林斐琢背对着段慕风,听得他与李鸣解释道:“我目前只能确定,服下该药对李小姐极其不利,但是天下之大,李小姐离开河枝城又去了哪里,我尚在调查当中。”

    而此时,门被急声撞开,李景铄的声音响起,“我知道!”

    李景铄自然是被段慕风通知过来的,其实他在刚听到李景姝服下的并不似什么假死药,而是蛊毒的时候就想冲进来,只不过被段慕风的人拦下了。

    如今,李景铄浑身颤抖的扒着门框对段慕风几近低吼道:“我知道小姝和韩齐的下落!他们往南边去了!”

    “南边哪里?”段慕风问道。

    李景铄又慌乱又茫然,“韩齐说他在川台府又一个远方亲戚,他们一定是去那儿了,况且,从河枝城出去只有一条路,你只要派人去追就是了,他们走不远的。”

    段慕风刚抬抬手指,窗外几声鸟雀飞起声掠过。

    李鸣与李景铄两人缓缓地松下肩来。

    段慕风坐在方才林斐琢的位置上,双手施施然搭在腿上不轻不重的揉着,对李景铄道:“行了,说一下吧,你是如何得知此法,又是如何策划此事的?”

    闻此,李景铄与段慕风对视的双眼猛地低下,方才浑身的热血被呲的一下子熄灭,此刻竟然泛着彻骨的寒。他僵硬许久,浑浑噩噩的走进屋内,行至李鸣跟前,他脚步无意识的一顿,却始终未曾偏下头去看李鸣一眼。

    李鸣也依旧梗着脖颈依旧沉浸在方才的大起大落之中。

    反倒是一直站在李鸣身后的管家在李景铄与他擦肩时,抬手掩面,仿佛老泪纵横般地深深叹了口气。

    但是,李景铄终究还是停在李鸣身侧,往日缓慢的说话语气再今夜这般荒唐的境地听起来分外凄然,“小姝与韩齐是在我的私塾认识的,两人相见恨晚情投意合,但是这件事很快就被我父亲发现了,我父亲当即便叫人将韩齐羞辱一顿,还命我将私塾关闭。经此一事,小姝和韩齐就再未有机会见过,而我心血被毁也生了一场重病,为此还错过了当年的科举考试。

    我原以为我和小姝两人这辈子都将会在父亲的安排下生活时候,小姝和我说了改命丹的存在,还和我提起了她与韩齐两人的计划。我也是这时候才知道,原来,小姝和韩齐一直还在默默联系。”

    李景铄黯然的摇头,“因为小姝她一直求我,我……我没办法,我只好帮她。”

    “李小姐是如何得知那些女子的尸体会丢失,她又是在哪里拿到假死药的?”段慕风问。

    李景铄:“那些信息她也是无意中听来的,并不确定。至于那药,是小姝花大价钱从一个小姑娘手中买来的,那个小姑娘常常走街串巷的流连于四巷口一带,据她说来,有些姑娘们得了这改命丹又不愿吃了,便会随意换出去,她便是拿胭脂水粉和那些姑娘们换的。”

    段慕风停下手上动作,抬眼看向他,“改命丹?”段慕风问:“你信?”

    “我自然是不信的,不过那药其他人试过之后确实没问题,而且小姝他们又没有太多时间了,那时候我父亲已经有所察觉了,所以,哪怕是也只能将错就错赌一把。”

    段慕风注意到他说赌一把的时候,惯常散漫平和的双眼竟然爆发出罕见的狠绝。而李鸣再一旁显然也是察觉到了,他不知何时已经闭上双眼。

    段慕风问:“找的何人试药?”

    李景烁艰涩道:“家中仆人。”

    段慕风:“既然要找人试药,你们肯定不止买了一颗,那现在手上是否还有剩余?”

    “还有一颗,在小姝手上。”

    段慕风暗暗眯了眯眼,目光缓缓扫过李家三人,最终意味深长的落在李景铄脸上,“我还有一个问题——”

    李景铄幽幽抬眼……

    “既然此事是你也有参与,你为什么又要拜托我来调查?”

