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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归渝走后,段慕风顿了顿步子往林斐琢房间走去。

    他虽和白归渝说的信誓旦旦,但是行至林斐琢房门口,看见虚掩着的门又犹豫不前起来。他不确定自己方才那个提议是否能得到林斐琢的同意。

    因为他不能确定柳林如今在林斐琢心目中是个怎么样的地位。

    段慕风一边考虑着一会儿的话术,一边脑子里不可抑制的浮现出方才白归渝的告诫来。

    “他太不可控了。”

    段慕风下意识蜷起背在身后的手。随即,方才与白归渝的谈话一股脑涌过来,段慕风觉得自己此刻还真是真是应了林斐琢先前那句评价——“道貌岸然”!

    而此时,房间里传来林斐琢的声音,“怎么不进来?”

    段慕风微一抬眸。

    林斐琢坐在桌前,手里把玩着个杯子,目光好整以暇地落在进来的段慕风身上,“说吧,背着我和白归渝商量什么了?”

    他这么一问,段慕风倒是少了些顾虑,他自然而然实话实说。

    林斐琢听着段慕风提议要将柳林送去当人质的提议,随意的点点头,“行啊。”

    听他这么快便答应了,段慕风疑惑眯眼,“你同意了?”

    林斐琢欠身,“听你这意思是不希望我同意。”

    段慕风顿了顿,“我以为你会担心柳林。”

    林斐琢:“你和白归渝嘀嘀咕咕那么长时间才做了这么一个决定肯定是无甚后顾之忧都安排好了,我没理由不同意。再者说,这又不是我能决定的事情,说起来,你应该去问问柳林。”

    林斐琢顿了顿,不知想起什么,哼笑一声,“我想,他应该也是很愿意的。”

    段慕风没听出林斐琢的弦外之音,他只是心想:这确实是林斐琢惯常的做法,看起来设身处地宽宏大度,其实是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无情极了。对人如此,对事也如此,仿佛时间一切事物与他而言皆是轻飘飘的尘埃,不能影响他分毫。段慕风忽地就不知从哪里来的怄气,“林翡——”

    林斐琢偏头。

    段慕风又立即后悔,觉自己失了分寸,不过话已经说了一半段慕风这会儿再将它收回去到显得刻意了,于是段慕风寻了个轻松的语气故作闲谈模样,“你究竟是对柳林太过于放心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在意?”

    林斐琢意味深长的垂眉注视着段慕风的神色,琢磨着他方才那句话,而后意味不明的翘起嘴角,“你为何觉得我就必须要对他负责任?”

    段慕风蹙眉,“你将他从河枝城带了出来。”

    林斐琢兴味挑了挑眉,一欠身,“是啊,我已经将他从那个地狱般的家里带了出来,又好生将他养着,应该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至于他之后如何看他个人便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段慕风:“可是你一开始就不应该给他以希望。”

    林斐琢眯眼,“你是在说柳林,还是在说——”

    段慕风搭在腿上的手一缩,瞳孔微颤。

    “——舜华和舜英”林斐琢故作不查,顿了顿才将后面这句话补齐。

    段慕风心思攒动:“……”

    林斐琢身子靠后,“看来白归渝留在寨子内的眼线已经将今日酒楼之事告知你了。”

    “……嗯。”段慕风说不出是如释重负还是什么感觉,他不轻不重的应了一声。

    林斐琢:“所以,你也不用含沙射影的敲打我,即使你不说,我也会替他们二人保密的。”

    段慕风执拗问道:“为何?”

    林斐琢探手:“我说出来于我有何好处吗?”林斐琢微微偏头想了想,“我说出来对我不光没有好处可能还会给我惹来无尽的麻烦,那我更至于要作此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段慕风抬手扶额,“仅仅因为于此?林翡,你心中可有责任一词?”

    林斐琢反问:“何为责任?是你心甘情愿沦为众人口中的叛徒,还是你殚精竭虑将自己活成个无悲无喜的壳子?”

    “我与白归渝方才谈话你都听见了?”段慕风动作僵硬。

    林斐琢:“迷迷糊糊,后来听得无趣,便回来了。”

    段慕风高高吊起的一颗心忽地摔下,摔成无数碎片黏在地下,怅然若失的踏实。

    林斐琢问:“所以,你们后来便谈的是今日我与舜英在酒楼之事?”

    段慕风摇摇头,“此事方才舜英回来时候已经告知于我了。”

    林斐琢嘴角翘起,“他对你倒是十分的忠诚。”

    段慕风眼眶微涩,他沉默数秒还是选择放下了遮着的手,他说:“……不光出于忠诚还有真心。”

    “真心……”林斐琢看着段慕风意味深长的眯了眯眼,好久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

    段慕风顶住林斐琢打量的目光,力图恳切到:“对,真心,林翡,与人相处并非只有靠哄靠骗靠利用,还有一颗真心。”

    林斐琢眉眼半阖,类似的话之前也有人和他说过,他也复述给好多人,只不过原话没有段慕风这般粉饰太平。

    ——“这个世界上最厉害的毒药是真心。因为真心最狠辣,真心没有解药。”

    林斐琢初听到这句话时候并不明白其含义,直至老头子在一个寻常的清晨一去无踪影,而林斐琢决定寻他。

    后来听说老头子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山头。他带着林然去收尸的时候,他突发奇想,将这句话转述给了林然。看林然也迷迷糊糊的,他又在后面私自加了一句……

    主要是林然是他收的第一个徒弟,他新鲜劲儿还没过,总想着给他留下些真善美的好印象。轮到后来再来人的时候,他说这句话已经是囫囵过去了,后面那句他也记得不是特别真切了。

    就连先前那句也是段慕风今日提起,林斐琢忽的又想把这句话再说一遍。

    段慕风看着林斐琢此刻复又出现先前那般回忆神色,他眉间神色一滞,似妥协般闭了闭眼。

    段慕风:“白归渝此刻应该已将旋影一事告知于他们,我们还是先去和他们会合商议吧。”

    林斐琢回神看着起身的段慕风……

    等有机会吧。

    然而,二人来到大堂时候,情形却不似段慕风所想。堂下房门紧闭,屋外异常寂静无声。

    林斐琢抬眉与段慕风对视一眼。

    段慕风抬步正欲前行,突然房门被暴力破开,一男子身上满是伤口从屋内甩出。段慕风连忙抬手将人接住。林斐琢眯眼大致扫了一眼,他身上的伤口大多全是刀伤。

    段慕风立刻为他伤口止血。

    那人神色萎靡但还算清醒,他愤愤抬手指向屋内,“是——”

    此时,堂下房门皆被推开,屋内几方打斗乱作一团。而白归渝则手握长刀大摇大摆独坐众人后面,他刀身上还依稀可以看得见丝丝缕缕的血迹流动。

    林斐琢冷冷接话,“是白归渝。”

    他嘴角一勾,斜眼看向段慕风,“这便是你口中的真心?”

    段慕风眉心一拧,一把将身侧软剑抽出便直逼白归渝而去。之间白归渝一挥手,两侧便迅速涌上一群人来将段慕风团团为住。

    身处在乱战中的顾锦瑶隔空拧眉他,一脸担心的看向这边,怒吼一声:“白归渝,你是不是疯了!”

    林斐琢听得眯眼,转头便看见她对面那人一掌袭向她的腹部,顾锦瑶虽然及时察觉闪避了,但不可抑制的踉跄两步,失了分寸。她对面那人果然瞬时乘胜追击,顾锦瑶一退再退。

    林斐琢嫌弃的啧一声,下意识摸向自己身侧腰包,但是又意味不明的看了屋内人一眼,默默的放下自己的手。

    他环视一圈,抬手拍了拍和自己挨得近的一个人,又一敲他脖颈后大穴,那人当即便失了神志,林斐琢抓住那个人已领挡在自己的身前,然后借着他的身体替自己掩护。很快,他便如入无人之境般来到顾锦瑶身边。

    林斐琢猛地将手中暗藏的毒烟朝对面人,然后一拉身受重伤来不及躲闪的顾瑾瑶,朝段慕风嘲道:“别看了,照这个姿态,你唯一的出路就只有束手就擒。”

    段慕风正忙着与身旁之人纠缠,听见他的话,心中忽地一动,他手上速度不减,眯眼透过纷乱的人影看向后面的白归渝。

    他眉梢一挑,“那便束手就擒好了。”话毕,段慕风当即挥手使软剑缠住对方武器,用力一拧,那人便随着段慕风的动作以一个极其扭曲的麻花姿态被困在段慕风软剑之间,不敢乱动分毫。

    随着段慕风一声令下,现场瞬间如被冰封般僵住,寂静如雪。

    林斐琢甩了甩手拎着顾瑾瑶的那只手,放眼环视一圈,觉现场好像少了些什么。

    果不其然,下一秒,白归渝便拍了拍手,东源姚寨之人便压着舜华以及柳林从后面出来。

    林斐琢寻常只觉得柳林无表情的面容有些呆愣愣的,这会儿反而是没忍住笑出声来。顾瑾瑶一手捂着身上的伤口,半是气恼半是无奈的斜眼剜了林斐琢一眼。

    林斐琢抿了抿嘴,好整以暇的抬眼与众人身后的白归渝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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