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默然良久后,开口道:“就算他们没有私奔,那又如何?”
“这样一来咱们就可以将吕择元的嫌疑排除了。”陆嵩昀挑眉又道:“直接彻查本案真正的嫌疑人李束。”
李维‘哼’了一声,问道:“那段向锦呢?”
“他不是本案的嫌犯,但却也算是牵扯其中的。”
李维微眯着眼睛,狐疑道:“此话怎讲?”
陆嵩昀不慌不忙的道:“大人稍安勿躁,等听完我接下来的陈述,你自然便会明白了。”
“你说。”
事已至此,李维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听下去。
陆嵩昀忽略过李束充满敌意的目光,平静的开口道:“寒食节那日邓月儿去庙会上香祈愿,回家的途中正巧遇到李束,李束见她只带了一个小丫鬟,便动起了心思,谎称吕择元上京前想见她一面,邓月儿尽管心中有疑,但却抵不住对情郎的相思,最终跟随李束而去,就此再无踪影。”
李束愤然反驳道:“你胡说,我和邓月儿根本不认识,如何可能对她动心思,又如何会知道她和吕择元之间的关系,并利用这一点诱骗她跟我走?”
李维立刻帮腔道:“你也是在邓月儿失踪后,经过调查才得知她和和吕择元之间的关系,李束他当时又如何会知道。”
陆嵩昀看了这一唱一和颇有默契的父子二人一眼,道:“李束之所以会知道邓月儿和吕择元之间的关系,这就要提到咱们之前说过的嫌疑人之一段向锦了。”
李束一听段向锦三个字面色不由一沉。
陆嵩昀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李束神情上的变化,继续道:“李束和段向锦都是望仙楼的常客,而且两人年纪相仿,趣味相投,在酒桌上早就是无话不谈的朋友了,段向锦曾经多次因为家中逼他求娶等月儿的事在李束面前倒苦水,久而久之,李束反倒对他口中所说的邓家千金有了兴趣,甚至,还特意制造机会去偶遇邓月儿······”
李束不可置信的看向陆嵩昀。
他是如何会知道得如此详细?
李束依然记得初次‘偶遇’邓月儿的场景,那小娘子生得花容月貌,温婉动人,一颦一笑都撩拨得他心神荡漾。
只可惜她却对他无意,要不然他倒是可以求求他爹,将她纳为自己的妾室。
可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是容易让人念念不忘。
在他从段向锦口中得知邓月儿竟然喜欢一个穷书生后,他终于给找到了一个可以动手的契机。
邓月儿果然是个轻浮愚钝的女子,他不过是随意编了个吕择元在等她的谎话,她居然就轻易的上了钩。
把人诱骗到别院后,他才说出实情,只可以邓月儿却抵死不从······
“李束,你还不快老实交代,邓月儿她现在到底在何处?”
沉浸在回忆中的李束,被猛然惊醒,看着义正言辞的陆嵩昀,他结结巴巴的否认道:“不······不是,我不知道。”
李维见此情景立刻救场道:“你有什么证据来佐证你所说的就是事实?”
没有证据一切都只能是猜测,他始终不行陆嵩昀能拿出有效的人证物证来。
“当然有,”陆嵩昀转身看向围观的人群中,高声道:“进来吧。”
众人齐齐望去,只见一个庄稼汉子模样的青年男子应声走了进来。
李维打量了来人一眼,只觉得这人莫名有些面熟,但一时之间却又想不出原由,于是干脆的归结于这人长了一张大众脸。
惊堂木一拍,厉色道:“堂下何人?”
好大的官威!
汉子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被吓得身子一颤,下意识的便有了退缩之意。
突然,一个有力的手掌拍了拍汉子的肩膀,他一侧头便看到了陆嵩昀坚定不移的目光。
终于勉强按下心中的畏惧,鼓起勇气道:“小民李满仓,今日是作为人证来指认知县公子李束的。”
李维施压道:“若是被发现做伪证,可是会吃板子的,你可想好了?”
李满仓愕然:“······”
吃下一顿板子,轻者半个月下不来床,重则终身残疾,这对于靠体力吃饭的庄稼人来说简直是灾难。
“想想你父亲······”
一个低沉的声音声音突然传进李满仓的耳朵里,让他陷入沉思。
家中的老父亲忠心耿耿一生为主,最后却被弃如敝履,落得个凄惨的下场·····
是了!