    段慕风面无表情的看着李景铄做出下意识想看李鸣又生生忍住的动作,他也不急于揭穿他的伪装,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无声点着。

    半晌,李景铄无奈低声道:“我只是希望我这样做能替小姝多瞒我父亲几日。而且……河枝城一案……也需要有人来替他们伸张正义……”

    “……”

    段慕风不轻不重点点头,向李鸣致意后转身离开了这个满是谎言算计的圈子。

    段慕风原以为下了几阶台阶便是李家灵堂,却没想到,他在青石板堆砌的地道内走了近乎一盏茶的时间,视野才豁然开朗。

    段慕风眯眼回神若有所思的看着来时的路,若按这样的路径时间,李家的灵堂应该已经出了李鸣的别苑,而是在——

    “初来那日李景铄宴请大家的那个偏厅。”舜华如是说道。

    段慕风眉心微蹙,怪不得这几日他们遍寻不得,原来是在地下。段慕风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灵堂布置。

    灵堂里本就供了烛火,段慕风眼神四扫一下子便看到了李景姝的棺木放置在灵堂正中央的大圆盘上。

    虽李景铄说过了,在河枝城未寿终正寝之人皆不会以丧葬之礼布置,但是李家灵堂还是费心布置一番,可见家人的用心。棺木前面的盆里浅浅的布了几簇新燃尽的灰,盆四周很干净,并没有灰烬,看来是有人经常来祭奠,黑色的棺盖稳稳地放在另一侧,段慕风站在棺木侧旁,稍稍偏头就可以看清楚里面的景象。

    确实如舜华方才说,棺木内很干净,没有任何痕迹。

    林斐琢并未执着于李景姝棺木,而是站在李家牌位前面。

    很少有人家会将祠堂和灵堂修在一处,但是李家就这样做了。背靠后墙,隐在阴暗处的赫然就是李家宗族所有的排位,由上到下,由左到右,按年龄,地位排列的整整齐齐。李鸣这三代现在只剩下他和李景铄两个人,他从下往上数第二排看见熟悉的两个名字,那是李鸣的儿子和儿媳。

    然而,段慕风行至林斐琢身前,才发现,他的注意力并非实在后墙排位上,而是排位前一香炉上。

    小小的香炉大概四只手围住的大小,三足,曾黄铜色,前后是惯常见的浮雕样式,左右从香炉中间凸出弯曲把手形状,香炉内香灰堆积,正中间插着三支已燃尽的香。

    段慕风问道:“怎么了?”

    林斐琢指着那个香炉,说道:“这个应该是机关。”

    舜华听见了,也感兴趣靠过来。

    林斐琢慢悠悠解释道:“这个香炉侧边两个耳处都比其他地方要光滑明亮的多,肯定是有人经常摩挲导致的……”

    段慕风当即会意,接话道:“但是李鸣说过,这个机关是单向机关,难道是李鸣撒谎了?”

    林斐琢摇头,“从李员外房间到灵堂的机关自然是单向的,但并不代表这个灵堂只连接一个地方。”

    舜华问:“那另一个地方是?”

    林斐琢按住两耳一转,‘轰隆’一声,他们头顶豁然从中间向两侧分开。几人抬头,看着放置李景姝的棺木的圆盘下面向四方衍生出四条台阶,支撑着李景姝的棺木不断向上,直至与上面偏厅的地面齐平。

    “原来是这么个单向。怪不得李景铄可以将李景姝偷偷运出,而李鸣也能立马可能此事只能是李景铄所为。”段慕风低声沉思道。

    舜华也在不断低呼赞同,“李家这番真是煞费苦心!”

    而破解这一机关的林斐琢却始终未发一言,他无声隐在烛光的阴影处,面无表情的注视着不断上升的棺木,眼中的晦暗犹如实质般流转。

    他此刻终于想起来了——他到底是在哪里见识过以泥土代替活人重量逃生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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