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生捧了茶盏,“殿下先饮些茶漱漱口。”
萧瑾弈接过饮了一口便搁下了,皱着眉道:“取些凉的过来。”
谢卿卿见长生为难地看着她,便多言了一句,“殿下今日晚宴上进了肉食,又饮了鹿血酒,如今若再饮凉茶,只怕腹中不宁,难以安枕。”
萧瑾弈烦闷异常,可谢卿卿那话他到底还是听进去了,长生见他站起身来,连忙上前相扶,萧瑾弈却将长生撇开,只是他脚下不稳,人往谢卿卿身上跌去,压在她肩头,“本宫要去歇息。”
谢卿卿毕竟是女子,如何撑得住他,长生要来帮她,萧瑾弈怎么都不肯让他近身,只得委屈地立在原地。
到了内室榻前,萧瑾弈侧身躺了下去,连累谢卿卿站不稳,若非手臂撑着,只怕便要伏在他的身上。萧瑾弈睁开眼,两人离得极近,近得可以闻得到她身上淡淡的清香,那被压制住的灼热重又烧起,愈来愈盛。
谢卿卿在他眸色中看出危险,她起身欲逃,却被他压‖在身‖下,气息急促,谢卿卿挣‖扎起来,可却像蜉蝣撼树,她忽地想起长生还在外面,连忙呼救。
可长生跺了跺脚,如何也不敢迈进来,谢卿卿从未有过这等无助之时,她躲避着萧瑾弈的亲吻,身上的衣袍已经凌‖乱不成样子,他的手从腰‖间探‖入,触·到她莹润的肌肤,萧瑾弈的吻更急‖切了些,在她脖·颈烙下重重的痕‖迹。
难道就这般认命了吗?谢卿卿眼泪倏地滑了下来,滴在萧瑾弈的唇边,他眸中的红色暗了暗,一瞬间清醒了,停下了动‖作。
他身体虚撑,谢卿卿咬牙将他推开,跌跌撞撞逃离而去。枕上还有她遗落的青丝,萧瑾弈心头极乱,忍着身子不适,身上出了许多汗,以往最是爱洁,可他此刻却无心于此,仰躺在锦被上,难道真的被这鹿血酒激得意乱情迷了吗?可方才心头有一个声音叫嚣着,他要得到她,就在此刻。
这无眠的夜晚,谢卿卿抱膝缩在墙角,内心起了一阵悲凉,进宫这三年来,她何曾真的有过一日安枕。泪水打湿手臂上的衣衫,凉风透了进来,她瑟瑟发抖,只将自己抱得更紧,便在这不安的心绪之中渐渐睡着了。
晨光从窗中透了进来,谢卿卿也醒了,她掬起水来洗了脸,又将衣袍换了,若非眼睛微肿,根本看不出她昨日哭过。
京中有要务,萧煜下令启程。可回去的路上,不管萧瑾弈怎么折腾,她宁愿走一路,都不肯再去他的辇车中坐着,避他如洪水猛兽。
那日他受伤,她明明也对他悉心照顾,对他更是连些虚礼都省了,他不觉忤逆,反而享受起她这番逾矩来,心情也觉得十分轻快。可偏偏那晚他欲·念丛生的模样将她吓到,虽是春日,可两人之间的关系恍若一夜之间回到寒冬。萧瑾弈的手恨恨地捶在座上,手臂吃痛,心里更是恼极了那日的始作俑者,若非陈王献上劳什子的鹿血酒,他又何至于失态。
可今日比来时还要炎热,萧瑾弈在辇车中坐不住,从上面跳了下来,陈焱忙来问道:“殿下可有吩咐?”
“辇车中闷热,本宫要骑马。”
“……”陈焱无奈,只得让人牵了马来,亲自扶萧瑾弈上马,又一刻不停的跟随着,萧瑾弈嫌他碍眼,几句话将他打发远了。
他骑着马跟在谢卿卿身后,看她背影僵硬挺直,他不紧不慢地跟着,手臂有伤,他便单手捞起缰绳。两人就这么一路进了城,等回了东宫,萧瑾弈身上衣袍已经像被水打湿一般,长生引他去沐浴,可他未顾及自己,让长生派人将木桶送到谢卿卿的房中。
偏殿浴池之中,水汽氤氲,萧瑾弈靠在石壁上,长生捧着寝衣进来,萧瑾弈闭着眼问道:“可都送去了?”
长生道:“送去了,谢姑娘还说谢过殿下好意。”
萧瑾弈哼笑,“后面那句话是你自己添的吧。”
寻常时候从她口中都难听到一个谢字,更不必说现下。长生撒的谎被戳破,干笑几声,好在萧瑾弈并没有罚他。
萧瑾弈又道:“今日车马劳顿,再让人送些吃食到她房中,那般瘦弱非要逞强,也不管自己身子撑不撑得住。”
长生跪坐在浴池边,道:“殿下放心,奴才都已经安排过了。”他见萧瑾弈对谢卿卿这般上心,忍不住问道:“殿下,可是喜欢上谢姑娘了?”
萧瑾弈身子一僵,又在水中换了位置,半晌才道:“这也是你该问的?”
“都是奴才多嘴,只不过若是奴才真的猜中了,谢姑娘倒是个有福气的人。殿下这般在意谢姑娘,今后定也会善待她。”
萧瑾弈的头靠在池壁上,默然不语,可谢卿卿就像施了妖法一般,在他心头冒,他闭上眼,眼前皆是她的模样,或悲或怒或嗔,偶尔露出的一丝笑意都被他回味许久。萧瑾弈暗想,自己或许还是太年轻了些,这么容易对一个女子动情,又这么容易被一个小女子左右。
萧瑾弈长发半湿,寝衣之外又披了一件锦袍,从偏殿走了出来,长生跟在他后面,忽而有宫人凑到长生跟前,低声说了几句,萧瑾弈停住步子,回眸看去,“你方才说谁晕倒了?”
萧瑾弈先前一直不许长生传太医,只是眼下病的人是谢卿卿。昨日着了凉,也不知是何时开始起热,她强忍着,一声不吭,若非沐浴之后晕倒在房中,只怕便要这般抗过去。
萧瑾弈又恼她又心疼,可她热势不退,药又还未煎好,太医便将她指甲缘刺破放了血。药一煎好,便有宫人过来喂药,萧瑾弈将人挥退,半抱起谢卿卿来,让人靠在他怀里,将药吹得温了,一勺勺喂她喝下。
她这一病几日未醒,可太医却说热势已退,不必担忧。萧瑾弈如何能不担忧,他在房中来回踱步,忽而听见榻上人闷哼一声,他连忙过去,可她眉头紧蹙着,口中低声说着他听不清的话。
萧瑾弈坐在榻前,俯身凑到她唇边去听,没想到她口中唤的竟是娘亲,萧瑾弈心头一软,他的母后难产而死,从他出生之日起,便不曾有娘亲相伴。萧煜虽也让德妃照料过他一些时日,可她们哪敢以他的母亲自居,只将他供起,毕恭毕敬。
可榻上人或许是觉察到一股暖意,一双手臂揽住他的脖颈,人往他怀中偎去。怀中人柔软的身‖躯贴了上来,唇瓣无意的碰在他的脖‖颈上,那日虽比现在更为亲近,可或许是酒意作祟,只涌起欲‖念来,不像此刻这般心跳如雷。
萧瑾弈的手虚搂在她的肩上,他低头看去,谢卿卿眼眸迷蒙地看着她,萧瑾弈怕她醒来又会恨他趁人之危,心一硬将她的胳膊拉下,按着她的肩躺在榻上,而后便要起身离开,可他还不曾站起,腰身便被她从后面抱住,脸颊贴在他的脊背上,口中喃喃道:“不要走,不要走,不要……”
纵然知道她此刻将他认作了自己的母亲,可萧瑾弈却还是可耻的心动了,他见过她倔强的模样,却没见过她这般温和乖顺之时。或许他将食言了,他不愿放她离开,也不会放她走。
谢卿卿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又回到了谢家被抄家那日,母亲被人押着离去,她追上前去,只被人狠狠甩开,跌在地上,她不顾手上的伤痕,声泪俱下唤着娘亲。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夜之间天翻地覆,谢家废弃如人间地狱。
口中又有苦涩之味,谢卿卿慢慢睁开眼来,眼前人由模糊渐渐变得清楚,宫人将药碗放下,欢喜道:“可算醒来了。”
长生站在榻前,瞧见她有些恍惚的神色,怕她这一病将什么都忘了,不忘提起萧瑾弈来,“太子殿下照顾了您几日,还是奴才苦劝才回去歇着……”
长生话还没说完,便听见谢卿卿冷冷道:“我不值得太子殿下纡尊降贵照料,卿卿受不起。”
看来还气着,不过长生倒也放心了,总算没有真的失去记忆。
而东宫里为了一个女子请太医之事还是传到了陈王的耳朵里,德妃见他心情甚好,道:“难道是陛下今日夸赞你了?”
陈王将茶盏放下,笑道:“儿子倒有一事想与母妃商量。”
知子莫若母,德妃往周遭宫人身上看了一圈,“你又看上哪个了,莫不是想好了,又要向母亲讨来了。”
陈王忍不住笑道:“母亲多虑了,不过与您想的倒也不差。儿臣后院中如今只有王妃和一位侧妃,便想着再迎一位侧妃,不日去求父皇下旨,为儿臣赐婚。”
德妃正色道:“你看上了哪家姑娘?莫不是又想着与哪位大臣结亲,你要知道,你父皇可是最厌恶这些,莫要惹他不快。”
陈王道:“母亲放心,儿臣这次要纳的,是一位绝世美人,并非为了权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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