这就是现实,他们根本没把身份低微的人,当做人看待过,也就是说,他们根本不把他们当成过人。
既然如此,又何须顾及。
大不了就是玉石俱焚,光脚的难道害怕穿鞋的?
沉默良久后,李满仓突然抬头,他的眼里闪着奇异的光。
尽管他心中坚定非常,但从未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讲过话的他,还是意料之中的有些结巴了。
“我······想好了,并保证今日所言绝对属实。”
李维的看了他一眼,冷冷的开口:“讲!”
不过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庄稼汉,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
“寒食节那日我进城买农具,在庙会附近看见邓小姐和一个男子交谈几句后,便随他而去,”李满仓看了眼一旁的李束,“而这个男子正是李束。”
李束没想到那日的事竟然有人看见,更没想到这个庄稼汉竟敢真的指认自己,当即威胁道:“你竟敢污蔑我,我看你是不想活了。”
李满仓:“······”
一个平头老百姓面对如此的威胁,怎么可能毫不惧怕。
陆嵩昀跨出一步,道:“李公子这就心虚了?”
李束质问道:“你凭什么说我心虚?”
陆嵩昀反问:“若不是心虚,那你为何要公然威胁证人?”说罢,侧头看向李满仓。
面对李束明目张胆的威胁,尽管李满仓心中有所畏惧,但事已至此,也只能硬着头皮坚持下去。
“我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
李维拧着眉毛默然不语。
陆嵩昀乘胜追击,突然扬起右手,一个小物什被他高高举起。
李束在看清他手中的东西后,脸上是抑制不住的惊恐。
众人不由齐齐望去,却见他手中竟是一只绞丝贴花手镯。
在围观百姓不解的目光中,陆嵩昀缓缓开口道:“这是邓月儿随身携带的物什,但却是在李束所置的宅子中被人发现······”
李束惊慌的打断他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陆嵩昀反问道:“有何不可能?”
李束脱口而出道:“这个手镯明明已经被丢入江河之中,绝对不可能会出现在我的宅子里。”
这是不打自招了,围观群众一片窃窃私语。
“哦?”陆嵩昀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承认了。”
李束此刻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结结巴巴狡辩道:“没有·····我没有,你需要血口喷人。”
“李束!”陆嵩昀斥道:“事到如今,你还敢狡辩,还不快快招供你到底将邓月儿藏在何处?”
顿了顿,又道:“还是说,你已经将她杀害了?”
听闻此言,一直低垂着头的邓老员外,暴起扑向李束,他的双目赤红,仿佛要将李束给生吞活剥了一般,“我要杀了你这个畜生。”
李束愕然躲闪:“我·····我没有。”
一时之间,公堂上乱作一团。
李维看不下去了,呵斥手下衙役道:“还不快将这邓老头按住。”
衙役得令后,很快便将邓老员外给制服,押着他退到了一旁。
李束惊魂未定的拍了拍胸口,再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陆嵩昀不再理会李束,转身对着李维道:“李大人,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但犯人却依然狡辩不认,只怕还得用刑,才能让他老实交代出邓小姐的下落。”
李束听见‘用刑’二字,心中不由一惊,抬头看着他爹,眼中尽是哀求之色:“不可以·····别呀,爹爹。”
李维看着自己那不争气的儿子心中大为恼火,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他也是没有想到的。
但李束再怎么不争气,却也是李家唯一的独苗,无论如何他也还是要将他保住才行。
默然良久后,李维终于皱着眉头,开口道:“本案还有很多疑点尚需考证,草率动刑只怕会屈打成招,今日便到此为止,待本官详细调查后,择日再审。”
陆嵩昀反对道:“人证物证俱在,事实就摆在眼前,只差李束的招供便可将其定罪,又何须等到择日再审?”
李维呵斥道:“本官做事还需得你来教?我说择日再审便是择日再审。”
李束见他爹如此维护自己,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这就是明摆着的护犊子,围观百姓又是一片哗然。
李维却对此充耳不闻,一拍惊堂木,高声吐出两个字:“退堂!”
说罢,给李束使了个眼色,便迅速离场。
陆嵩昀咬牙道:“李维,你这是在公然徇私舞弊。”
邓老员外原本带着期许的眼神,瞬间暗淡下去。
本以为是看到了希望,但最终却还是失望。
就在众人心冷失望之时,一个气喘吁吁的声音却突然叫住了李维。
“李大人请留步。”
(。手机版阅读网址: