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起那天第一次带着鬼切去演习场的时候,路遇哥哥带着妖刀姬出来。

    “哥哥大人。”我习惯性地向哥哥鞠躬让路。

    哥哥不理会我本就是常态,但是……在鬼切看来——

    “给小姐回礼。”

    我一抬头,看到鬼切站在我面前。鬼切过于高大,我都看不清哥哥是什么表情。在事情还没有变得更坏之前,我一把拉住鬼切的袖子。

    “小姐?”鬼切有些困惑地望向我,“这个人,不仅无礼,还对小姐有杀意。”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他现在是有想杀我的心……

    “这种事无关紧要。”我回答他,“现在跟我去演习场。”

    “可是……小姐,他——”鬼切皱着眉说。

    “难得我们碰在一起。”哥哥转过身来对我说,“不如到演习场比试一道吧。”

    总之,那天的后果非常惨痛。我和赤影妖刀姬相打完全没有胜算,所以败下阵来后,演习场上就只剩下鬼切和哥哥了。

    当时我是坐在草地上看他们打斗,一时又回不去,困倦不已。周旁的人不敢劝架,最后请来了源赖光。

    总之,受惩罚的不止鬼切和哥哥,连带我和赤影妖刀姬也受惩罚了。不管如何,后来鬼切和哥哥就一直保持敌对状态,我都不明白这种敌意是哪里来的。

    所以今天问出口,鬼切这样的回答反而不让我特别吃惊。

    “但是,阿切。你要知道,我并不是你做任何事的原因。你需要有自己的想法。”来到主屋,我脱下木屐进了房间,“有的时候,只有自己的想法,能够让自己选择正确的东西。”

    “小姐就是鬼切的选择,小姐的所有就是鬼切存在的意义。”鬼切跟在我身后,以严肃的口吻说着。

    到了源赖光门口,我真想回他一句“那么你原来的赖光大人呢?”。不过我也没来得及说,里面似乎已经有人在了。

    “神乐明白,神乐的使命就是终结祭品巫女。”

    我停下了脚步,拉着鬼切匆匆向后退了几步。

    “小……”

    我回头对鬼切做了个“嘘”的动作。再想听里面的说话时,已经听不见了。不一会,神乐从源赖光的房间里走出来,神色坚定。

    祭品巫女?这个词是我从哥哥口中听到的。我们生日那天,互相说了自己的经历,同时他也告诉了我源氏的一个惊天秘密。

    源氏的崛起,源氏的强大,并非都是磨砺而成。在源氏的禁地某处,又或者是某个名为“复兴之塔”的地方,那些被源氏从小培养的巫女们,会被带到那里去,然后被“神隐”。

    我知道神乐是祭品巫女的时候,更加担心她了。这一切被哥哥看在眼里,他倒是不以为然,既然这是注定的事情,就不要做无谓的努力和挣扎。

    他当然不明白神乐在那个时候给我带来的温暖和快乐。现在神乐说最后的祭品巫女,是什么意思?觉悟又是什么意思?源赖光他……到底支持不支持祭品巫女?

    若是源赖光支持,那为什么上次那些长老请他去办祭品巫女的事情,他却一并推辞?如果他不支持,又为什么亲手将我和神乐送进了祭品巫女。

    我闭上眼,靠着墙思考了一番,脑袋依然有些混乱。待在源赖光身边半年之久,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将鬼切交给我时,我都有些怀疑,源赖光其实是知道我在想什么。

    “站在外边不冷么?”

    我猛地睁开眼,余光瞥见了鬼切行礼的动作,又只能抬头看他:“路过。”

    源赖光也不多说,只带着人离开了。

    “阿切,你告诉我,你真的不是他派来监视我的吗?”我转头问站得十分乖巧的鬼切,“请认真回答我。”

    鬼切看着我,以一种十分认真严肃的表情说道:“主人只让我保护小姐,教小姐刀法,其他的一概没有说。”

    我能相信才奇怪呢。今天神乐那样奇怪的事,我怎么也放心不下。

    “我不相信。”我沿着回路穿上木屐,鬼切一步也不离地跟在我身后,“你不要跟着我,我不相信你。”

    我觉得我应该气源赖光,但是以我这样的做法,肯定又是和半年前一样,被他一句话堵在肚子里。至于哥哥……

    “看来心情不好。”

    我忍着气掀开竹帘走到正在下棋的哥哥面前:“你为什么知道那些?”

    哥哥的左手放了一颗黑子,右手接着拿了一颗白子放在棋盘上,有些懒散地回答我:“一个巫女告诉我的。”

    我皱了皱眉头:“你见过?”

    “没。”哥哥抬起头,冷淡地瞥了我一眼,“奴役人心你不是做得比我还好吗?”

    ……奴役人心对谁都可以,唯独对那些无辜的巫女们不行。

    我深吸了一口气,跪坐在棋盘面前。哥哥停下手中的动作,看向我,脸上那条狰狞的伤疤更加明显了。

    “我要进去那里。”我直言不讳,盯着他的眼睛。

    哥哥的眸子微微眯了下:“退治完了再去,不是一样吗?那个时候,只要源赖光同意,你哪里都能去。”

    “不一样。”我捉住一个白子说。

    “那么……你要见那个巫女吗?”哥哥轻笑一声问,像是在嗤笑我的坚持,“我模仿着她已故亲人的书信写了一封信,我现在就拿给你。”

    我将白子放在棋盘的一个角落,站了起来:“去的地方是大江山。后面的训练只会更加艰苦,我也会因为太过用心,而忘记神乐。更重要的是,我认为源氏必然要靠这最后的祭品巫女来帮助退治。虽然我不知道源赖光怎么想,在我看来,退治只是凶多吉少。”

    “……你身边的那把刀,可不会让你那么容易死。”哥哥垂下眸子,“他不过是一把刀,你利用他无可厚非。”

    他话里有话。利用鬼切?我回过头看竹帘外跪坐着的身影,许是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他微微抬起头。

    有些茫然,待我回过头的时候,哥哥将一封信递给我,又坐回了棋盘前:“我可不喜欢这样。好不容易快要赢了,你一个子就打破了死局。”

    我看着手中的信,扶着地站起来说:“要是不满意的话,将那个棋子提前除去便可。”

    没有再等哥哥说话,我掀开竹帘走出来了。

    “你还跟着我做什么?”我说,“我知道你效忠的是源赖光,你也不用在我面前假惺惺。”

    我拿着信便往自己房间走去。对于我说的那些话,鬼切置若罔闻,依旧跟上来了。

    “鬼切不会离开小姐,鬼切也没有欺骗小姐。”鬼切说。

    哥哥给出的办法再清楚不过了。他知道鬼切是古刀守护神,是妖怪,也知道他有能力带我进入源氏禁地。至于他说的那个巫女,我必须怀疑是否是哥哥有心给我用作陷阱的棋子。

    源氏确实有几位姬君,但是家仆们提到代表“紫姬”的我,通常会避免不讨论。毕竟他们顾及到源赖光,也顾及到我的脾气。写信去和那位巫女说要见神乐,我应该是先被惩罚。若是借其他借口,也不一定能够见到。

    心中烦躁,我抄起一个瓷器便摔出去。不可能没有办法的,一定能够有一个两全的办法。静坐了许久,心中的烦躁才缓解下来。

    “紫姬。”源赖光的声音在竹帘外响起。

    我掀开帘子,却看到鬼切头上一个口子,现在还流着血,我的目光又移到了那只碎了的瓷器,立刻明白了什么。源赖光不说什么,直接走进我的房间里跪坐下。

    我拉着鬼切进了房间,又看了眼源赖光。看他没有什么表情,这才弯腰,伸手去解鬼切头上地钵体,他却躲开了。

    “鬼切没事。”鬼切小声说,“小姐不用担心。”

    “我听鬼切说,你想见神乐?”源赖光问。

    我心头一惊,看向鬼切。鬼切避开我的眼神,低了头。

    “可是你不久前,不是见过了吗?”

    我放弃在他面前说谎,冷声反问道:“赖光大人觉得呢?没有交流的见面,也算见面吗?”

    “紫姬,你的情感,终究会害死你。”源赖光垂了眸子说。

    “那又如何?”

    房间里安静下来,我隐藏了一丝焦虑。

    “过来。”源赖光说道。

    我只得走到他身边,跪坐下。

    “低头。”

    略有不情愿,但我还是弯下腰,向他低头。他伸手过来,像是给我带上了一个东西。

    “我也很久没看你穿巫女服了。”源赖光说。

    巫女服……我猛地看向源赖光,他勾唇一笑问:“怎么?在你看来,我就非得不近人情?”

    确有那么一瞬间,我有些吃惊,更有些觉得他莫名的可怜。不过,我在换上巫女服的时候,我看到一个镶有白玉环的栉,别在我的前发上。上边的白玉环,却并非之前晴明给的白玉环,只隐约有些相似。

    也许只是个巧合吧……我这样想,然后跟着源赖光到了神乐住的地方。不过神乐拒绝见我,门也不肯打开。我恳求了许久,也没能见到她。最后是一个叫小雪的巫女出来,她唯唯诺诺地将一封信和一本书递过来。

    看了一眼坐在我身边的鬼切,我向小雪行礼:“神乐就拜托您了。”

    小雪没有说话。这里的人,恐怕都认为我只是惺惺作态,也不知道神乐会不会这么想。当初神乐那样维护着我,我却直到现在才来看她。

    我接过信和书,起身说道:“请您帮我转告神乐,我没能保护好她。”

    我欲转身走,小雪却一改之前的唯诺,抬头看我,恨声说道:“同样是旁系的血脉,为何你能活着,而神乐就要承受这些?你们居然还让她认为,这一切是值得的!你们源氏——”

    不待小雪再说一句话,鬼切率先将刀架在了小雪的脖子上,他面色冷若寒霜,竟有了些怒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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